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牛老七的店入了我的股之後，他就有大把大把的理由不在店裡，而賴在二哥那邊玩兒。

　　我都告狀告了好幾次了，二哥也沒說管一管。理由就是，讓我鍛煉鍛煉。

　　說實在的，一個人管四家店，真心很累。交給別人，自己又不放心，總覺得別人不一定把服務做得上去，總以為別人思考的問題也不如自己全面。

　　劉叔經常跟我講，讓我要懂得和學會複製，好的管理模式是培養和複製出很多像我一樣的人，才能把我的那麽多店撐起來。

　　道理我都懂，可是這選人、用人和留人上，這工夫可不是那麽輕易完成的。

　　我自己的這三家店，我都放心，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牛向前的店，入股改名了之後，那幫子老員工顯得不那麽的服從管理。

　　牛哥也經常跟我說，該辭的辭，該退的退。

　　可我怎麽下得去手，很多人雖然沒那麽優秀，但在欣欣飯店原來的時候，也是沒有功勞有苦勞的人。

　　老七，有必要歸攏歸攏你那幫子人了。二哥喝著茶，看著牛向前。

　　二哥這話從何說起呢。牛向前問。

　　說你不動腦子，你還真覺得自己要這顆腦袋沒有了，你還真不想事兒了。二哥發火的說。

　　你看看你，又生氣了，有話好好說嘛，你也知道我腦袋笨，反應慢，一根筋，是不是?牛向前嬉皮笑臉。

　　我說的意思是，你現在就回去，約上小河，你們兩個人一起到你的店裡，你把你店裡的人都召集起來，開個會，鄭重的把小河這個大股東，大BOSS介紹給大家，你就站在她後面，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替我，幫著小河把場面撐起來，懂不懂?二哥苦口婆心。

　　哦哦哦，懂了懂了。牛向前不慌不忙的抽著煙。

　　操，還不快去，等啥呢?等我請你吃飯?二哥把杯子放下。

　　好的。牛向前立即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二哥，這老七還是不想事兒啊，白跟你這麽久了。小六子說。

　　要是他腦袋夠用，也不至於混到現在這般田地了。二哥語重心長地說。

　　是啊，想當初，大哥金虎帶著我們闖上海的時候，一個場子讓他帶10個兄弟，他都帶不起來。那個時候，你帶著我，咱們只有5個人，愣是守著三個場子，而且個個場子都營利，還穩定，沒有人敢搶我們的場子，碰我們的飯碗。小六子自豪地說。

　　是啊，那個年代咱們都還年輕，張狂，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個時候法制還不健全，能在那個時候賺到錢的，都是鑽了法律的空子，現在法制社會，越來越健全，再想那麽容易的賺錢，是不可能了。二哥說著，走到窗前。

　　嗯，是的。現在大家都在安安分分的做生意，最近幾年行情又不是太好，生意不好做了。小六子說。

　　以前賺錢是靠膽子，誰的膽子大，誰敢玩命，誰就賺錢。現在不是了，現在是用腦子賺錢，誰的腦袋聰明、機靈、會來事、會打擦邊球，誰就會賺錢。二哥說道。

　　老七這小子，就是腦袋不開化，活到四十好幾了，還是那樣，木訥。小六子抱著膀子，也跟著來到了窗前，看著江中渡輪。

　　這江水越來越混了……二哥說。

　　小六子沒說話，一起靜靜的陪著二哥看著窗外，那片他們曾經打遍的天下。

　　大家都給我站好了，別嬉皮笑臉的。牛向前把大家集合在了大廳，開始訓話。

　　我站在他旁邊，

挨個的看著前面站的並不整齊的員工。　　今天跟大家鄭重的宣布，我面前的這位，就是你們現在的大老板，也是我的老板，青山餐飲連鎖管理有限公司的大股東，湯小河，快，都叫河姐。牛向前大聲的說著，滿嘴的老痞子氣。

　　河姐好。大家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好。我回答著，站在原地。

　　以後大家見她如見我，從現在開始，她都是我的老板，再一個，大家也都知道，她是二哥的妹妹，我都要敬三分，你們如果以後誰要是對她有意見，或是不聽她的安排，別怪我不留情面了。牛向前說著，擼起了袖子。

