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陽~出來玩嘍!”。
幾位少年在樓底下圍作一團,就像一攤散落在地面上的豆子,他們手裡抱著籃球,滿頭大汗,他們大聲喊叫,絲毫不在意其他的住戶的感受。
這是一棟七層高的小樓,從它飽經風霜的牆壁以及貼滿了小廣告的大門上可以看出,這座房子有些年頭了。
事實上,這確實是一片老舊的小區,被人遺忘的角落似乎還殘留著比這些少年還要年長的垃圾,論輩分,這些少年還得管它們叫一聲前輩。
因為很少打理,小樓後面長出了一大片植被,那裡雜亂無章,就像一片原始森林,其中一顆樹已經伴隨著這片小區,成長為了一顆參天大樹,擋在一些樓層低的住戶面前。
他們總是抱怨:“一定要將這礙事的樹給砍掉”。
可這烈日炎炎,空氣中都仿佛充斥著火焰,那這棵樹的重要性可就體現出來了,它如同衛兵一般,將惡毒的陽光拒之門外。
說回這群少年,此時因為遲遲沒有回應,他們的嗓門更加洪亮,一位老人站在窗前,愁眉苦臉的看著這群鬧騰的孩子,無力歎息。
我打賭,如果他們早讀時能拿出現在一半的水準,老師絕對會樂開花的。
“顏陽!出來打球了!!”。
他們不厭其煩,頂著太陽一遍又一遍的大喊道。
“來啦!”。
直到一顆腦袋探出窗外,因為住在二樓,他們都能清楚的看到彼此的臉。
“顏陽,你太慢了!”看著對方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少年們集體抱怨道。
“抱歉抱歉,我馬上下來”。
說完,那個腦袋猛的又縮了回去,幾十秒後,一陣急促的下樓聲從樓道傳了出來,就像樂隊的表演一樣,富有節奏感,最後,以一聲劇烈的落地聲收尾。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那個叫做顏陽的少年跑了出來,帶著凌亂的髮型,以及穿著褶皺的短袖。
“怎麽樣都好啦,我們趕緊走吧,不然球場可就要被人佔了”。
“說的也是,快走吧”。
沒有多余的寒暄,他們如同默契的戰友順著球場的路線跑去。
這大熱天的,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想到出來打籃球,可那些活力四射的少年,也許是平常讀書積攢了壓力,哪怕是暑假也不願浪費一秒,爭搶著來這片球場。
這片籃球場的膠皮地面都被磨出了缺口,兩側的籃球框甚至都看不到籃板,能精準入球的人絕對是個高手。
就是這麽破舊的籃球場,此刻還被其他人搶先,其中一人拍著籃球,在人群宛如一條遊魚,隨意穿梭。
“這人好厲害,跟顏陽有的一拚!”。
面對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球友,其中一位少年說道。
而看著對方笨拙的動作,顏陽不服氣的回復道:
“跟我可差遠了!”
“要不比試一下?”少年提議。
雖然也有以“比試”為由,強行參與這片球場,可看著對方有說有笑,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少年們也不是那麽不解風情。
“去別處吧”其中一位少年說道。
“嗯,誰叫我們來晚了,只能去別的地方了”。
他們口中“別的地方”,其實就是其他小區的籃球場,這附近有很多小區,他們絕對不缺少目標。
第一個目標是一座高檔小區,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高樓大廈,平滑的地面,整齊擺放的垃圾桶。
比起那個老舊的小區,這裡顯得高大上,幾位少年一致認為:“在這裡面打籃球絕對很爽!”。
他們懷著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朝大門走去。
小區的保安會平等的觀察每一個人,感覺他已經記清了裡面所有的住戶,可以把任何試圖潛入的“不法分子”當場逮捕。
“啊~不知道小明今天在不在家呢”。
“嗯,肯定在家吧,畢竟我們專程來找他玩嘛”
為了不引起保安的懷疑,他們假裝是找住在裡面的同學玩,甚至為此演起了戲。
保安顯然已經識破了這蹩腳的演技,為了躲避太陽的光芒,他眯著眼,慵懶的靠在保安亭角落裡,他翹著二郎腿,默許了他們的入場請求。
這裡的籃球場被一張綠色的鐵網團團圍住,其中一側開著一扇網門,裡面除了地板光滑乾淨一點,籃球架也比較嶄新,其他方面跟別的籃球場都大差不差,可在這裡打球就是感覺不一樣。
究其根本,可能是多出來的這一張鐵網,它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為了束縛,而是為了保護,因此會很安心。
這樣一處聖地自然也輪不到這群遲到的少年,他們隔著鐵網,一臉羨慕的看著裡面有說有笑的玩家。
看對方的外表應該是高中生,無論是身高還是打籃球的技術都在少年們之上,身為初中生的他們自然是望塵莫及,雙腳不自覺的後退半步,放棄了這片球場。
隨後他們又造訪了其他球場,結果不例外的全都被其他人給“佔領”了。
“乾脆回去寫作業吧”其中一人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口說道。
“寫什麽作業,喂!你該不會背著我們偷偷寫作業吧”。
“誰也別想寫作業!”
