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最終會怎樣,孫子清會不會被二哥納到房中,小胖子都不會有多上心。
只是賈璉看著車外衣衫襤褸的乞兒,慢慢有些理解來時自家弟弟的憤怒了。
人說鹽商奢靡,以前他還真沒放在心上,甚至有些羨慕鹽商數不盡的財富,恨不能自家也有這麽多的金銀。
可從豪奢的孫家出來後,對比江都城中數不盡的老弱乞兒,賈璉心底存在著的善念讓他難以平靜。
來揚州後,姑父林如海曾問過他,想要當官的目的是什麽。
金錢?權力?面子?
作為榮國府的繼承人,他還真什麽都不缺。
不對,他是挺缺錢的,畢竟每個月的月例銀子不足以支撐他花天酒地。
可他真的喜歡花天酒地嗎?
賈璉看了一看抱著金元寶傻樂的弟弟,那身飛魚服與腿邊放著的雁翎刀,想起小胖子要殺盡天下國賊的稚嫩言語,突然有些迷茫。
我賈璉究竟是為什麽要當官?
兄弟倆一個傻樂一個迷茫,從江都縣回揚州城的一路上,馬車裡更顯沉悶。
直到回到林府門前下了馬車,賈璉的臉上才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春風和煦。
依舊是林如海的書房,賈赦、林如海聽完了賈璉的講述,兩人眼中的讚許十分的明顯。
果然還是得出來歷練歷練,孫克旺也不會想到京中的公子哥犯起渾來比官場商場的人更難對付吧。
“這五十萬兩銀子留下五萬你們兄弟倆自己分,剩下的送往京城吧。”
林如海接過了賈璉手中的幾本冊子,將裝著金元寶和銀票的箱子打開,取了五萬兩遞給了賈璉。
賈璉還未動,小胖子就撲了過去,抱著銀票和那堆金元寶流起了口水。
“這下我有錢花了……”
“哎哎哎哎哎……二哥,別揪我後脖頸啊!”
小胖子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剛剛觸及的銀票和金元寶離他越來越遠。
賈璉拎著小胖子的後脖頸提溜到自己旁邊,跟林如海搖頭道:“還是都送去京城吧,五萬兩銀子不多,卻也能讓朝廷多救一個災民,多製一簇利箭,侄兒的錢夠用了。”
這話一出,別說林如海了,就連賈赦這個當爹的都稀罕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這是我的種?
榮國府除了寶玉這個奇葩,還有不愛銀子的?
“二哥,你傻了?”
啪!
賈琮的腦瓜子一陣嗡嗡響,收回巴掌的賈璉向自己父親與姑父林如海深深一拜。
“請父親大人與姑父大人為我謀一官職,品級可以不高,只求可為民做主,或是上陣殺敵!”
林如海點了點頭,與賈赦眼神交流後開口回道:“你若是出仕,可從一縣佐官做起,或是往備倭衛所任一武官,你選哪一個?”
賈璉沒有直接作出選擇,反而再拜問道:“還請姑父大人為侄兒解惑,這一縣佐官與備倭衛武官,哪個更易出成績?”
林如海反問道:“璉兒在心急什麽?”
“侄兒也不知道,侄兒只是覺得需要盡快取一高位,這樣便可除去汙了侄兒眼的人和事。”
賈璉如實將心中所想講了出來,感覺在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心中的抑鬱之氣消散了許多。
林如海看向賈赦,想要詢問賈赦的意見,卻見賈赦說道:“璉兒還是暫時在江南比較好,京裡的轄製太多了。”
“那就去備倭衛吧,宮中前些日子下旨,
將派遣欽差總領江南平倭之事。此人正是我的同年兵部侍郎文廉,到時候讓璉兒持我舉薦去欽差行轅,想來文兄會樂意有武勳助力平倭事的。” 林如海同年好友不知繁幾,文廉作為欽差南下平倭,早就寫信向林如海求助。
一是錢,二是人。
要知道大夏承平已久,京營那幫老爺兵,早就失了血氣,靠他領著的幾千禁軍,能不能平倭說不來,但鬧起脾氣來,他一個文臣還真搞不定。
要是有榮國府這等開國武勳幫襯,那可就不一樣了。先榮國可是總領京營近三十年,京營的那些大爺,誰敢不給榮國府面子?
在賈赦點頭之後,賈璉當即就拜謝道:“侄兒多謝姑父,定當盡忠職守,助文帥早日平定倭寇,不給姑父大人丟臉!”
……
賈璉的轉變不是一朝一夕的,夜間時兄弟二人抵足而眠,小胖子曾問過自家二哥為何連銀子都不要了。
當時賈璉是這麽說的:金銀是好,醉臥美人膝也很好,可他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吧。榮國府的爺們,就算不能像先祖一樣配享太廟,那也得留下一段佳話,方不負身上流淌的血脈,對得起每年從戶部領回的俸銀。
而當時的賈琮是這麽回應的:二哥,太假了,這話不像你說的!
在腦瓜子挨了一巴掌後,賈璉再次開口說了一句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想要當官、當大官,可我見孫家靠著壓榨百姓奢靡無度,牆外卻是乞兒求食不得,還要被惡犬欺壓,便想不用顧忌太多拆了孫家……”
平倭欽差將於冬月初抵達江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賈赦還是在幫助林如海處理揚州之事期間,開始填鴨式訓練賈璉。
反而是賈琮在告別眾人後,由一百羽林郎護送,前往金陵甄家慰問宣旨。
一行人出揚州城乘船南下,順運河入長江往西,短短一日一夜,於十月初二抵達應天府境內,午時後停靠在金陵碼頭。
剛一下船,碼頭上就有一個錦衣少年迎了上來。
“琮哥兒,你怎麽才過來?我都等伱好幾天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淮安府時遇到了薛蟠。抵達揚州後薛家只是前往林家拜謁了一下林如海,送上幾份珍稀藥材後就匆匆回了金陵處理家事。
薛夫人在收到賈璉的來信後,就一直讓人守在金陵碼頭,以盡地主之誼。
而薛蟠則是隔三差五就溜到碼頭來,想著賈琮到來後,他可以帶著自己新認的好兄弟招搖過市,最好能在自己的狐朋狗友面前囂張一把。
畢竟飛魚服太亮眼了,若是自己能帶著一身飛魚服的賈琮去秦淮河邊,還用得著寫什麽酸詞兒?那些美人兒還不得主動投懷送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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