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剛剛路上有看見挖坑的鏟子。

　　巫祈跑過去把東西拿過來，對著腳下這塊凸起的石頭挖掘起來。

　　張起靈雖然不明白他在幹什麽，但也過來幫忙。

　　兩人忙活了好一會兒，才挖出來一點點。

　　巫祈看著這露出的半塊石頭，拂去上面的泥土。

　　這是一塊石碑，看上面腐蝕的痕跡，年代不算太久遠。

　　應該是最近一百年的東西，巫祈準備一鼓作氣，把這塊石碑全部挖出來。

　　兩人忙活到天黑，才徹底的把石碑挖出來。

　　費力把它抬上來，把上面一些泥土清理乾淨。

　　汙濁的地方太多了，巫祈舉著火把，只能辨認出中間的幾個大字。

　　“皇******張啟平”

　　再次看見這個名字，巫祈一愣。

　　這不是那女屍棺材蓋上的名字嗎?

　　那女屍的墳墓，都蓋了那麽大一塊，沒道理這個張府之子，落魄至此啊。

　　而且在夢裡，他記得，張啟平死的時候，張府還是鼎盛時期。

　　如果說女屍是陪葬，怎麽這兩人的墳墓離這麽遠?

　　十分奇怪的巫祈，跑到土匪寨子的房間裡，弄了些水和布塊。

　　重新清理了一下石碑，這下中間的幾個大字越發清晰。

　　至於旁邊的一些小字，因為太小了，被腐蝕的模糊不清。

　　“皇清待贈登仕郎張啟平”

　　看著這行字，巫祈頓時明白，為什麽兩塊墓地離的這麽遠了。

　　這塊碑，壓根就不是張府立的。

　　這是一個與張啟平政治立場不同，且認為他客死他鄉的人，所立。

　　他看見張啟平三個字就下意識的以為，是張府所立。

　　碑文最上端會出現“清“、“皇清“、“皇明“、“中華“、“民國“、“皇清待贈“的字樣。

　　這些都說明客死異鄉，且政治立場不相同。

　　更甚者，清朝的反清複明組織領袖，他們的碑上也會被刻上“皇清待贈“的字樣。

　　而且清朝有講究，把朝廷或者本地官府所賜給墓中的官銜。

　　或者會黨的私諡贈號刻在碑文上端，以示逝者生前的榮耀。

　　行文的皇清侍贈和登仕郎，都是在說明這些。

　　既然給立了碑，沒道理，這地方沒墓。

　　想到這，巫祈看向旁邊的張起靈，問道。

　　“小哥，下面有墓嗎?”

　　張起靈搖了搖頭，“這下面是一處坑洞，我隻感覺有通道。”

　　巫祈本想著要是有墓下去探一下，但張起靈這樣講基本上就是確定這附近沒墓了。

　　“那女屍?”巫祈看著坑中屍體疑惑的問。

　　“女屍在這建了蓄血池，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來。”

　　巫祈懂了，守株待兔嘛，這個他擅長。

　　說著兩人就在旁邊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準備養精蓄銳，等著女屍自動送上門。

　　從黑夜等到天明，一直到快要正午。

　　屍體堆下面才有一陣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聽著不像是女屍的動靜，反而有點像某種蟲子要出來一樣。

　　巫祈拿著刀，嚴陣以待的看著屍體。

　　張起靈眼睛盯著坑底，一動不動。

　　沒等多久，就有一些，類似蒼蠅大小的蟲子，從屍體下鑽了出來。

　　出來後，在空中嗡嗡作響，漫無目的的飛著。

　　突然，山體縫隙那邊傳來一聲腳步。

　　巫祈警惕的看過去，

是莫雲高。　　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人撐著受傷的身體到這邊來了。

　　“它要出來了！”

　　張起靈說完這句話，就把巫祈提溜上樹。

　　巫祈收回看向莫雲高的目光，留了一份心思在他那，就把視線看向屍體堆。

　　莫雲高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突然上樹，但戰場上廝殺的直覺，告訴他有危險。

　　所以，他也趕忙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

　　巫祈沒有懷疑張起靈的話，剛看過去沒多久，就看見屍體堆動了一下。

　　不同蟲子出來的動靜，這次像是下面有一個很龐大的東西在頂這群屍體。

　　沒一會兒，那群屍體都被頂開了，從中間鑽出一個身型巨大的家夥。

　　巫祈臉色一變，這家夥不太對。

　　都趕上兩個女屍大了，要不是那空落落的肚子擺在那，巫祈絕對認不出這是女屍。

　　“它是吃了什麽，怎麽突然這麽大?”巫祈輕吸一口氣，問著。

　　張起靈打量了一下，“它應該是把這地方原來的那具屍體吃了，所以才會這樣。”

　　巫祈暗自咂舌，好家夥，這張啟平的屍體是什麽大補之物啊，吃了讓它長了這麽多。

　　爬上樹的莫雲高下面不自禁的濕了，臉色慘白的看著那坑裡的玩意。

　　心中暗罵自己的好奇，感覺自己這次真的要把這條命交代在這兒了。

　　女屍出來嗅到了熟人的氣息，朝著巫祈兩人的方向就是一陣吼叫。

　　聲音尖銳，鑽進大腦，隻感覺頭痛欲裂。

　　還好，早在那蟲子出來的時候，巫祈就已經把面具帶上了。

　　“驅除！”

