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
對方的聲音低沉而陰翳,張超的左耳側能夠明顯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兩人的臉貼的很近,一柄短刃抵住了他的脖頸。
這是……被人挾持了?
張超也是想不到,在父母亡故,家產盡數被老姑一家侵吞後,他還能有幸被人挾持。
“相信你應該是個聰明人。”
張超一動不敢動,說實話,他高考分數才四百六十九,他自認為是個蠢才。
微微皺眉,仔細嗅了一下,他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一時間難以判斷是對方受了重傷,還是剛殺完人,在逃跑的路上。
挾持之人倒是很滿意張超如此識時務,若不是走投無路,他斷然是不會挾持陸老新收的小徒弟,只希望王玖能如約善待他的家人。
長舒一口氣,張超想要讓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平穩一些:“不知大哥打算去哪兒?”
雖說剛被陸老收為徒弟,但他絲毫不敢反抗,畢竟他除了廣播體操,也就體育課學了太極拳,還是純應付的那種,除此之外,再沒學過什麽拳法。
時至今日,張超依舊覺著,那個老頭,他看走眼了。
低沉而陰翳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的住處,帶路之前,先吞下這個。”
不會是毒藥吧?
“若無解藥,你三日內必死無疑。”
還真是!
張超極為老實的接過藥丸就要往嘴裡送,下一刻他奪刀轉身,抬腳踹當,慌不擇路。
而身後傳來疼痛的哀嚎:“啊!!!”
能被他逃掉,想來對方也是很菜的。
就是現在張超也不清楚自己慌不擇路,究竟跑到了哪裡。
不同於他現下所住的瓦房,一路上插著火把,牆壁摸著像潮濕的石壁,甚至還有滲出的水珠。
“誰人夜闖亡魂窟?”
張超順著宛若“水牛”一般渾厚的聲音一抬頭,就見一身材壯碩,面容憨厚的人手裡拿著一柄大刀,怒目圓瞪。
“我是張超,陸老……”
話害沒來得及說完,“水牛”背後一個腦袋微微偏了一下,倒是比“水牛”俊俏不少,他一呲牙道:“哥哥,他就是陸老頭新收的徒弟?”
當“水牛”微微側身,張超這才借著火把微弱的光亮看清了這對兄弟,瞬間張超就僵在了原地。
只有上半身的弟弟一隻手拍了拍哥哥的肩頭,在這昏暗的洞中,憨厚與俊俏的臉一同看向張超,顯得格外詭異恐怖。
被連體人隨手一拎,張超覺著現如今他跟斜掛包一樣,仿佛他這一百三十斤,啥也不是。
一陣顛簸,張超腦袋都覺著暈乎乎的。
“大人,陸老新收的小徒弟擅闖亡魂窟。”
只見坐在暗處的人微微抬頭有些意外的“咦”了一聲後才沉聲道:“剛剛不是亡魂窟跑出一個人嗎?陸老小徒弟擅闖亡魂窟,卒。”
張超掙扎著道:我可是陸老新收的徒弟,如果他知道……”
話還沒說完,連體人跟聾子一般,把張超往地上一扔,手中的大砍刀順勢就砍了下來。
黑暗中的人語氣有點兒憋笑道:“停。”
張超一骨碌起身,懸著的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裡,可見這應該是自己人,陸老的名頭還是有些用處的,徒步走向暗處,他卻看見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宇聞?”
下一刻張超就明白了,果然他不是無緣無故到這兒的,當初就不應該半夜去宇聞家的廚房找吃的,
不然他怎麽會到這種要命的地方。 一時間既氣憤又委屈,一拳頭張超朝著宇聞的臉就咂了過去,宇聞也沒躲。
從暗處走出,臉頰上帶著青紫的宇聞笑著道:“誰讓你亂動我東西的?”
垂下了腦袋,張超答不出了,這個說起來他倒是理虧的很。
“大人,大人,大人……不好啦……”
聲音由遠即近,看著不過十三四的男孩兒跑了過來,看見張超瞬間皺起了眉頭,行了一禮後道:“張公子,我等正尋您呢。”
“大人,陸老找您。”
宇聞,雖然是一個孤兒,但他是一個很靠譜的人,無論是在學習上,還是在生活上,張超初三家破人亡後,還是被宇聞撿回家養到了高考完。
因此,本來就沒什麽腦子的張超,直接就放空了自己緊繃的神經,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在宇聞的身後道:“你在這裡是很厲害的人物嗎?”
宇聞神情冷淡道:“知名廢物。”
張超心說:不信,在學校你就喜歡裝不學習,背地裡卷的要死。
宇聞:“你天賦倒是不錯,等會兒你第一次見我啥德行,你就啥德行,記住,你不認識我,也別給我說好話。”
等二人一同到了陸老的殿宇,宇聞還尚未出聲,陸老便出現在了宇聞的面前道:“小兒,給我跪下。”
張超就見宇聞屹立不動,他與宇聞相隔大約三米有余,而宇聞周身似是空間扭曲一般,看不真切,下一刻,宇聞便跪倒在地,一整個過程不過五秒鍾。
就……一般此情此景,不應該寧死不屈的嗎?
