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眼瞎?這點障眼法也敢出來糊弄人!”
風清安一腳將散發酸臭味的破布鞋踢進一堆爛菜腐葉中,隨後頭也不回的離去了,哪怕那隻鞋履在他的眼中,其本相乃是散發清靈之氣的雲紋白靴也是如此。
這破靴就算是寶物,那也是被人穿在腳下的玩意兒,忒埋汰了一些,他才懶得撿,況且也只有一隻,所以,這菜市場的垃圾堆放之地便是其歸處。
剛剛那名站在石橋上,對他頤氣指使的老者,在他的眼中也是兩種模樣,其一估計便是想讓他看到的窮酸老朽,而另一種便是仙風道骨的羽衣真人。
風清安知道,這是機緣自己找上門來了,可是這機緣獲取的方式嘛,他著實是不屑,他才不慣著那老頭了,太糟踐人了。
雖說這世上有的是人願意被這老頭考驗一番,然後獲取夢寐以求,甚至是可得長生的仙緣,但這其中絕不包括他。
“呸!”
風清安轉身回到酒樓,既然縣試已經過了,那他現在就該準備前往江陽府城參加府試,只有府試過了,他才有功名在身,算得上童生。
這一次即便是他爹娘再怎麽不舍,也沒辦法陪同了,因為距離府試開始還有一個多月,夫妻倆不可能拋下一切一直陪他,況且也不需要,他又不是需要人攙扶,牙牙學語的嬰孩。
“安啊,我已經為你找好了鏢局,你這一路上可以放心無憂,即便是碰上了豺狼虎豹,也不用擔心,江遠鏢局的鏢師,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便是山中惡虎碰上他們,也只能留下虎皮!”
風清安倍感無奈,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一刻他可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父母是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圍內,盡可能的做到最好了,雖然對他並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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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就算他真的乃是尋常孺子,他父母的行為也也毫無用處,空費銀兩,因為在他出門,離開村落的時候。
風清安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一群人跟隨,而這一群人,不出所料,應該與他間接接觸過。
沒有在縣城中過多停留,風清安便在本縣名望最好的一眾鏢師保護下,啟程前往府城,而隨行的則是還有一群同樣中榜的書生學子,他們同樣也要去參加府試。
風清安啟程時,他們便厚著臉皮湊了上來,畢竟事關身家性命,舍下臉皮也無妨,趕考可不單單只是考驗體力與身體素養,有時候還要考驗運氣。
無論是哪一年的科舉,都少不了因為各種意外在趕考途中喪命的考生,出了城鎮,遠離人煙,那遍地都是荒山野嶺。
遇見虎豹豺狼毫不奇怪,碰上山精鬼魅的也大有人在。運氣好一些,損失一些陽氣便能得吹噓半生的豔事,若運氣差一些,那就只能埋骨荒野了。
是以,當知曉風清安的父親請了一眾武藝高強的鏢師護衛時,哪怕只有一面之緣的考生也都厚著臉皮跟隨。
不是誰都有錢能夠如此豪爽的請鏢師護衛,大把的學子窮困潦倒,參加科舉的路費都是傾家蕩產,砸鍋賣鐵湊齊的。
在風清安離開永寧縣時,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黑著臉站在一處臭氣衝天的垃圾堆前,身後站著一位捧腹大笑的算命道士。
“黃猿公,趕緊把你的登雲履翻出來的,再埋幾天,可就要廢了!”
“豎子!”
老者恨恨地罵了一聲,隨後他面前的爛菜葉炸開,一隻雲紋天成的白靴從其中飛出,落在老者一側僅有白襪的腳下。
“氣煞我也!”
