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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照顧變得神經兮兮的張陽陽，警察的每次問詢都是短短幾分鍾，並且這次問詢與上次間隔很長時間。經過這樣無微不至的照料，以及醫生的治療，兩個月後，張陽陽的抑鬱癲狂狀態有所緩和。他不再懼怕陌生人，也不再胡言亂語，瘋狂大叫。

　　秋高氣爽的一天，張陽陽在母親的陪同下從醫院回到公寓。公寓離街區很遠，只要一關上門，裡面就瞬間寂靜無聲。她倆的心砰砰直跳，雖然都有千言萬語，但是倆人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特別是張陽陽。

　　她盯著張媽因苦悶而顫抖的雙手，總覺得再不說點什麽，她媽媽下一刻就會崩潰的大哭。

　　“媽，我愛吃你做的蘿卜排骨湯呀！”

　　“好啊，我現在就去做。”

　　張媽不忍面對張陽陽安慰式的笑容，轉身走向洗菜池。張陽陽感覺到了她錐心入骨的憂慮。

　　“我來幫你洗蘿卜！”

　　“沒事，你去休息吧！”

　　“我休息的夠多了，我來幫你吧！”

　　“不用，要不你就去打遊戲吧，我一個人做，在家都是我一個人做。……”

　　張陽陽看得出，張媽是在極力掩飾！所以她沒在堅持，只能緩緩放下手中的蘿卜，坐回到餐桌旁，惆悵的看著媽媽憂傷的悲背影在廚房來回晃動，心中升起一股隱隱的不安！

　　“陽陽，要不你回屋休息會吧?”媽媽突然間略帶哀切的說，“去吧。”

　　張陽陽沒有回答，順從地起身回了臥室。她的身影剛一消失，張媽心頭一陣淒戚，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那張老臉也因憋悶扭成了一團。當然，不管誰家遇到這檔子鬼事，也會陷入巨大的焦愁無法排解。就這樣，張媽一邊從容不迫地切菜煮湯，一邊哽咽著流淚，還不能大聲哭出來。空氣凝滯，但時間卻在緩緩的流淌。張媽做好飯後，對著鏡子梳洗了一番，才敢喊張洋洋出來吃飯。

　　他倆在飯桌上心事重重，一言不發。

　　“你要有什麽事就說吧！我還扛得住！”

　　張媽停下了碗筷，抬眼凝視著張陽陽，內心在不停的思索。

　　“沒事，你說吧！我還扛得住。”她擠出勉強的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張媽一下子哭了出來，“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

　　“知道什麽?”

　　“就是……”

　　“說呀。”這樣感覺語調有些急切，“沒事，你說吧！我看看跟我猜的一樣不?”

　　張媽擦掉眼淚，正襟危坐。她要說了。

　　“就是……就是警察說，那個人好像……”張媽抬眼看了一下張陽陽的神情。

　　“好像已經死了一個星期是吧?跟我在一起時就已經是死了一個星期是吧?”

　　張陽陽輕松的脫口而出。張媽驚詫地點了點頭，掩面哭泣。

　　“還有呢?”

　　“還有就是……”張媽透過指縫斷斷續續的說，“你懷了他的孩子.....可我已經讓醫生給打掉了！正在你神志不清的時候。對！咱跟他一點關系也沒了?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張陽陽頻頻點頭，倆人心照不宣的停止了交談。這種沉悶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他倆默不作聲的鋪床躺下。張媽由於身心俱疲，剛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張陽陽聽著媽媽輕微地呼吸聲，也漸漸沉入了夢鄉。

　　漫漫長夜，生命凋零，生命複蘇。

　　在睡夢中，張陽陽一個人死氣沉沉地坐在餐桌旁。

他低垂著頭，長發遮臉，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向上翻看，瞪視著房門。她預感到，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極力的想要扭動身體，可她的身子像泥塑的似的，一下都不能動彈。　　一切都是無濟於事。她壓抑著即將崩潰地情感，心臟在劇烈地跳動。

　　噔、噔、噔.....

　　門外響起了沉重地腳步聲。這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在門口停了下來。聲音戛然而止，凍住了她全身的血液;幾乎同時，她的心跳聲也隨之消散了。

　　咯吱一聲，門被粗暴地推開了。王少駿乾瘦、高大的身軀從漆黑如墨的門外走了進來。他佝僂著背，怒氣使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張陽陽想要看清他的臉，但她努力凝視也只能看到他肩膀上馱著的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王少駿發出哼哧哼哧的響聲，朝他走來。此時的張陽陽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王少駿的真正目的了。她剛想哀求他，卻被他一巴掌打在了臉上。張陽陽顫抖著身子，蜷縮著肩膀坐以待斃。

　　“乾脆讓我死吧！”

　　她心想。但他並沒有拿刀捅她，也沒有拿雙手掐住她的脖子。他只是繞到她身後，然後抱起她，把她粗魯地按在地上。張陽陽心如死灰地側過臉望向門外。這時，一個光溜溜的小孩，從門外笑吟吟地跑了進來。他在張陽陽身邊停下，止不住地咯咯大笑。 他的笑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深邃，一波波地朝四面八方播撒開來。直到這尖利地笑聲，讓她的腦袋感到徹骨的疼痛，她才從夢中驚醒。

　　醒來之後，張陽陽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她感到身上滑膩膩地極不舒服，於是，她打開燈從床上站起身來。為了驅散縈繞在心頭的恐懼，她故意走路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響。

　　她剛打開臥室的門，一股惡臭就撲面而來。這臭味與夢中相同，嚇的她頭皮發麻。她手忙腳亂地打開客廳的燈，仔細觀察了一番。客廳的大門還孤零零地關閉著，精巧的餐桌和椅子還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周圍的一切原樣如初，並沒有翻倒或損壞。她狐疑不定地走進客廳，來到了緊靠大門的洗手間。

　　天剛蒙蒙亮，浴室裡光潔的瓷具在混沌不清的光線裡，顯得極其冷漠。她順著冰冷的牆壁打開了浴室的燈，燈光十分刺眼。她刻意避開鏡子，低頭走進去後，一個怪異地想法在她腦中升起——她總覺得她的媽媽與上次一樣可能已經悄然死去。這想法讓她一陣惡心。她鄙夷地朝著洗手池吐了口口水。然後，猛地抬起頭，望向鏡子。一個頹唐無力的面容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而在她的右肩旁邊王少駿那張蒼白、瘦小的臉正帶著詭異地勝利表情衝她微笑。她感到毛骨悚然，猛地衝出了房門，一下子撞在了隔板上。她斜靠在隔板上神情呆滯，似乎已經打算接受一切擺布。

　　突然間，她的腹部一陣沉重與發脹。她木訥地掀開睡衣，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肚中翻滾。

　　她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心中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