陳北辰的腳步平穩堅定,但隨著距離那裡越來越遠,他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到了後來,他幾乎是狂奔到了鬼市的入口。
他扶著入口的門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從肺裡發出破舊風箱般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是我?他是怎麽找上來的?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太多的疑問縈繞在陳北辰的腦海,他深吸一口,強行咽下喉嚨中的腥甜。
“哎!你原來在這啊!”金刀鼠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陳北辰連忙轉身看去,金刀鼠正滿頭大汗地站在那裡,眼神中仍凝固著散不去的驚恐。
“你去哪了?我剛才一回頭就看不見你人了,我還以為……”
陳北辰抬起了手,讓金刀鼠安靜一些。
他側過耳朵,傾聽著什麽。
金刀鼠看他這副樣子,原本略微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二人同時向鬼市中看去,只見原本還算熱鬧的鬼市,此時已是空無一人。
金刀鼠咽了口唾沫,燈籠的紅光在微微閃動,變得黯淡而低迷。
“不對勁……”陳北辰強行壓下咳嗽的欲望,深深地吸了口氣,拔出了身後的長刀。
“咱們中招了!”
話音未落,陳北辰猛地向身後一刀劈下!
紅光瞬間熄滅,一個個鬼魅般的人影在黑暗中影影綽綽地望著他們。
金刀鼠微微低著頭,目光掃過這些人影,那張凶惡的臉孔變得愈加猙獰。
他身子一動,背後那巨大的布包便到了手中,被他一把揭開,露出一柄長七尺有余的精鋼大刀。
這刀通體由精鋼打造而成,光是刀柄就有女子手臂粗細,明晃晃的刀頭閃爍著金屬的寒光,赫然就是一個被打造成大刀模樣的實心鐵塊。
這刀本是武林人士打熬力氣所用,練功時運用全身勁力,將最少八十斤重的大刀舞得上下翻飛。因為當年曾在武舉考試中被朝廷采用,故又得名狀元刀!
而金刀鼠的這把刀,是此種大刀中,規格最高,也最難練的一百二十斤狀元刀!
異術,重手法!使用過後,雙臂有千斤之力。
若是常人拿著這一百二十斤的大刀,別說將其當作兵器使用,就是想要拿起來,都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對於使用了重手法的金刀鼠來說,這一百二十斤的分量剛剛好!
‘呼’的一聲!
大刀重重地砸在地上,震起一片沙塵。
“哪來的小鬼!敢到爺爺頭上撒野!”金刀鼠怒目圓睜,腳下一踢,手中狀元刀舞了個圓,一刀劈向身邊的門柱。
這大腿粗細的門柱被一刀劈斷,整個木門頓時倒塌下來,露出上面掛著的一個個人頭。
這鬼市之中,早就只剩下鬼了!
“他媽的!回去我就燒了老於家的鋪子!”金刀鼠怒罵一聲,一腳將一個人頭踢了出去。
“來呀,爺爺我就在這了!”
聲音響徹夜空,周圍的鬼影猛地一顫,向後退了少許。
江湖遊俠,若是遇上這等妖魔鬼怪,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這一腔的血勇。提著這股血勇之氣,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若是膽氣一喪,那就真的是神仙難救了。
黑暗之中,鬼影重重。
絲絲白霧漸漸升起,隱約可以看到裡面徘徊著的人影。
陳北辰和金刀鼠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向著青州城的方向衝了過去。
這裡距離青州城不超過十裡,
不管這次遇上的是什麽妖魔鬼怪,只要他們能衝到青州城下,那他們就安全了。 二人的腳步聲響徹在夜空之中,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像是兩隻無形的手漸漸合攏。
金刀鼠的步伐逐漸慢了下來,他的重手法,只能強化臂力,能使動這一百二十斤的狀元刀,除了這門異術外,他本身的武藝也佔了很大的比重,能及時調整重心,避免脊柱被狀元刀壓垮。可是再好的武藝,也不可能拖著這刀奔襲十裡。
陳北辰暗暗咬牙,霧氣之中,人影越來越近,他甚至能看到那一雙雙沒有絲毫感情的冰冷雙眸,正在死死地盯著他們。
“兄弟,我好像……有點不行了。”
陳北辰耳邊響起金刀鼠精疲力竭的聲音,他咬著牙,回身怒罵一聲:
“你放……”
後半句話被他憋了回去,在他眼前,金刀鼠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背上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多出了一個看不見五官的白色人影。
這人影緊緊地貼著他,一雙手臂環繞住他的脖子。
金刀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無血,宛如死人一般。
“我好像……跑不動了……”金刀鼠似乎什麽都沒有意識到,他喘著氣,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但他的腳下,有七八隻透明的虛幻手掌,正死死地抓著他的小腿。
陳北辰深吸了一口氣,周圍的人影還在徘徊, 卻沒有一個敢靠近他。
他低著頭,眼睛低垂著。
“放心,你死不了。”陳北辰緩緩開口說道,他伸出手,一把撕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掛在脖子上的一個紅布小包。
此時這紅色布包正在向外逸散著一絲絲淡淡的紫氣。
霧氣好似有生命一般伸出手指,觸碰到了紅色布包。下一刻,紫色的火焰憑空燃起,瞬間將這紅色布包燒得一乾二淨,露出裡面一顆陳舊的金屬圓球。
一道道紫色的紋路在金屬圓球上亮起,彼此勾連,組成一道神秘莫測的符篆。
陳北辰一把接住圓球,將其按在手中長刀上,沿著刀鋒猛地一擦。
絲絲紫氣環繞長刀,仿佛縹緲的雲霧被刀氣裹挾。
陳北辰攜刀在身,手腕一轉,刀鋒自下而上,劃出一道明亮的半圓。
‘呲啦’一聲!
刀鋒略過金刀鼠的脖頸,虛空之中仿佛傳出了一聲慘叫。
金刀鼠身後的人影瞬間消失,整個人精神一振,鼓著腮幫子怒喝一聲:“呔!”
他一刀砸在地上,腳下地面微微一顫,眾多小手瞬間縮了回去。
“走!”陳北辰招呼了金刀鼠一聲,徑直衝向青州城的方向。
金刀鼠將刀一扔,腳下飛快地移動,竟然以一種絲毫不比陳北辰慢的速度跟了上去。
白霧漸漸散去,那影影綽綽的鬼影也不知去了哪裡,只剩下一個個墓碑佇立在黑暗之中。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一個縹緲不定的聲音響起。
“九品,紫氣生光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