黃猿公低頭看著腳下的登雲履,雖然外觀一樣,可是其中一隻的靈光明顯暗淡了許多,被穢氣所染,要蘊養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過來。
“知足吧,那位小公子沒把你的靴子踢進糞坑,我都覺得算是足下留情了。”
算命的道士依舊在一旁大笑。
“這豎子往何方去了?我倒要看看如此張狂的性情,他能囂張到幾時,我奈何不得他,這大晉如今真人遍地走,便是人仙也隨處可見,我就不信,沒人能夠收得了他。”
黃猿公瞪了一眼自己這無良好友,越想越氣,就此打算離開此縣,畢竟此地所應養出的人傑都已經離開了,此地也確實沒什麽值得他們在此逗留。
“那位小公子自然是往江陽府去了,你還要跟上去?”
“老夫情志不暢,鬱氣難平,定要親眼見到這孺子被人收拾一次!”
“好,你既然想湊熱鬧,那我也摻和上一筆,我隨你一同前往!”
“那就把你的笑給我收一收,你都已經笑老夫兩天了,還沒有笑夠?”
黃猿公面無表情。
“兩天而已,貧道可是打算笑上兩甲子!”
“蒼松子,你若是再笑我,今日便與你割袍斷義!”
“好好,黃猿公莫惱,此事是貧道錯了,貧道向你保證,絕不再當面笑話你!”
算命道士頓時板起臉,一臉嚴肅。
“不當面笑話?你什麽意思?”
“此事若是只有你我二人知曉,未免太過無趣,吾等好友應當盡知才對。”
“賊子,吃我一劍!”
黃猿公博然大怒,可是算卦的道士早就腳下生風,帶著一陣青煙往城門口飄去了,而黃猿公乘風而起,緊追不舍。
“公子,您可要歇歇?”
馬車內,備受顛簸的風清安聽到了車廂外傳來的恭敬問候,巔了一路,尚且未適應的風清安自然不會客氣,
“停下休息一會兒吧!”
“是。”
當即,這支足有百余人之多的隊伍,頓時就停下了,風清安走下車時,頓時就看到了一群或坐或臥在地上,給自己捶腿,緩解酸痛的書生學子。
“公子!”
風清安還未坐下,就已經有人為他準備好了乾淨的落座之地,清水,果脯與肉干,與身後那一群步行跟了一路的書生學子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
“當真不公,他一路坐在馬車上,下車卻能飲水吃肉,而吾等步履艱辛,卻是連喝口水都難!”
看到與他們待遇有雲泥之別的風清安,頓時便有書生低頭嘀咕。
“你若願出白銀三百兩,我可將此位讓於你,下車步行!”
嘴巴裡還含著一塊果脯的風清安,望向出聲抱怨的學子,朗聲笑道,
“說實話,坐在車上,當真不舒服,我倒是情願步行前往府城!”
“我……”
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抱怨之言,居然被正主聽見的學子,臉色“唰”一下便無絲毫血色,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低下,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而他近旁的學子,仿佛避嫌似的紛紛與他拉開距離。
“公子,可要將此忘義之徒逐走?”
當即就有一名身材魁梧的鏢師上前詢問,看向那一名滿臉恐懼的學子,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讓你跟隨,保一路平安,不收分文,就已經不錯了,還在鳴什麽不公?見利而忘義,還敢滿腹牢騷。
“無心之言罷了,不必。”
風清安瞥了一眼那名學子,這家夥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完了,今天的事情必然會傳出去,科舉什麽的別想了,真要是識趣,就趁早打道回府。ap
讀書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若是有名望,便是一介白身,在哪都能吃得開,若是名聲壞了,什麽都別想了,從哪來回哪去吧。
“我兄長當年一如爾等,初始無人識,步行千裡,連戰連捷,一舉奪魁,天下聞名。”
少年站起身,看著眼前滿臉疲憊的書生學子,說起了自己的兄長,而提起這一位千古罕有的六元及第狀元,所有的書生學子都是精神一振,來了精神。
可不知道有多少貧苦寒門出身的讀書人將其當作目標,用於勉勵自己,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徐鏢長!”
風清安喊來了鏢局的頭領,而傳聞中據說有望先天的一流好手對於風清安的呼喚,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你們時間緊迫嘛,不緊迫的話,不介意我下車步行吧?”
“風公子,你這是?”