幾位少年不計後果的大喊道,最終在爭吵一番過後,他們決定誰都不能寫作業,不然就是叛徒!
隨後他們繼續尋找可以打籃球的地方,從早上九點左右開始,現在已經將近十一點,光是走路就已經消耗光了他們的體力,在陽光的毒射下,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疲憊不堪,宛如一具行屍走肉走在大街上。
“我們只不過是想在暑假好好玩一會兒罷了,有這麽難嗎?”少年抱怨道。
“你平常就在玩吧...”另一個人忍不住吐槽道。
說起這個話題,顏陽好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立刻來了興趣:
“說起來,小學的時候老師就跟我說:‘初中的學業很重,一點玩的時間都沒有’可是即將初二的我們卻在這裡閑逛”。
“沒錯沒錯!初中老師也說過類似的話,高中學業更重?可剛才那個籃球場上,幾個高中生玩的可比我們歡”。
“還真是,老師的話信不了一點!”
有了話題,剛才還半死不活的少年瞬間提起了興致,他們有說有笑的並列走在路邊,繼續討論有關於老師“謊言”的話題。
直到一陣涼爽的風吹過他們的臉頰,一旁書店的玻璃門被緩緩推開,順著往外冒的冷氣,一位少女走了出來。
她的腳步很輕,宛如一陣風從少年們眼前飄過,她挎著一個白色的袋子,可卻將一摞看起來就很重的書抱在懷裡。
“是筱玥!”其中一人瞬間認清了那位少女, 大喊道。
而少女也同樣注意到了他們,少女放緩了腳步,停在他們面前。
筱玥跟少年們是同班同學,一個暑假不至於就忘記彼此,既然認識,那順便打一聲招呼也是自然。
可顏陽卻不這樣認為,他顫抖著雙腿,目不轉睛的盯著筱玥。
跟平常那種土的要死的校服不同,眼前這位少女穿著一件白色的樣裙,外面則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碰巧一陣微風吹過,那黑色的長發隨風搖曳,翩翩起舞,這副從來不曾見過的新鮮打扮讓顏陽看呆了眼。
他就這樣呆呆的看著筱玥好久,直到兩人四目相對,他才害羞的轉移了視線。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仿佛整個寒冬的冰雪都融進了她的眼睛裡,被她注視著,心靈都得到了淨化,即使酷暑的夏天也能感覺到一絲清爽的涼意。
“你們好”。
筱玥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隨後離開了。
“哇塞!你們看到沒有,是筱玥!”
“沒錯沒錯,快看顏陽,你的同桌誒”一旁的少年對顏陽捉弄道。
因為剛才的對視,顏陽久久不能平靜,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她有什麽好看的,上學的時候每天都能看到她不是嗎?”
“又來了!你小子絕對喜歡她”少年肯定的說道。
“你!你別亂說啊”顏陽堅決的反駁道。
幾個人瞬間哄堂大笑,事實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隨後,他們繼續踏上了尋找球場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