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劍來往上走了十來丈,見有人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喚,整個人縮在一起,衣服上沾有血跡,也不知傷了哪。
繼續往上走,躺著的人越來越多,有僅被點穴不能動彈的,有被打斷腿的,有中劍的,有中刀的,傷勢五花八門,不過多數人都還能叫喚,留著條性命。
卻是眾人記得蕭劍來的命令是“打上去”,不是趙火的“殺上去”。
隨著喊殺聲越來越近,地上躺著的人也開始增多。
這時太陽已完全落下,山上亮起一支支火把,像是一條火龍盤繞在山腰。
也不見蕭劍來有什麽動作,腳下猛然加快,一步下去就是七八丈,片刻間,他已來到山腰處,一片平地出現在面前,除了一棟棟建築外,中間是一個偌大的平台,上首位擺有一張石椅。
鍾聲是從石椅左前方的一架銅鍾上發出,一個漢子正在擊鍾。
趙火等人被數百人圍攻,不時見有鐵掌幫弟子被打倒。
蕭劍來瞥了一眼,沒發現有危險,一縱而起,射入場中,腳尖在一名鐵掌幫弟子腦袋上一踩,輕輕一借力,整個人再次躍起,落下時又在另外一名鐵掌幫弟子腦袋上第二次借力,當他第三次落下時,人已穩穩坐在石椅上。
“咣!”鍾聲戛然而止,敲鍾的漢子抽出腰間的長刀,轉身對準了蕭劍來。
石椅很寬,足以讓人斜躺著。
蕭劍來左手撐著腦袋,右腳踩在椅沿上,瞄了一眼敲鍾的漢子道:“我要是你,就不會選擇這樣做,你說呢?”
說罷,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場中。
漢子吞了口吐沫,他感覺自己手心中全是虛汗,心跳也跟著開始加快,雙手緊緊地握著長刀,愣是沒敢踏前一步,蕭劍來帶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感覺比幫主裘千仞都厲害,猶豫良久,他“啊”大叫一聲,轉身撲向了其他人。
蕭劍來正看得起興,一聲長嘯中,一個黑影從山上撲下,幾個縱躍已出現在平台上,眼看一掌要打在一名中年男子身上,趙火搶先一步,一劍逼退黑影。
黑影大喝道:“都住手!”
蕭劍來看去,是一個身披葛衫,白須皓發的老者,想來便是裘千仞無疑。
在蕭劍來點頭後,趙火也喊道:“先住手!”
兩邊人齊齊停手,分列平台兩邊,相互對峙。
裘千仞神色儼然,威嚴殊不可犯,他的目光從趙火等人身上一一掠過,最後停留在了蕭劍來身上,道:“不知這位兄弟怎麽稱呼?我鐵掌幫或者說我本人裘千仞有什麽得罪之處?讓你如此大動乾戈,興師動眾來侵犯我鐵掌幫。”
別看裘千仞面色平靜,其實他心中又驚又怒。
驚的是不知從何處冒出這麽一群高手,尤其是趙火,兩人雖隻短短交手一招,帶給他的壓力卻一點不下於五絕。
怒的是鐵掌幫被攪得一團糟,好多幫眾都受了傷。
根本不用蕭劍來說話,趙火揚起手中長劍,尖聲道:“大膽,大宋豐王在此,還不快拜見殿下。”
大宋豐王?裘千仞臉色猛變,第一個想法是自己和金國的暗中密謀已經暴露,朝廷來討伐鐵掌幫,心中想著對策,雙手抱拳道:“草民見過豐王!”
趙火面色稍緩,左手擺個蘭花指,“嬌滴滴”道:“裘千仞,你數典忘祖,居然敢暗中與金國勾結,你可知罪?”此言一出,鐵掌幫內部就先傳來一陣騷亂,不少幫中老人紛紛變了臉色,
齊齊看向裘千仞,等著裘千仞給個說法。 這些人都是上官劍南的老部下,跟著上官劍南一起出生入死,對抗金國,幾十年來死傷了無數兄弟,現在突聞裘千仞投靠了金國,情感上如何能接受得了?
裘千仞冷哼一聲道:“笑話,你說我投靠了金國,可有證據?無憑無據,空口白牙就想誣陷於我?”他看向諸多幫眾,大聲問道:“各位兄弟,你們是不是忘了上官幫主是怎麽死的?朝廷的話能信嗎?”
裘千仞話音剛落,一名圓臉男子就站出來說道:“對啊!大家別上朝廷的當,說不定朝廷這次來又是要派兵圍剿我們。”
兩人一唱一和,本來起疑的幫中老人也不再懷疑裘千仞,紛紛怒視著趙火,畢竟在他們眼中,朝廷可不是好鳥,畏懼金人就罷了,對鐵掌幫一夥義士非但不加獎助,反而派兵圍剿,真是可悲可笑。
趙火看著裘千仞表演完,面對一群人的怒火,一臉玩味道:“誰說我沒有證據?既然你要證據,那我就給你證據。”他伸出蘭花指,對著鐵掌幫一方招了招手道:“出來吧!還在等什麽?”
就見一個瘦高男子快步走出,跪在地上道:“小的李珣拜見豐王殿下,見過火使大人。”起身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高高舉起道:“這封密信是幫主剛剛寫好,還沒來得及送往金國,被我偷出來的,裡面的內容足以證明幫主早與金人勾結,誰如果不信,大可一觀,看我說謊沒有。”
先前附和裘千仞的圓臉男子手指著李珣,怒斥道:“李珣,你怎麽敢出賣幫主?幫主一向待你不薄,你忘了要不是幫主,你連父母下葬的棺木都買不起,你就是這樣回報幫主的嗎?”
李珣冷笑道:“哈哈,幫主出錢給我下葬父母,我自然感激不盡,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和金人勾結,你不會忘了,我父母就是死於金人之手吧!”說得咬牙切齒,顯然恨透了金人。
圓臉男子一時語塞, 不知如何反駁。
百善孝為先,宋朝以孝治天下,任何事一旦與“孝”扯上關系,便會變得合情合理,任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先前被安撫下去的幫中老人們再次出聲道:“幫主,李珣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與金人勾結?”“幫主,老幫主一生的夙願可是抗金,幫中無數兄弟死於金人之手,與金人勾結萬萬不可啊!”“幫主,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只要你與金人斷絕聯系,你還是我們的好幫主。”……
搶在裘千仞開口前,趙火從懷中掏出一份聖旨道:“這是豐王殿下特意為上官劍南請來的聖旨。”只見他展開聖旨,念道:“宋寧宗贈鐵掌山上官劍南忠義伯敕:上官劍南,韓世忠部下將領,身在草莽,心存忠義,念念不忘衛國殺敵,恢復故土……特追封為忠義伯……”
因為考慮到鐵掌幫一眾人識字不多,聖旨寫的淺顯易懂,隨著聖旨念完,鐵掌幫老人們已開始垂淚,跪在地上說著,“皇上英明!”“老幫主,你聽到了嗎?”之類的話,反正一個個激動不已。
趙火見時機成熟,大聲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朝廷已與蒙古結盟,不日將一起攻金,南北夾擊下,金人覆滅在即。”說到這裡,他運足內力道:“豐王殿下仁慈,只要現在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難道你們真要與朝廷為敵?給金人陪葬不成?”
哐當!一柄九環刀落地,這好似是個信號,一柄柄武器接連落地,一眨眼的工夫,鐵掌幫數百幫眾再無一人持有武器,裘千仞已然成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