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大眼瞪小眼互試半天,老者才用蜀地方言問道:“你們是交州來的?”
表情明顯不信。
關興卻大喜道:“您會蜀地官話?”
來到陌生地方最怕的就是交流問題,只要交流沒有障礙其他一切好說。
老者說道:“老夫白楓,是從蜀地遷徙過來的漢人,咱們屋裡說吧。”
“謝老人家。”關興賠笑點頭,跟著老者白楓趕到家中,放眼望去,房間內設施簡陋,連床都沒有,只是撲著稻草將就,稻草中央擺著樹墩當桌用。
這種情況下詢問人家過的怎麽樣純屬自討沒趣,關興直奔主題道:“敢問白老,這裡發生什麽事了,縣城怎麽進不去了?”
白楓不悅的說道:“打仗唄,還能是什麽事,該死的雍闓,放著好日子不過非得作死,自己作死也就罷了,還要拉著大家一塊,簡直可恨。”
這老頭竟然知道雍闓,見識不少啊。
關興強摁著心中興奮繼續問道:“聽說雍家可是南中大族,您老還認識這種大人物呢?”
白楓翻白眼道:“益州郡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郡中誰做主老夫還是知道的,南中與世隔絕,平時鄰裡爭個水源爭頭野獸什麽的都能理解,挑釁朝廷則實屬不智了,當自己是匈奴啊。”
南蠻的實力比北邊的胡族差了不止一點半點,草原胡人對中原有著致命威脅,南中蠻人卻連引起朝廷注意的資格都沒有,平時發生叛亂,當地官府就給平了。
久而久之,南中百姓也知道漢人不好惹,再頭鐵也不可能主動摸老虎屁股去。
現在雍闓就是在摸老虎屁股,所以白楓才如此憤慨。
關興訕笑,不知該如何接茬。
馬謖問道:“雍闓造反肯定要征糧,你們沒受到影響吧?”
“怎麽可能?”白楓苦笑道:“村裡的存糧被征走大半,就連村中的青壯都被抽走十幾個,唉……”
全村才多少人,抽走十幾名壯丁等於傷筋動骨了,至於戰後獲得的賞賜,得了吧,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戰爭是大人物之間的遊戲,老百姓沒幾個願意跟著摻和的。
關興又問了幾個問題,取出一把匕首放到樹墩上說道:“打擾了,告辭。”
這地方給錢沒用,給把匕首說不定還能多打幾隻獵物,至於留下吃飯,算了吧,人家自己都沒得吃,你好意思?
白楓親自將關興送出村,等幾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才說道:“招人,跟上他們,那幾把寶刀必須弄到。”
窮鄉僻壤物資匱乏,對資源的爭奪比中原更加白熱化,也更加沒有底線。
關興幾人身上的衣服且不說,單單腰間佩刀就足以讓白楓冒次險。
兒子白忠擔憂的說道:“這裡人一看就是練家子,寶刀又鋒利,能打過嗎?”
白楓踹著罵道:“誰讓你直接打了,放冷箭不會嗎,讓大家給箭頭淬上毒,以後就留在村裡配種吧,這幾人一看就是世家子,肯定讀書識字,綁了他們村裡孩子就可以讀書了。”
這種落單的世家子渾身是寶,半點浪費不得,至於對方家族會不會找來,白楓絲毫不擔心,雙方都不是益州郡本地人怕個錘子,大不了全村搬家躲進深山裡去,等過個二三十年新一代長大再回來,屆時憑借讀書的優勢說不定還能在縣中混個吏員當當,那樣的話村子就可以集體邁入更高層次。
身為村長,白楓有義務為村子的未來考慮,
至於道德良心,幾文錢一斤? 白楓這邊很快召集到人手,白楓親自領軍,帶著村中青壯向關興離開的方向摸去。
村外。
剛進山中關興便說道:“你先走一步,到了軍中這樣……”
馬謖聽罷詫異問道:“你覺得白老頭會暗算咱們?”
關興苦笑道:“有備無患吧,這老頭可不像善茬,剛才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瞄我腰間寶刀,難保不會鋌而走險。”
馬謖這種貴公子不知道,在底層生活過的關興卻清楚底層互害有多嚴重,尤其是在這種王法顧及不到的地方,為了資源鬧出人命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送走馬謖,關興有意無意的放慢腳步,比來時晚了兩刻鍾才趕到聚集地。
與此同時,先關興一步返回的馬謖早已布好埋伏,看著關興過去又等了片刻,果然看見白楓帶著七八名青壯手持簡陋弓箭做賊似的跟在後面。
馬謖瞅準時機抬手一揮,將士們果斷出擊很快將白楓等人包圍。
看著突然竄出的大軍,白楓人都傻了,扔掉弓箭訕笑道:“軍爺,誤會啊。”
關興返回,來到白楓面前笑道:“白老,咱倆真有緣,又見面了。”
白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士公子,我說我是進山打獵的你信嗎?”
這不廢話嗎?
村民的武器很快被收走,為防止他們藏有響箭暗器等不易察覺的危險物品,關興直接命人將他們剝了個精光, 這才笑道:“白老,咱們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大漢征北將軍關興,為什麽出現在這裡你應該清楚吧。”
白楓苦笑道:“為了雍闓吧,我就知道,這貨造反遲早連累我們。”
關興笑道:“你也是求財,現在有個發財甚至升官的機會,想必你不會拒絕吧?”
白楓眼前一亮,連忙問道:“需要老朽做什麽?”
富貴險中求,敢搶劫關興的自然不會是什麽良民,現在有更大的機會哪肯錯過。
關興笑道:“帶路,你若能抓住雍闓我讓你做味縣的縣尉,如何?”
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這死老頭會不會站到雍闓那邊,因此有些底不能交。
白楓大喜道:“願為將軍效力。”
縣級行政單位自然是縣令最大,其次是縣丞,主簿,縣尉。
縣尉雖是最低級的官員,卻是朝廷承認的官員,與吏員這群臨時工有著本質區別,老百姓突然變縣尉,絕對稱得上一步登天。
關興命人將他們帶下去,又將馬謖幾人召集到一塊說道:“沒時間耗了,現在就行動,幼常你帶一百人堵北門,關蒙你帶一百人堵南門,老舅你帶一百人堵東門,其他人隨我從西門強攻。”
他本想晚上偷襲的,但晚上黑燈瞎火人都看不見,被雍闓跑了怎麽辦?
夏侯楙不情願的說道:“怎麽還有我事呢,我又不是你們蜀漢的官。”
關興瞪著他說道:“你可想好,在成都不吃飯呐,不需要賺錢養家娶妻生子啊。”
夏侯楙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