　　瞬間，讓人感覺痛苦不堪的效果就沒了。

　　巫祈看效果這麽好，一鼓作氣，把這兩天存在面具的精神力都用了。

　　“威懾！”

　　下一秒，吼叫不停的聲音，突然停頓，女屍的身體也微僵。

　　“就是現在，小哥！”

　　巫祈看見空隙，連忙喊著張起靈。

　　反應過來的張起靈，從樹上一躍而下，直奔屍體堆裡的女屍。

　　張起靈整個人落到了女屍的脖子上，膝蓋用力一壓，把女屍壓的跪了下去。

　　然後扭動著腰部，用盡力氣把女屍的腦袋擰了個一百八十度。

　　接著取下背上的刀，一刀刺入女屍的喉嚨，圍著女屍的腦袋轉了一圈，直接把頭給割了下來。

　　張起靈提著女屍的腦袋，看了看手上翻卷的刀刃，把刀隨手扔進了屍體堆。

　　在另外一顆樹上的莫雲高，看見這樣的情景，顧不上七竅流血的痛苦，一聲驚叫。

　　引得張起靈一眼就看了過去，眼神依舊淡然。

　　可莫雲高就感覺，這少年下一秒也要把他殺了。

　　連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出聲。

　　女屍被割了頭，屍體上頓時飛出一堆，和之前一樣的蟲子。

　　空氣中的蟲子和屍體上的蟲子，像是找到了攻擊目標。

　　嗡嗡作團，直奔張起靈而去。

　　張起靈舉起受傷的左手，張開手掌，傷口裂開，滲出鮮血。

　　所有奔向他的蟲子，瘋了一般的四處逃散，像是遇見了可怕之物。

　　這些像是蟲子的天敵，連一旁聒噪不安的蒼蠅都一下沒了聲音。

　　這寨子突然就寂靜了下來。

　　打破這寂靜的，是莫雲高體力不支從樹上掉落的聲音。

　　被帶著古怪面具的少年，和剛剛解決可怕僵屍的少年盯著。

　　莫雲高僵直著身體，動也不敢動。

　　看著莫雲高濕潤的褲襠，面具下的巫祈勾起嘴角，扭過頭問。

　　“解決了?”

　　“嗯！”張起靈扔掉手中的頭顱，點了點頭。

　　“走吧，趁著天色還早，咱倆早點下山，還可以吃頓熱乎的晚飯。”

　　巫祈想著一天沒吃什麽東西了，就連忙催促。

　　張起靈默不作聲，直接往回走。

　　徒留一地殘跡，和被嚇呆了的莫雲高。

　　兩人的影子被越拉越長，好半天才緩過神的莫雲高，神色難堪的看著自己的褲子。

　　然後看了看那屍體堆裡，那神秘少年留下的血。

　　神色突然變幻莫測了許多。

　　兩人穿過山體縫隙，沒有按原路返回。

　　尋了條屍體無數的山路，順著下了山。

　　至於身後吊著的不遠不近的小尾巴，巫祈和張起靈就當做沒看見。

　　山路一路通到，山下村子的村西頭。

　　這邊也拴著馬，但只有兩匹，跟昨天看見的馬不一樣。

　　精神飽滿，毛色發亮，看見兩人還打了一個響亮的鼻聲。

　　巫祈有些奇怪，誰知道走進村子，就遇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的人。

　　“姬小哥，張小哥，老爺讓我帶你們回去。”

　　貴生從村西的一間房鑽了出來，笑意盈盈的看著兩人。

　　莫雲高本準備從這邊橫穿過村子另一頭，把馬取了。

　　不然照他的傷勢，路上耽擱一下會失血過多死亡。

　　聽見另外一個小娃對那兩少年的稱呼，心中默念了兩遍姓，像是要牢牢記住。

　　隨後匆匆從兩人身邊走過。

　　巫祈淡淡瞥了貴生一眼，感受著他身上踴躍而出的惡意。

　　再看他毫無破綻的笑容，隻感覺心中陣陣寒意。

　　一個年歲比他還小的孩子，裝的這般像，太讓人驚訝了。

　　巫祈收斂眼神，狀似平常的語氣問著。

　　“貴生，謝紳士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過來的?”

　　貴生眼神微滯，隨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

　　“我已經長大了，老爺已經把我當大人看了。”

　　“這樣啊，不過也確實，貴生，謝紳士就靠你一人了，那你可得多燉些湯水給謝紳士補補。”

　　貴生拍了拍胸脯，“那當然，我貴生是誰，手藝頂頂的好。”

　　這個人......語氣，動作，性格，和貴生平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好了，不說這個了，兩位小哥忙了一天了，餓了吧，我專門帶了些吃食。”

　　說著，貴生就從帶的包裹裡，取出了一些餅子和水。

　　巫祈吃著餅子，掩飾心中的異樣，這餅子味道和之前他吃的味道不一樣。

　　而且，貴生沒有熬湯水的手藝。

　　心念至此，猛的把他隨身帶著的刀駕到了貴生的脖子上。

　　“你是誰?”

　　貴生害怕極了，顫抖著身體，哭喪著臉。

　　“姬小哥，你在說什麽啊?我就是貴生啊?”

　　刀往前一寸，貴生的脖子上一刀血痕。

　　巫祈指了指張起靈，淡淡道，“貴生，從來都不知道他叫什麽。”

　　貴生身體一僵，下意識反駁道，“是這小哥，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