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前一天，在王工頭工地乾活的許多多放工後，跑來找向東，說他要回一趟老家，問向東有沒有需要他給家裡捎帶點東西。

　　千裡之外捎東西，捎的多了，許多多也帶不回去，捎少了，一大家子人，也不好給買東西。

　　許多多說，哥，要不，你給其他人不買了，就給嫂子一個人買點東西，畢竟你這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不給嫂子買點東西說不過去。

　　給秀秀買衣服，他害怕尺寸不合適，再說，他看上的，秀秀不一定滿意，還是算了吧。再說，他每個月月初都會給秀秀匯錢，錢匯給了秀秀，秀秀想買啥由著秀秀。

　　至於娃娃們，他已經把錢匯給秀秀了，該給娃娃們買什麽，秀秀知道給娃娃們買，說句實話，這些年，他也就不知道該給那個娃娃買什麽東西，給娃娃們買東西都是秀秀在買。

　　這些年，他負責賺錢，然後把賺到的錢交給秀秀，至於給家裡那個人具體買啥，他還真沒有想過，也沒有買過。

　　“哥，要不，你就給嫂子買個手機吧。”許多多看著低頭不語的向東，提醒道，“有了手機，你和嫂子聯系起來就更加方便了。”

　　家裡已經有座機了，那電話費已經夠貴了，還買啥手機，賺下錢不能消耗在說話上，手機就不買了。

　　許多多見向東沒有答應，接著勸道:“哥，要不，你把座機停了去，你給嫂子買個手機，這樣你們兩個就能說悄悄話了，有了手機，兩口子的那些話就能放開說了。”

　　秀秀也念叨過想要有一個手機，說那樣接打電話方便，但他始終沒有答應。

　　他心裡想著，如果把座機停了，大和媽打電話就不方便了，大和媽有時候急了還給他打電話，如果把座機停了，大和媽會怎麽想。

　　媽老嚷著說呆在他這裡拖累太大了，想回老家去。前不久，三哥向西叫大回家犁地，大沒有回去，媽心疼向西，勸大回家犁地，大這次鐵了心不想理向西家裡的事了，便不想回去，媽生氣，和大吵了一架，第二天早上媽便回到了向西家，走時秀秀拉也拉不住。

　　如果這個時候把座機停了，大會怎麽想，如果大有了想法，像媽一樣生氣走了，那他這個兒子就不夠人了，這座機還是不能停。

　　提起買禮物，還是給大和媽買點，至於其他人，就不買了，反正錢已經打給秀秀了，該買什麽就由著秀秀。

　　大有兩個愛好，一個是唱道情皮影戲，另一個就是抽旱煙。沒有事的時候，大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坐著，一鍋接一鍋抽旱煙，在煙霧繚繞中，大好像在思考人生。

　　大，唱戲的時候是動的，好像整個世界都是喧嘩的。大，抽旱煙的時候是靜的，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老家院子前面有半畝空地，是大種旱煙的地方，每年春天，大都會對那塊地進行精心打磨，就像媽精心做布鞋一樣，翻了頭茬翻二茬。

　　大種旱煙，不用化學肥料，用大的話說，用化學肥料種出來的旱煙雖然長得好，葉子大枝乾粗，但味不好，後勁有點麻，還是用土糞種出來的旱煙味正。

　　自從向西當了家後，家裡的羊糞全部上到了麥田裡，向西不抽旱煙，反對大抽旱煙，說大抽旱煙把新房子都抽黑了，這旱煙就不用種了，大應該把旱煙戒了去。

　　向西提出讓大戒煙後，不給騾子也不給羊糞，大只能用鐵鍬翻那半畝地，一鐵鍬一鐵鍬翻，至於土糞，向西不給大，大就去撿拾狗糞和牛驢糞。

　　山裡的野狗多，到處亂拉屎，大提著鐵鍬和筐，出去一會，就會提回來半筐狗糞。

　　離家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小河兩岸十來戶人家會在中午時候趕著自家的牲口去小河喝水，那些牲口走著走著就會拉屎，大會把那些屎撿拾回來弄到那半畝旱煙地裡。

