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唐嶽有點心驚肉跳,掏了掏耳朵,捂住心臟的位置,“你這個三等調查官去不是送死嗎?你上司不是說了,由其他人負責嗎?”
杜方平沒有回應,只是眼神中的光讓白楊有些害怕。
“我會賠你一部手機的,防剿局可不是什麽黑幫。”他忽的笑出聲,將其他情緒隱藏在深處,說完,就往旅館外走。
“對了,我叫杜方平,你叫什麽名字?”他站在門後,回過頭問道。
隻覺得異常煩躁的唐嶽揮了揮手,身體再度顫抖,“不用你賠,你們防剿局的人都這麽倔嗎?”
“那你別後悔哦。”杜方平微笑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白楊正想著要不要追上去,被唐嶽拉動著的手指卻忽的感受到粘稠和濕潤。
“唐唐,你手很多汗,要不要——”他的話語驀地中斷,不敢置信看著已經是個血人的唐嶽。
唐嶽的眼神充滿疲憊,剛想說話,大量的血液卻不受控制從嘴角溢出,猩紅的血液中還伴隨著大大小小黑色的肉塊。
“終於走了,我真的是要累死了,白白,我是不是要鼠了?”他瞳孔渙散,隻覺得身體很冷,仿佛整副身體都泡在冰水裡,他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早已準備好的源晶攥在手中。
禮物送不出去了,為什麽啊,為什麽要讓我不如祝春清那個壞女人啊?
一切都好像都在遠去,那些被自己殺死的怪物爬滿了視線,張開遍布利齒的口腔。
意識開始模糊了……
好冷……
我在旅館嗎……
身邊的這人是誰……
我的棒棒糖吃不完了……他的腦海忽然蹦出來口袋的棒棒糖。
“白白,記得想--”他嘴唇翕合,最後的話終是沒有說完,頭一折,失去意識,手中的紅色珠子滾落在灰塵中。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白楊急忙掀開唐嶽手臂處的衣服,只看到大片已經腐爛的皮膚,流淌著令人作嘔的黃色膿液。
黑色,代表著腐爛的花朵在他的軀乾盛開,無時無刻不再汲取著這如同殘陽一般的生命。
禱罪者的胞兄食惡散下的孢子在沒有阻礙的環境下肆意生長,這麽長的時間,花朵早已開滿唐嶽全身。
“對了,那什麽孢子!他被寄生了!”白楊忽的想到了在二樓時唐嶽對自己說過的話。
忍著痛苦,獨自找到核心,面對調查官將自己拉向身後……
眼淚從眼角不爭氣流淌而出,白楊一把將唐嶽抱起,狂奔起來。
“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他大吼道,“我才不想你呢,你個騙人鬼,快點醒啊!
你快點給我醒過來啊,唐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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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患者情況是比較危急的,身體已經有百分之六十都已經被腐蝕,兩重印記能夠承受的力量並不多。
送過來時已經相當晚了,再加上他曾經使用過隔斷血脈的秘術,秘術破除之後,這種腐敗孢子幾乎是侵蝕全身,再加上精神體和以太體的潰散,本院的醫療已經很難起效了。
如果送來早上五分鍾,情況就會截然不同,請做好節哀的準備。”帶著口罩的醫生對著祝春清說完,又回到手術室。
白楊焦急之下,先是回了招待所,由祝春清進行簡單處理,後經由雙生姝麗會的加快醫療通道送到浮光城最好的醫院。
盡管身體上腐毒已經深入骨髓,但是這仍是可以處理的,
最危急的是精神體和以太體的潰散,一旦這兩個部分消失,那麽人必將不可扭轉的死亡。 祝春清轉過頭,凝視著癱坐在走廊,用手捂著臉龐,不斷哭泣的白楊,一時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責怪。
此刻的她也是五髒如焚,幾百裡的荒野騎行沒有出問題,卻是在治安良好的綠燈區出了問題。
為什麽呢?
是責怪二人的偷偷行動,還是指責兩人的能力不足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又或是咒罵出現的天孽,詛咒她突然死亡。
明明只是一次十拿九穩的行動,卻得到了這樣不能接受的結果。
她想不清,也不想去想了。
她只知道,有個陪伴自己很長時間的人,就要離開她的身邊,並且自己無力阻止,只能看著他死亡。
祝春清此刻,無比痛恨起自己的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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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憎恨,仇恨,直到青筋四起,殺意彌漫。
如果不是因為藏骨,唐嶽就不會出問題,只是一個一級副本,怎麽也不會出問題的……白楊逐漸冷靜下來,觸及虎口的十字薔薇,精神體墜入漫宿。
強製壓製失重感帶來的惡心,他閉上眼睛,開始尋找起代表那名調查官和藏骨的絲線。
很快,他尋找到了一條幾乎看不見的銀色絲線, 線的終點正是略有禿頂的杜方平。
失重感再度襲來,他回歸現世。
既然沒有尋找到藏骨的絲線,那就去立志要殺死她的人那裡去。
沒有做告別,白楊再度看了一眼昏迷的唐嶽,使用帽子戲法快速轉移位置,一路穿行,直到黃燈區。
他站定在柏油路路口,遠處已經能看見冒出煙霧的高爐,四周的空氣狀況和環境與綠燈區有明顯的變化。
高樓上沒有巨型顯示屏,只有略微褪色的牆壁塗漆,雖然仍是大型城市的模樣,但是卻彌漫著老舊和破落的氣息。
街邊鮮少有大型連鎖店,或大或小的自經營店鋪佔據著道路兩邊。
白楊憑借絲線,尋找到一間三層樓房,正位於一家早餐店旁邊。
一夜折騰,此刻天已經蒙蒙亮,早餐店外的小籠包蒸屜不斷冒著熱氣。
他眯起眼睛,迅速尋找到坐在店外椅子的調查官,只是他旁邊還坐著一個眼角已經爬上不少皺紋的女人,一個穿著藍白色學生服的女孩。
“調查官先生,我想詢問,你的獵殺……”沒有耽擱,他快步走上前,正遇詢問關於關於天孽藏骨的獵殺計劃,卻被杜方平打斷。
“啊,是你啊,一夜沒睡嗎?”杜方平的視線從女兒身上移過,看著雙眼布滿血絲的白楊,“老板,再來一籠包子和一碗胡辣湯。”
“不,我此行是為了……”
“不管為了什麽,先喝口東西墊墊肚子吧。”杜方平將老板放在桌子上的胡辣湯舉起,放在白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