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滄海此刻很慘,他坐在地上,屁股頂著牆,上半身前傾,道冠跌落,滾落在腳邊,披頭散發,本來就長得尖嘴猴腮的,嘴角又沾著血跡,哪還有一派掌門的威嚴?反而像是個瘋老道。
“你……”
余滄海盯著蕭劍來,一臉驚駭,愣是沒敢多放一個屁。
蕭劍來剛才和他相距至少半丈,根本談不上偷襲,只是劍招過於精妙,哪怕再來一次,他一樣沒有信心能擋住,這讓他心中如何不驚駭?僅僅十來日不見,蕭劍來的劍法居然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要知道,劍法到了一定境界後,每前進一小步都困難重重,就像余滄海習劍幾十年,到現在雖然每天依舊堅持練劍,但幾乎已經覺察不到進步,看不到前進的方向,他這才打起了辟邪劍譜的主意。
更何況蕭劍來的劍法進步的不是一小步,而是一大步。
之前蕭劍來是很強,余滄海尚能與他鬥一鬥,現在兩人只能是一邊倒,余滄海已完全不是對手。
花廳內一時間居然出奇的安靜,所有人望著蕭劍來都一臉凝重。
余滄海弱嗎?作為青城派掌門,余滄海在一眾江湖高手中也屬於佼佼者,比如大廳內,十幾個高手中敢稱穩勝過余滄海的,就只有天門道人和劉正風兩人罷了,其他人包括定逸在內,只有比過了才知道。
而最強的天門道人也不可能一招把余滄海打飛,在所有人看來,蕭劍來的劍法已然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所以哪怕怒氣衝天的天門道人,心中也有點發怵。
這正是蕭劍來想要的效果,殺雞儆猴,免得被當成出氣筒。
“大年、為義,還不快帶余觀主下去療傷。”最終還是劉正風打破沉默,喊來了侯在廳外的向大年和米為義,余滄海早沒臉呆子這裡,正好借坡下驢,被兩人扶著離開了花廳。
劉正風皺著眉,開口責備道:“嶽師侄,你怎麽能出手傷人?”余滄海畢竟是他請來的客人,現在被蕭劍來打傷,他面子上有點兒過不去。
蕭劍來一臉誠懇,道歉道:“劉師伯,是師侄孟浪了,師侄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我只是聽到余觀主說爹爹壞話,一時被氣昏了頭才忘了場合,失手打傷了他,並不是有意要駁師伯你的面子,還請諒解。”
“你!哎!”面對真誠道歉的蕭劍來,劉正風所有言語都化為了一聲歎息,什麽叫被氣昏了頭?什麽叫失手?騙鬼呢?可他又能怎麽辦?還能為了一個余滄海和同為五嶽劍派的華山派大弟子動手不成?
一旦動手,那就是衡山和華山之爭,說不定就會引起兩派仇怨,這一口大鍋哪怕是劉正風也背不起。
更別說,還打不過。
這時定逸幫著說話道:“劉師兄,嶽師侄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五嶽劍派內部之事,他余滄海在一旁煽風點火,更口沒遮攔地提到嶽師兄,被打也怨不得別人。”顯然她有點看不慣余滄海。
“好吧,這事到此為止,誰都不要再提,余觀主那裡由我親自去賠禮。”劉正風點了點頭,算是做出了決定。
這邊的事剛了結,天門道人就開口道:“嶽師侄,令狐衝的事又怎麽說?他的事可不是說算就能算了的。”
“天門師伯,我前面已經跟定逸師叔承諾過,我一定會給她一個說法。”見天門道人的火氣平息了下來,蕭劍來暗中松了一口氣,再次承諾道:“如果令狐衝真做出有辱師門之事,等找到他,
我定然饒不了他。” “好,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天門道人得到想要的回答,也不再過多糾纏,轉身坐回到了上首的太師椅上。
也是巧了,兩人才說定令狐衝的事,門外便傳進來一個嬌嫩的聲音,叫道:“師父,我回來啦!”
定逸臉色鬥變,喝道:“是儀琳?快給我滾進來!”卻是她剛才聽天松道長講依琳陪著田伯光喝酒,早窩了一肚子火。
眾人目光一齊望向門口,想瞧一瞧這個公然與兩個萬惡淫賊在酒樓上飲酒的小尼姑,到底是怎麽一個人物。
門簾掀處,眾人眼睛陡然一亮,一個十六七歲年紀的小尼姑悄步走進花廳,但見她清秀絕俗,容色照人,身形婀娜,雖裹在一襲寬大緇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態,眾人心中不禁同時想到,“這樣一個美女,怎麽去做了尼姑?”
眾人看的癡醉時,一名二十五歲模樣的少年跟著走了進來,他長方臉蛋,劍眉薄唇,穿著華山弟子的服飾,居然是令狐衝,不過他此時的模樣可不好看,胸前和左手臂等多處都纏著白色布條,隱隱有血跡滲出,臉色蒼白。
小尼姑走到定逸身前,盈盈倒拜,叫道:“師父……”兩字一出口,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令狐衝行禮道:“大師兄。”
蕭劍來沒心情管旁邊哭的梨花帶雨的依琳, 一步便來到了令狐衝身邊,一把抓起他的右手,開始號脈探查他的傷勢,沉默地思量著,“嗯,氣息有些紊亂,氣血虧損,看來都是些外傷,調養一段時間應該就無大礙。”
令狐衝笑著道:“大師兄,我沒事,只是被砍了幾刀。”他揮動右臂,想證明他自己真沒事,沒想到牽動到傷口,疼的他齜牙咧嘴。
“哼,傷了還不老實。”蕭劍來沒好氣的松開他的手腕。
見兩邊哭訴、探查的差不多了,天門道人有點迫不及待道:“既然依琳和令狐衝現在都回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事情說清楚?”
定逸開口道:“依琳,你說,那一天跟你失散後,到底後面發生了什麽事?”她生怕儀琳年幼無知,將貽羞師門之事也都說了出來,忙加上一句,“隻揀要緊的說,沒相乾的,就不用羅唆。”
儀琳應道:“是!弟子沒做甚麽有違師訓之事,只是田伯光這壞人,這壞人……他……他……他……”
蕭劍來見依琳說話吞吞吐吐,有點不耐煩,開口提議道:“定逸師叔,不如讓令狐師弟來說,如果他有什麽說的不符的,再讓依琳師妹開口也不遲。”
定逸想了下,同意道:“也好。”她也怕依琳太純真,不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說錯話,丟了師門的臉面,反正有依琳對質,也不怕令狐衝胡編亂造。
蕭劍來瞪了令狐衝一眼,訓斥道:“還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道來,否則等爹爹來後,我也保不住你。”
“是,大師兄。”令狐衝嚇得縮了縮頭,開始訴說事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