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司徒鍾離開片刻之後，秦墨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剛才的話並非是他空穴來風，這種不詳的預感今日晨時，便如雲霧一般在秦墨心頭揮之不去。

　　好在司徒鍾身為天象境的高手，大多數問題，憑借他便足夠解決了，若是不濟，還有薑絕這位陸地神仙。而為了以防萬一，秦墨甚至將天罡劍陣的操作權都交給了司徒鍾，這才總算放下心來，前往藏書閣去了。

　　閉關坐下之後，秦墨腦海中當日讀過感悟過的書簡，一頁頁有如實景一般在眼前掠過。

　　只見他深呼出一口濁氣，拿出從倉庫中找來的煉丹爐，隨手一揮，一團蓬勃溫潤的偏青色火焰便落入爐中，似乎在隨著呼吸一般起起伏伏。

　　成了！

　　眼見第一步成功，秦墨也不由一笑。

　　煉丹最重要的步驟之中，最先遇到的，便是凝火。

　　煉丹的火焰與平常對敵修煉而出的不同，若是火勢洶湧，則瞬間便會將藥材焚成一地灰燼。若是太過柔弱，便不足以將藥材的藥性盡數提煉出來，練出丹藥的效果與幾率，都會因此大打折扣。

　　而眼觀此時丹爐中的青火，躍動之中仿佛又加了些如水般的質感，正是不偏不倚的上乘煉藥之火。

　　第一次煉藥就能將火焰凝聚到如此程度，這一幕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又要讓無數人大跌眼鏡。

　　但秦墨此時卻沒有功夫思考這些，全神貫注循著腦海中的記憶，將早已備好的一株株藥材漸次放入爐中。

　　出於第一次煉丹的緣故，秦墨選擇煉製的丹藥並不算太過複雜，靈火婉轉之間，那藥材已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漸漸焦黑，隨即褪下外層皮囊，在炙烤之中，緩緩化作了一灘溫潤的汁液。

　　提煉完成之後，便是萃取。

　　這兩個部分對於煉藥之人來說，必然是整個過程中最為嚴峻的場面，必須時刻以神智控制火焰，只要稍有差錯，整爐丹藥便會徹底化成廢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藥液之中的雜質已然被盡數剔除，其體積也縮水到極限之後吧，秦墨臉上這才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笑意。

　　“起。”

　　只聽他輕聲喝道，那在爐中不斷回轉的藥液竟仿佛通了靈性，一躍而起，在漸然熾烈的火焰之中，化作了一團渾圓丹藥！

　　丹藥成，縷縷清新藥香似乎凝為了可見的實質一般，化作天青色煙霧，順著空氣漸漸飄蕩而出。

　　整座霧靈峰隨著青煙彌漫，竟都被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籠繞。

　　秦墨看著掌心之中的丹藥，淡笑道。

　　“雖然等級並不高，但總算也是煉出的第一枚丹藥。”

　　話音未落，他的眼神忽然落在了另一堆更為高級的藥草之上。

　　自言自語道。

　　“反正也收集了這些材料，不試試豈不浪費了?正好，我也想試試，一枚低品級的丹藥便能引起這等異象，若是煉成一枚高等級的丹藥，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而後浮出笑意，掌心之中再度燃起煉藥火。

　　藏書閣之中發生的事情，比試場上的眾人並不知曉。

　　只是有些感知比較敏銳之人，隱約聞到了空氣之中那若有似無的藥香味，但環顧一圈沒有發現異樣之後，又轉頭看回台上，生怕錯過什麽般。

　　此時的比試台之上，已經進行過了數場比試，來參賽的弟子皆是三宗之中頗有聲名之人，因而每一場在一眾弟子眼中皆是精彩至極。

　　尤其是如今正在比鬥的兩名劍宗弟子。

　　一對長劍仿佛銀河垂落般肆意交舞，光影之間揮舞得密不透風，勢均力敵。長劍本就有君子之稱，優雅尊貴，劍鋒之中卻又暗藏殺機淋漓。此刻由兩人舞動，觀感更不是語言所能表達的。

　　台下丘處機不由讚道:“這三宗弟子確實天賦上佳，尤其台上那兩人，眼看著應該有三品上的實力了。以他們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若是能夠如霧靈峰得到秦墨培養，日後必然又是一尊威震神州的高手！”

　　“不錯。”清虛也應和道，雙眼泛出熾烈的紅光，“霧靈峰的底蘊由此可見一斑了，像這樣的天之驕子，竟還有不下三手之數！一旦這些人成長起來，必將讓霧靈峰的實力再度飛躍！可惜啊！我們二人怎麽就找不到這麽優秀的弟子呢?”

　　聽聞這話，丘處機飛了個白眼過去:“我說清虛老頭，你我要這些優秀的弟子有何用?就算給我們，你能教的比秦掌門好嗎?到最後不還是暴殄天物?”