鏢長不能理解,有馬車不坐,反而選擇走路,這是要幹什麽。
“我兄長當年就是這麽一步一步走到京城去了,我想走走我兄長當年走過的路!”
風清安實在是懶得在馬車上了,尋了一個光明正大,誰都挑不出什麽毛病的理由。
他可是有坤神體,腳踏大地,氣力不衰,根本就不存在累,要不是他爹這麽關心,他早就翻山越嶺,直線往府城去了,可用不著,帶上這麽一大群累贅,不過這也是暫時的事情,等參加完府試之後,他就把這些家夥全甩了。
“這……您請便!”
在一眾鏢師的眼中,自然是這一位小貴人沒事折騰自己,不過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可是風清安剛剛那番話,聽在一眾讀書人耳中,那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風案首果然要效仿其兄長,又要出一位六元及第的狀元公啊!”
“此話言之尚早,不過風案首確實有狀元之志!”
風清安對於他人的看法,自然是不在意,他就這麽一路行走,直至傍晚,都沒有喊過一聲累,反倒是神采奕奕,與一眾癱軟,乃至躺在地上不願起身的書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了。
以至於一眾鏢師看下他的目光,都有了截然不同的變化,懷疑他是不是修過什麽,高深的內功,因為鏢長發現這位看似柔弱的小公子,其呼吸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變化,氣力悠長得不可思議。
暮色降臨,由於月朗星稀,無降雨之兆,所以鏢師們挑了一處略顯空曠的山坳之地,就地宿營,燃起篝火,警惕山林中夜間出來覓食的野獸,不過他們這種擔心是多余的。
因為有白狼始終跟隨在風清安的周圍,僅僅只是散發的氣息,就足以震懾山野百獸,不敢接近。
待到夜半子時,陰氣愈發陰寒,守夜的鏢師守著篝火,目光如炬,警惕夜間可能出現的風險。
可惜再怎麽警惕他們終究也只是習得武藝的凡人,並沒有真正的踏足武道,所以當黑暗降臨之時,他們毫無反抗之力,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汪!
在將整處露宿營地盡數籠罩的黑暗中,一頭雙眼亮如晨星的黑狼衝出,衝到了面露微笑的少年身前,毛茸茸的大腦袋不停地往他的身上拱。
“好了,知道你想我,不過接下來你就要跟我一路了,所以,去見你的小白去吧!”
風清安的手掌放在黑山的狗頭上,狠狠搓了兩下後,就毫不留情的將它推開了,不過黑山也不惱,因為它看到了一道極為熟悉的白影,毫不遲疑,撒開腳丫子,衝了過去。
“你這出行,動靜當真不小,前後居然跟了這麽多人!”
在風清安頗為期待的注視下,身高約莫七尺的東煌從黑暗中顯露出身影,狹長的鳳眸似有似無朝風清安來的方向瞥了一眼。
“你是說我周圍的那夥人?應該是那位不知道會不會成為我嫂子的公主派來的, 隨他們去吧!”
風清安不以為意,隨後他充滿期待的搓了搓手,盯著東煌,
“我記得你說過,要在我參加府試之前送我一件寶物,是什麽?”
東煌沒有說話,只是翻開手掌,一條鱗甲俱全,纖毫畢見,栩栩如生的金龍躺在她的掌心上,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一樣。
“這是什麽?”
看著東煌掌中的金龍,風清安也是一呆,認真看了半響,發現這玩意兒根本就沒有任何生機,完全就是一件死物。
“我的麾下曾有一頭蛟鬼,跟腳不俗,效忠我時,我不曾探查,不過不日前,此鬼背叛我,我將其斬了之後,留下一縷殘魂。
我借助一縷殘魂,找到了它的前世屍身,正好落於幽冥中,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想辦法去除其失去的陰氣,而後剝下其上的鱗甲龍骨,練成此物!”
東煌語氣平靜地向風清安解釋掌中的金龍來歷,風清安認真打量,這才發現此龍僅有四趾,算不上龍,不過是一頭金蛟罷了。
“所以這是?”
“一副龍甲,可暫且護你周全,撐到我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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