　　向西不給大給牲口犁地，大就自己用鐵鍬翻地，向西不給大給土糞，大就自己想辦法撿拾糞，老天爺如果不下雨，大就從小河裡面取水，晃動著扁擔把水擔到地裡。

　　其實大根本吃不完半畝的旱煙，他一年有二分地的旱煙就夠抽了，他之所以多種三分地的旱煙，是他想用這三分地種出來的旱煙換錢花。

　　鄉村有集市，大會帶一些旱煙和皮影子去賣，雖然賣不了幾個錢，但夠大和媽花了。

　　尤其是向東和秀秀結婚後，娃娃多了，拖累大了，大就用那些錢給金花和銀花買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大的煙鍋杆子是空心竹子做的，已經換了好幾個，想起大，就想起了大的旱煙鍋，買啥東西都不如給他老人家買個銅的旱煙鍋。街道有個小販子，賣煙鍋，煙鍋頭和杆子都是銅的，連煙鍋咀都是銅的。

　　前一段時間，他曾經和那個販子磨過價，一個銅煙鍋從三十五塊錢磨到了二十塊錢，當時他想著等回家的時候買，現在許多多要回去，就去到那個販子那，買了讓許多多帶回去。

　　他帶著許多多，來到廣場，很快便找到了那個販子，二十塊錢買下了那個他磨了好幾次價的銅煙鍋。

　　給大把禮物買下了，就給媽買。如果給大買給媽不買，他心裡過意不去，加上媽回去幫向西種地去了，如果不給媽買點東西，媽一定會心裡犯嘀咕的。

　　媽有風濕性腿疼，遇見天陰下雨就犯病，疼的厲害了，就走不動了，這些年顧著娃娃，也沒有引媽去外面看過病。

　　想起來也慚愧，有了妻子和孩子，就忘了媽。等賺夠錢了，就帶著媽去大醫院看看。其實不是他忘了媽，而是他實在沒有多余的錢。

　　向東帶著許多多來到大藥房，說了媽的病情，賣藥的給他推薦了一大堆藥，有洗的也有吃的，還有貼的膏藥。向東花了八百九十五元買了一大塑料袋子藥，心裡想著有這些藥， 媽的風濕病一定能好些，痛苦一定會少一點。

　　買了如此多的藥，媽一定會抱怨的，媽歷來節約，苦日子貧窮的日子過習慣了，一下子見了如此多的藥，一定會說狗娃這個崽怪，就知道胡花錢。

　　給大和媽買了禮物，向東的心裡舒服多了，他叮囑許多多一定要帶好。陪許多多去火車站的路上，路過一家文具店，向東駐足看了看，他想起了梨花和虎子，本來不打算給娃娃們買東西的，可現在路過玩具店，向東猶豫了。

　　看著一個個小朋友帶著玩具滿意走出了玩具店，向東忍不住給梨花買了一個狗熊玩具，給虎子買了一個玩具手槍。雖然都是不值錢的玩具，但拿回家，兩個娃娃一定喜歡。

　　路過一家化妝品店，向東突然記起秀秀前天打電話念叨著想買一套化妝品卻舍不得花錢去買，女人愛美，愛往臉上抹，自己打工賺錢，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也不能窮了妻子的臉。向東摸了摸兜兜，裡面還有四百元錢，便花了二百六十元給秀秀買了一套化妝品。

　　兜兜裡的錢已經花得不多了，向東想著還有金花、銀花和銅花沒有給買禮物，到時候她們三個不見禮物，會怎麽想。國慶節，她們放假回來了，應該都在家。

　　既然已經買開了，就都給買個，向東便走進一家文具店，給三個娃娃一人買了一支鋼筆。

　　買好了禮物，他兜兜基本空了，他沒有著急回去，把許多多送到火車站後，天便黑了，他便坐了一個出租車來到了夜總會，他得努力賣藝賣笑，只有這樣家裡人才有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