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和其他山賊一樣,看見張陽泉改良火銃後,對他態度客氣多了。
沿途帶路時,向他介紹了一下山寨中的簡單情況。
這座山叫龍潭山,寨叫龍潭寨,因山頂一片大水潭得名。
其實他已經猜到,一般山上有瀑布,說明雨水多,山土肥沃,吸水性強……山頂凹陷處,往往就會形成水潭或者湖泊。
這樣的山,正是張陽泉喜歡的山,水是生命之源,再耐旱的種子,也需要最低限量的水分滋潤!
此山水土豐潤,應該可以種植一些耐旱的稻谷,就算種不了稻,起碼也能種對水分要求很低的馬鈴薯、紅薯、玉米等!
眼下似乎是夏季,要想種這些作物,只能等到明年開春。
這樣也好,他身上的糧種也不多,正好可以在開春之前,大量繁殖育種!
想到這,他朝王大問:“王兄,咱們寨子裡的食物還能撐多久?”
王大一聽這個,頓時就來氣。
“繆大亨那王八蛋,已經堵了咱們快一個月了,老子將來總有一天要親手宰了他!哼,幸虧大寨主有遠見,半個月前就把寨裡裡所有糧食集中起來,每日按人頭分配,這才支撐到現在!”
這家夥絮絮叨叨一大堆,就是說不到正題,張陽泉隻好重複一遍:“那剩下的糧食還能支持多久?”
王大悶聲道:“也就十天左右吧!”
“那寨子裡一共有多少馬匹?”
“你……不會在打馬的主意吧?”王大瞪大眼珠子。
“有何不可,馬雖珍貴,但眼下大家都快餓死,用馬充饑總比食人強吧?”張陽泉眉頭一皺,感覺這些山賊的觀念有些奇葩。
“我勸你打消這念頭!”
王大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咧嘴道:“那些馬都是二寨主的心肝寶貝,每一匹都是她親自喂養……前兩天也有人說要殺馬,差點沒被二寨主一刀宰了!”
張陽泉搖了搖頭。
這二寨主竟然還是愛馬之人,不過都什麽關頭了,再愛馬也不能把馬看得比人還重吧?
接下來,張陽泉又詢問了元兵為何攻打山寨的事,王大一聽這個話題,就破口大罵元兵首領繆大亨。
情緒激動,根本顧不上答話。
張陽泉無可奈何,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疑惑。
二人說著話,來到一間木屋前。
王大告訴他,這屋子本屬於一個叫謝千五的人,那人是個光棍,半年前下山劫道時不慎被殺,屋子便空置下來。
屋子是兩間房結構,一間內室一間外室,半年不住,透著一股霉味,地面、桌椅上都堆著厚厚的灰塵。
王大叫來幾名婦人幫忙,幾人合力打掃過後,勉強可以住人。
張陽泉此刻也計較不了那麽多,能有屋子遮風擋雨就不錯了。
他請王大在外室坐下,洗了兩個碗,取礦泉水倒了兩碗水,笑道:“老王,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以後都是自寨兄弟,客氣啥?”
王大擺了擺手,好奇的瞅了瞅礦泉水瓶子,端著碗喝了一口,‘嘖’了一聲,道:“你這水不行,比不上咱龍潭的水甜!”
張陽泉哭笑不得,農夫山泉竟然被土著給鄙視了。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鐺鐺鐺”的聲音。
王大猛地站起身,喜道:“終於開食了,老子都快餓死啦!”
龍潭寨被大寨主管理得像軍營一樣,幾個火頭山賊提著兩個木桶,
一個木桶裡裝稀飯,一個木桶裝炊餅。 寨子好幾百號人,開飯點有好幾處,王大須去自家門口排隊,便跟張陽泉告了別。
眾人排成一條長隊,每人一碗稀粥半個炊餅,輪到張陽泉時,火頭山賊多打量了他一眼,問:“可是今日剛入寨的張先生?”
“是我。”
夥頭山賊沒再說什麽,給了他一個整炊餅。
立刻便有寨民不樂意了。
“一個新來的家夥,憑什麽比我們吃得多?”
“對啊對啊,憑什麽?”
“不公!不公!”
半個炊餅竟引起了群情激憤,足見眾人已經被饑餓折磨得苦不堪言。
火頭山賊冷目一掃,喝道:“大寨主有令,張先生改良火銃有功,多獎勵半個炊餅,誰有意見就去找大寨主理論!”
眾寨民頓時不吭聲了。
秦苓君賞罰分明,殺伐果斷,眾人一向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對她又敬又怕。
然而,眼睜睜望著一個外來人分享本就不多的食物,吃得比眾人還多,誰心裡都順不過這口氣。
張陽泉已把龍潭寨當做安身之地,打好與寨民的關系就非常重要了。
不然,就算大寨主再看中,寨子裡的日子也不會舒坦。
想到這,他將目光轉向身後一對母女身上。
那小女孩一張小臉髒兮兮的,瘦得像豆苗,緊抱著母親大腿,眼巴巴望著他手上的炊餅。
張陽泉蹲在小女孩跟前,溫和地道:“小姑娘,餓不餓?”
“餓……”小姑娘聲若蚊呐地說。
張陽泉把炊餅塞在她小手上,摸了摸她小腦袋,笑道:“吃吧。”說完,端著稀粥朝自個屋子方向返回。
“先生,您給了娃子,自己吃什麽?”小女孩母親喊道。
張陽泉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無妨,我不餓!”
眾寨民看他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小女孩一邊咬著炊餅,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阿娘,那位阿叔是誰?”
“是大寨主新請來的先生,能改良火銃,有大本事哩!”
稀粥準確來說應該是湯米,悶大一碗湯,裡面卻沒幾粒米,倒是飄了幾片菜葉子。
張陽泉眨眼功夫便喝完了,然後開始檢查屋子。
內室一床一櫃,謝千五的衣櫃裡還有幾件衣服,不過放久了,一股子霉味,必須曬洗一番才能穿。
外室一桌兩椅,角落一個木架,堆滿了鍋碗瓢盆……必備的生活用品都有,卻看不到廚房在哪。
也不知謝千五平日怎麽做飯的。
張陽泉走到床簷坐下,望著光禿禿的木床,又有些頭疼。
眼下雖是夏天,山頂夜間寒氣卻很重,直接躺著睡,只怕要生病。
正煩惱時,門外傳來一陣呼喊聲:“張先生,在屋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