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休息了一整晚,江孝白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恢復了不少,可多少還有些頭暈目眩。
他掙扎著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拉開窗簾後,江孝白遠眺著窗外的景色。
城市的天空彌漫著濃霧。
即使是白天,散不開的霧也輕易就遮蔽了太陽,抬眼望去只能隱隱地辨得天上的輪廓,卻絲毫感覺不到應有的溫度。
作為最早淪陷的幾座都市,在歷經諸多動蕩變亂後,城市的街景早已滄海桑田,不複往日的繁華鼎盛散落的。
沿主乾道朝遠處望去,盡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這座傳承了千百年的古朝舊都,即使有著現代科技注入的新鮮活力,可在災難面前,也只是徒勞的掙扎罷了,很快就會在時間的洪流中湮滅殆盡,隻余下殘破不堪的廢墟焦土。
江孝白一聲歎息,拉上了窗簾。
坐在床上吃著送來的食物,內心充斥著對未來命運的迷茫。
就算是凝聚著傳承了千百年文明的智慧結晶,也會在災難和時間面前黯然失色,更何況自己這寥寥數十載的蜉蝣螢火呢!
人就是如此善變的生物啊,昨天還能鼓起勇氣,憧憬著美好的理想和未來,今天卻感歎起命運的無常,深陷於癡昧懵懂的漩渦之中,原地徘徊,止步不前。
……
因為城市中無處不在的感染者的緣故,救援隊要等到晚上才能行動。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深陷於癲狂的生物們才會逐漸安靜下來,轉而漫無目的地遊蕩或陷入沉眠。
救援隊經過連日的摸索,今晚找到了一條相對安全的路線。
大約晚上8點的時候,幾輛軍用悍馬停在了臨時基地的門口,救援隊終於到了。
所有人都很興奮,江孝白明顯感覺到原本那種勾心鬥角的氣味淡了不少,畢竟又有什麽能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呢?
悍馬車的門打開了,從上面走下幾個全副武裝的漢子,為首之人戴著眼鏡,氣宇非凡。
江孝白看到錢榮也早就迎了出去,兩人一見面就站得筆直,互敬了標準的軍禮,然後錢榮站定,向那位隊長匯報著什麽。
江孝白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也就沒有豎起耳朵去聽。
收拾好了隨身的物品後,江孝白和錢裕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一段時間沒見,自己的死黨還是這麽的隨性,顯然很快就從詭異事件中緩解了過來。
臨時基地此時也沒多少人了,隨行的一輛加長的悍馬車剛好能載下這麽多人。
基地裡的幸存者全上車後,車就出發了。
江孝白注意到,錢榮和救援小隊的其他成員都沒跟來,興許是有其他任務吧?
不再多想,江孝白靠在凳背上,看著窗外城市的夜晚,滿臉唏噓。
好久沒有再透過玻璃,遠瞰城市的夜景了。
最後一次的記憶還定格在大學生涯即將結束的時候,他和舍友們校外聚餐回來,在車上暢談理想與未來的畫面上。
曾經的x市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每當夜幕降臨時,城市的另一面就會漸漸蘇醒,即使是深夜,極富科幻感的商貿廣場,數以百計的明珠大廈,影影綽綽的景觀河上,甚至高聳入雲的交通軌道裡,都能見到幻麗斑斕的光帶,星星點點,絢爛奪目;亦有如流星劃過,轉瞬即逝。
安靜祥和的夜色,
路邊排列的一盞盞夜燈,拂面的清爽夜風,遠處人家的微光,手中飲品的甘甜…… 死去的記憶就這麽突然地襲擊了江孝白,那是獨屬於那個年紀的快樂和珍藏了。
看著夜色緩緩從眼前劃過,江孝白的心裡也漸漸沉靜下來,城市的夜晚似乎總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不論何時何地,總能安撫遊人困倦孤寂的心靈。
窗外風景變化間,不知不覺時間就走過了一個多小時。
車輛在駛過一段漆黑的地下通道後,就能看到遠處地下基地的入口的微弱光芒了。
車輛很快停在了一片空曠的廣場中央,領頭的司機先生率先從車上下來,給崗哨簡單地打了招呼,就引導車上的人有序下車,並通過了儀器的全身檢測,並帶著一行人來到了城市內部。
江孝白跟著隊伍走著,不禁再次感慨科技創造的魅力所在。
在科技高速發展的當下,科學家們很快就開創出以源能為核心驅動力,以智能化、便捷化、高效化發展為核心競爭力,依托超廣域物聯網鏈平台和隨時隨刻的人機交互,實現虛擬與現實完美交融的“未來主義”都市。
源能則是一系列高效清潔能源的統稱,這一類能源通常涵蓋了太陽能、氫能、核能、生物能、風能、水能、地熱能等。 其不產生汙染廢棄物和可高效循環利用的特質為人們所津津樂道,不僅如此,所有具備此類特質的能源都可被稱為“源能”。
而所謂的“地下基地市”計劃,便是依托“未來主義”都市這一基礎而展開的,並成功地將數代人的宏偉構圖轉化成了現實。
在江孝白沉醉於現代科技的魅力之時,一行人已經坐著飛鐵來到了一片居民區前。
領頭的軍官在交代好了注意事項後就把一群人都交給了出來迎接的一位穿著西裝,打著領結的儒雅男子,由他領著眾人進入了各自的居所。
不過軍官臨走時喊住了江孝白,留下一則訊息後,帶著文亞倩離開了。
江孝白注意到,軍官對文亞倩的態度比較恭敬,但也不是對待上下級的那種關系。
轉頭不再多想,江孝白收拾好心情,一時有些近鄉情怯。
在來到地下都市之前,都市的行政部門已經通過系統事先劃分好了大家的相關信息,而江孝白的母親也早已收到了消息,他很快就能見到自己的母親了。
拿著身份銘牌,站在公寓樓下,江孝白有些躊躇,一別也有大半年沒見母親了,幾年前父親因病去世後,母親就變得無依無靠了。
本來以江孝白的能力,大學畢業後完全能夠繼續深造下去,但是擔心母親的他還是決定提前進入社會,回到故鄉陪伴和照顧母親,盡一片赤城孝心。
江孝白按響了二樓右側的門鈴,門開了,一位滿頭花白的中年婦人出現在了門內,她就是江孝白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