　　下面，讓河姐來給大家講話。牛向前帶頭鼓掌並向後退了一步。

　　我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前面中間的位置。

　　很高興又和大家見面了，上一次見面是咱們青山店剛開業的時候，當然過去也有過不開心的時候，在這裡就不翻舊帳了。從今天開始，大家就是一家人，你們都是青山員工，希望大家摒棄前嫌，齊心協力。只要大家乾得好，工資肯定不會少。但是我也要把醜話說在前面，只要有人破壞我們青山形象，一定不留。

　　胖廚師長韓小東帶頭鼓掌。

　　會上，我也把一部分股份分給了在場的所有員工，當然也有不願意要股份的，那就給乾股。反正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積極性。

　　當哈氣凝成一團霧，窗戶上了一層晶瑩的冰花妝，冬季來了。南方的天氣依舊陰冷潮濕，想要在南方見到一場大雪，實屬不易。可偏偏這個冬天，雪持續了三天。

　　雪花壓著枯黃的樹葉，來不及轉圈兒就跟著落在了地上，一片一片，一堆一堆，有時候剛剛打掃完後，又會落下來很多很多，直至樹乾變得光禿禿。

　　環衛工作人一遍又一遍的推著清理車，來來回回的清掃著。

　　北風夾雜著雪花，拍打著烏雲下面這座城，身處在室外人的臉。

　　我能進來在這裡歇會兒嗎?外面風太大，沒辦法清掃落葉，一會兒再去打掃，現在太冷了。環衛工大哥把門推開一道小縫兒，向裡面小聲的問。

　　只見他的臉被凍得通紅，睫毛上、帽子前沿都附著了一層白白的冰茬兒，還不停的搓著同樣凍得紅腫了的手。

　　快進來，快進來，沒事兒，屋裡歇會兒，屋裡暖和。服務員領班小敏子拉開了門，邀請環衛大哥進屋。

　　謝謝，謝謝，這外面實在是太冷了。說著，環衛大哥在門前墊子上使勁的跺了跺腳，擦去了一鞋底的冰塵。不好意思，把你們剛拖的地給弄髒了，你看看。

　　不礙事的，髒了我們再拖，您先進來，暖和暖和。小敏子把他指引到了距離爐灶比較近的客台。

　　這小姑娘，心眼兒真好。真是太謝謝你們了。環衛大哥說道。

　　別謝我，要謝啊，就謝我們老板吧。小敏子一邊說著， 一邊用一次性杯子給環衛大哥倒了一杯熱水。

　　來，大哥，喝點熱水暖和暖和。

　　謝謝。大哥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唯恐把水灑在地上。因為大哥的手凍得有些不聽使喚了。

　　沒事兒，您這大冷的天兒，您這麽早就上班來打掃街道啦?小敏子關心的站在旁邊問。

　　那可不，要趕在大家都上班之前，把街道清理乾淨，這樣大家才能走在乾乾淨淨的路上，上班才能安安全全，最近天冷路滑，單位裡讓我們沒事的時候多多的清理清理，也算是為這個城市做點貢獻吧。環衛大哥低著頭說著，嘴巴一點一點的喝著熱水。

　　您還沒吃早飯吧?小敏子問。

　　還沒呢。光顧著忙了，這兩天風大雪大，落葉太多，顧不上吃早飯，就起來乾活了。大哥說著。

　　小軍，給大哥下一碗熱湯面，加個雞蛋。大哥，您吃辣嗎?小敏子一邊喊著小軍，一邊詢問著環衛大哥。

　　不不不，不吃了。大哥說道。

　　沒事，我們家的面不貴的。小敏子說。

　　我不是嫌貴，我，我沒帶錢。手機也不是智能的，支付不了。改天吧，改天我再來嘗嘗你們家的面。環衛大哥不好意思的拒絕道。

　　不一會兒，二胖端著熱氣騰騰的面走了過來。不要錢，我們請你吃。

　　那多不好意思。環衛大哥有些難為情。

　　大哥，您看。二胖用手向著大廳另一邊的大牆上說。

　　赫然的幾個大字，映入環衛大哥的眼簾:為人民服務的公共事業的工人朋友可免費提供愛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