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不管什麽時候打仗,跟誰打仗,糧草都是第一位的,沒糧就像後世月薪三千沒存款的屌絲一樣,想法再美好也都只能想想。
這個時代沒有公路鐵路,沒有貨車運輸機,運糧只能靠人推馬拉,肩挑手扛,運一斤糧路上就得消耗半斤,距離越遠消耗越大,南中又是山區丘陵地帶,很多地方車都進不來,靠成都支援糧草,把大漢吃垮了都未必夠。
因此想在南中站穩腳跟,就必須想辦法自給自足,但自給自足需要時間,目前只能從士族手中借糧。
但士族的糧不是那麽好借的,誰願意拿自家辛苦種出來的糧食打水漂,你是士族你會借嗎?
人家不借怎麽辦呢,只能去賣。
打定注意賣身的關興大清早便留馬謖鎮守味縣,帶著張苞張裔夏侯楙幾人趕往同勞縣拜訪爨習。
這次不用再翻山越嶺,關興沿著官道走了近四天便趕到了同勞縣,剛到城門就發現一隊士兵站在城外迎接,為首的男子三十六七,手中提著布包氣質出眾,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對方也看見了他們,領頭的男子快步迎上,將手中布包雙手捧到關興面前拜道:“草民爨習見過關將軍,稟將軍,此人名叫雍奎,是雍闓任命的同勞縣令,已被草民誅殺,請將軍查驗。”
關興看看爨習,再看看手中滴血的布包,眼中滿是複雜,雍闓作亂的時候你冷眼旁觀,現在雍闓剛死你就殺了他任命的縣令,還將頭顱當做禮物送給我,是想幹什麽,給關某來個下馬威嗎?
關興眼中複雜一閃而過,上前扶起爨習展顏一笑,說道:“爨先生快請起,您可不是什麽草民而是大漢的忠臣,若非您盡力斡旋,雍闓這會怕都打到僰道了。”
今天來是有求於人的,態度自然要放好一些。
爨習起身將頭顱遞給身後侍從,這才笑道:“關將軍年輕有為,氣概不輸冠軍侯啊,南中百姓盼將軍如久旱盼甘霖,可算是等到了。”
花花轎子眾人抬,好聽的誰不會說。
不同年紀的人有不同的誇法,在大漢誇少年人最好的說辭就是英勇不輸冠軍侯。
兩漢四百年冊封的冠軍侯有好幾位,真正深入人心的卻只有霍去病一人,霍冠軍太厲害了,比他年輕的沒他能打,比他能打的沒他年輕,別說大漢,再往後兩千年,霍冠軍都是武將的天花板。
誇關興堪比冠軍侯,實在讓關興受寵若驚,拉過張裔眉開眼笑的說道:“介紹一下,這位是益州郡新任太守張裔張太守。”
爨習行禮拜道:“見過張太守,久仰大名。”
寒暄幾句,雙方匯合一處攜手進城,入城之後並未趕去縣衙,而是去了爨習家中。
身為益州土著,縣衙還真沒爨府豪華。
路上幾人邊走邊聊,官員之間聊天講究旁敲側擊拐彎抹角,聊著聊著,話題就無比絲滑的拐到了正事上,爨習裝作不經意的說道:“前段時間我表侄來信讓我全力助關將軍穩定南中,將軍若是不來,明天爨某就準備趕往味縣拜訪關將軍了。”
爨習的表侄不是別人,正是原庲降都督李恢,李氏跟爨氏一樣,都是南中八姓之一,讓李恢做庲降都督明顯是違背三互法的,因此劉禪趁著雍闓叛亂,果斷召回李恢,調往長安任職去了。
以前蜀漢實力太弱,佔領巴蜀的時間又短根基太淺,對南中只能采取羈縻政策,重用當地士族,哪怕明知道這種任命有違朝廷制度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權當沒看見。
現在好了,蜀漢攻下雍涼拿下長安,實力翻了數倍不止,自然不會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肯定會拾起三互法,將南中士族陸續調走,李恢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關興笑道:“李都督(李恢)可是有大才的人,朝廷剛收復長安正值用人之際,李都督到了長安就是蛟龍入海,必能大展雄才。”
爨習聽的眉開眼笑,嘴都快裂到耳根了,這很好理解,誰不希望自己在朝中有個做大官的親戚。
聊著笑著,很快便來到爨府,關興好奇的四下打量。
爨府的建築遵循的自然是本地風格,小橋流水假山竹林應有盡有,放眼望去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沿著小道來到大廳坐定,閑聊不久一名少女便端著盤子進來奉茶,關興張苞兩人像街上看到美女的流氓一樣,同時扭頭仔細打量,發現女子二八年華,膚如……
算了,沒那水平就別拽文藝了,還是用熟悉的方式評價吧,在關興眼中,少女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圓臉,看著比較文靜,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飛機場,關興表示還是比較喜歡豐滿的。
沒猜錯的話這位姑娘就是今天的女主角爨貞了,來這裡奉茶是假看人是真, 就是不知待會她會對她爹說“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還是會說“女兒還想侍奉父母幾年?”
爨貞沒有說話,放下茶水便行禮退走,大廳很快又成了男人的天下,張裔仿佛沒看見爨家姑娘似的,老神在在的說道:“爨家主,如今陛下已攻下長安,大漢複興在即正值用人之際,益州郡又剛經歷雍闓之亂百廢待興,張某想請爨兄入仕,擔任益州郡丞,不知爨兄意下如何?”
這事是他上任之前就跟劉禪說好的,實行三互法也要一步步來嘛,而且三互法適用於中原卻未必適用於南中,南中這破地方暫時還真離不開本地士族。
入仕是肯定的,但這種話當然不能明說,爨習歎息道:“爨某才疏學淺,怕不能勝任啊。”
張裔也知道這話有些唐突,端起茶杯笑道:“不急,爨兄慢慢考慮,張某以水代酒,敬爨兄一杯。”
他今天是來做媒的,不是請爨習做官的,等婚事說成還怕爨習不入仕?
但說媒的事也不能急,總得讓人家父女交流下意見不是,現在就詢問結果一來表現的太著急,二來也有逼迫人家做選擇的嫌疑,所以還是談天說地吧,談什麽都可以,就是別談正事。
他倆一閑扯關興就插不上話了,又不能起身離開,坐在原地那叫一個焦躁。
好不容易耗到飯後,幾人被送去客房休息,剛與爨習分開張裔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關將軍,覺得爨家小姐怎麽樣?”
關興難得的扭捏道:“婚姻大事自然要由長輩做主。”
張裔一聽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