　　清虛一怔，似是想要反駁，但最後還是找不出辯駁的話來，隻好苦笑:“你這老丘頭，牙尖嘴利的，就不能給我點幻想的機會嗎?”

　　如二人這般話語，此時在場下並不少見。

　　甚至於端坐高台上的司徒鍾也不時微微頷首，對那些表現驚豔的弟子示以讚賞，但初次之外，他的目光卻似乎若有深意的在場上眾人之中來回運轉。

　　先前秦墨所說的話牢牢記在了司徒鍾的心裡，仿佛警鍾一般。

　　如今秦墨閉關，薑絕一向深居簡出的，他司徒鍾既然代領事務，絕不能讓霧靈峰在自己的手上有所錯失，至少，也要等到秦墨出關。

　　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司徒鍾也似乎確實感受到了，在場眾人之中，隱約有幾道不合時宜的氣息。

　　只是大多數時候當做自己多疑，先行壓了下去。

　　卻沒想到，他的感知並未出錯，天下會一眾人，此刻確實就在場下！

　　與雄霸的預想相近，今日的潛入確實是輕松了許多，一眾人鬼祟上山之時，那看哨的弟子竟是偷偷溜走前來觀賽，給天下會放出了一個不小的缺口。

　　而此時，盡量穿的與尋常弟子差不多的雄霸目不轉睛看著台上的比武，砸吧著嘴，暗自豔羨。

　　別看台上那些弟子實力不高，頂了天也不過三品武夫，但耐不住人家年紀小啊！他雄霸十幾歲的時候，可有這般境界?

　　而算上三品四品的弟子，便足足有數十近百人！他天下會的弟子在這般年紀時，能有個五六品，便已經足以讓他大力培養了，而剩下的大多數不過都只是七八品的境界罷了。若是有個三品的，雄霸能把手上的資源全部砸下去，收其為自己的第四位義子！

　　就這樣，天下會每年能招收的弟子，也只有霧靈峰三四品弟子人數的十分之一。

　　人家高質量不說，數量也穩穩壓你一頭。這種境況，自然讓雄霸對霧靈峰的底蘊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看著這一幕，他已然可以想見，這群人未來成長完成，尤其是在秦墨手上成長之後，神州會變成怎樣一副光景！

　　“不行，決不可就這麽坐視。霧靈峰有今日局面，必是全靠那些底蘊，若是將他們的劍術，法門之類的底蘊全部收歸我所有，我天下會也能有今日的場景！”

　　一番思索之後，雄霸當下暗自想道。眉眼之間，一縷血腥濃重的狠辣之色幾乎難以掩飾。

　　大約過了半晌，隨著最後一名弟子的勝出，幾乎引動整個神州關注的天墉城大比，至此，也臨近了尾聲。

　　一眾入選進入霧靈峰修習的弟子走上高台入列。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以往都會由霧靈峰的掌門說幾句話，但此時秦墨正在閉關，只能由司徒鍾代勞。

　　眼看上台的人並非秦墨，台下之人的興致似乎少了一些。

　　司徒鍾也不見怪，只是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稿子照本宣科幾句，再頒布了入選的名單之後，笑道:“我知道各位看見我上台有些失望，但秦掌門此時，正為宗門大計閉關，無暇前來。”

　　“但即便如此，秦掌門依舊心系各位，閉關之前， 特地演創出了一份劍法，現在，我便將劍法授予各位！”

　　“秦掌門的劍法?”

　　“我的天，這出手也太闊綽了！”

　　“要是我能被選上就好了！”

　　此話一出，無論台上台下，皆是一陣驚呼。

　　司徒鍾笑道:“今年沒有入選的三宗弟子也不必失望，只要刻苦修習，明年的大比依舊有入選的機會。”

　　“好了，我宣布天墉城大比，現在結……”

　　話音未落，司徒鍾正要為大比落下帷幕，眼眸卻猛地一凝，倏忽抬頭，朝著遠方天際望去！

　　“你們看，那是什麽?”

　　“天啊……這是……神跡嗎?”

　　與此同時，一些弟子也注意到了異樣，三言兩語之間循著司徒鍾的目光看去。

　　只見已至黃昏的天際，不知何時，竟是有一面如同遮山蔽海的霞光璀然升起。

　　光影之中七彩似水般流轉，隱約可聞些許翩翩仙音清亮，似乎充斥著無比充沛的靈氣，藥香飄搖。

　　所有弟子都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被霞光映照到之後，竟是突然有一種幾乎飄飄欲仙，輕若無物的舒爽之感，如同服下了驚世丹藥一般，一瞬間靈台清明不已。

　　“這霞光竟有如此效力，難道真是神跡不成?”

　　片刻之後，沐浴於光彩之中的一眾弟子漸漸回過神來。

　　霧靈峰巔怎麽會突然出現這等異樣?

　　等等……

　　峰巔?

　　一些人忽然想起，那是藏書閣的方向，而現在在藏書閣之中的……

　　不就是秦掌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