宇聞一身黑衣,頂著一頭亂發,在一群白衣勝雪,長發飄飄的人群中看著格格不入,俯身行禮,看著卑微而可憐,就是宇聞的眼睛微微眯起,臉上神情淡漠,倒真不像什麽卑躬屈膝的人,雖然他跪的是挺利索的。
“見過陸老。”
說罷,約莫有五分鍾,無人開口,宇聞自行站了起來,還順手拍了拍腿上的土:“不知有何事?我在亡魂窟的刑罰還沒領完。”
“若是無事,恕不奉陪。”
陸老:“阿超,攔住他。”
張超心說:拜師宴今天才結束,你有教我什麽嗎?我攔宇聞?我打不過他啊!
敷衍的一伸胳膊,張超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宇聞一巴掌拍在胸口,飛了出去,咂壞了一堵牆。
張超:“額啊,嘶……咳咳……”
等爬出來的時候,剛參加完拜師宴恭維過他的那些人,都在竊竊私語,張超蹭的一下火就上來了:“師父!”
陸老:“為師這就幫你定住他。”
張超一扯宇聞的衣服,宇聞胸前是斑駁的鞭傷,因為剛剛那一番動作,血跡也在不停的滲出。
一瞬間,張超動作一頓,就替宇聞委屈了起來,可是一抬頭就看見宇聞嘴角翹起一個弧度,眼眸半垂,沒說一個字,可眼神裡卻盡是嘲諷,像極了他家破產後,那一雙雙嘲諷的眼神。
不知怎地,張超的手直接就摁在了宇聞的傷口處,盯著宇聞的臉說道:“你剛剛是在報復我打了你的臉嗎?”
陸老一揮手隔開二人道:“阿超,這人交給我親自審問。”
…………
等陸老問了幾個關於挾持張超的人的相關問題後,皺起了眉頭:“難道,挾持你的人,真不是王玖派去的?”
那人自殺的果斷,審問之時王玖又一臉委屈,難不成還真冤枉了他不成?
是了,王玖雖在王家小輩修為最高,不過卻因為是從外尋回,又在修行一途上難有大的建樹,受了頗多針對。
莫須有的刑罰落刑罰也是常有的事兒,這事兒倒是我莽撞了些,應當細查才是。
張超:“王玖?”
陸老顯然對張超的反應滿意極了:“今日打你之人。”
宇聞這個人真狗啊,那我直接用真名,豈不是顯得我很憨?
陸老:“今日之事你不必太過放在心上,王玖他雖現如今修為尚可,可他此生成就,必止步在化丹。”
“以你的天分,不日便可超越。”
張超掏出他的學習筆記瞅了一眼,煉體,煉氣,築基,凝元,化丹,虛丹,金丹,元嬰,分神,元神,化神,合體,渡劫,大乘。
“師父您是?”
陸老微眯眼眸,自得之色難以掩蓋:“金丹真人是也。”
七七八八的閑扯了一番,直到陸老開口讓張超去把宇聞給放出,張超還咬牙切齒的把陸老給埋怨了一番,說區區刑罰根本不足以泄恨,他定要在羞辱王玖一番才是。
領了陸老的口令後,張超直奔亡魂窟,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宇聞那可記仇的很。
去亡魂窟的路上,宇聞手下的人對張超都沒個好臉色,張超一路陪笑臉,臉都快笑僵了,也沒成功討好一個人。
一到牢房,見宇聞正掛那呢,張超扒著牢門喊到:“宇聞?宇聞?我師父讓我來放人啦,宇聞哇,你可不要怪我,我真的是,一時之間腦子不受控制,跟失控了一樣。”
宇聞頭髮凌亂,雙目緊閉,纖細修長的身軀上是早已波瀾不堪的血衣,透出的皮膚上鞭痕縱橫交錯,嘴唇微張,沒有一絲血色:“幻術,我……對你。”
剛進牢房的張超一臉懵:“哈?”
咳嗽了幾聲,宇聞緩了緩後開口道:“你,辣雞……演技。”
“毒藥,吃了?”
張超這兒會兒反應過來了:“人真是你派的?”
剛打算興師問罪, 張超就看見剛被放下來的宇聞直愣愣的就往自己這兒倒,被綁過的手腕兒處全是血跡。
歎了口氣,張超見宇聞這樣,一時間都不好責問什麽了。
而靠在張超肩頭的宇聞卻是不停的給李毅使眼色。
李毅衝宇聞翻了個白眼後,極為配合的說道道:“張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大人也是迫不得已,他身中劇毒,若是沒有九露螢草,我家大人決計撐不過今年。”
張超:“那這九什麽草在哪兒?”
撲通一聲跪下,李毅道:“今日拜師宴中,您收到的禮品中便有此物,還請張大人成全。”
只見李毅一個頭磕下去,再起來的時候,額頭上沾染著泥土和血跡:“還請張大人成全。”
宇聞給予李毅一個肯定的眼神,並豎起了大拇指。
抱著宇聞,張超也沒辦法去扶李毅,只能乾動嘴道:“別磕頭了,他跟我親如兄弟,我怎麽會不救他呢?”
宇聞咳嗽了幾聲,艱難起身,扶著張超的肩膀道:“九露螢草如此珍貴……怎能……”
張超:“坐,坐,你趕緊坐下。”
扶著宇聞的手腕兒,宇聞心說:脈象平和,看來沒吃那毒藥。
張超愁眉苦臉的道:“我馬上就該去大學報道了,你能帶我回去嗎?”
我美好的大學生涯,總不能在這兒過吧。
宇聞眨巴了眨巴眼睛道:“你應該求你師父。”
他跟我不對付,我在拐走他徒弟,我找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