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月光下,白楊看著四周發生畸變的人類,一時陷入癡呆。
怎麽回事?這個展開是不是太快了?
“殺死她!”
“殺死!”
姑獲鳥的幼子已然化作複讀機,煽動羽翅,朝著白楊嘶叫。
轉眼間,白楊重新清醒,眉頭緊皺。
他看向遠處,跪坐在地上的歸猗仍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沒有被同化。
必須迅速做出決斷,一旦被包圍,恐怕回天無力……歸猗不是有法力嗎?怎麽沒顯現出來,也是,那副孱弱的身體估計也禁不起大風大浪……
嘶~
白楊再度吞下口中的血,瞳孔微微顫動,手指逐漸變細,覆蓋青金色的羽毛。
“殺死她!白楊!”抓住他手臂的黑色姑獲鳥的鳥喙不斷張合,不過下一刻,那張合的嘴便什麽都發不出。
既然已經脫離人的本質,成為怪物,白楊便不會留情。
羽毛激射,在空中交織出複雜交錯的弧線,而後準確命中那些小姑獲鳥們,讓它們再也做不成複讀機。
直到最後一隻姑獲鳥倒下,白楊才收回視線。
那些鳥屍終究沒有變為人類。
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睛,抽出龍驤,給予身邊的“會長”最後一擊。
劍刃震蕩,腿骨被擊碎,爪子無力垂在地上。
“真抱歉,只能將你們留在這裡了,我沒有更多時間將你們埋葬。”白楊靜靜說著,用手拂過它的面龐,將它的眼睛閉合。
來不及說更多,白楊感知到土地的隱隱顫動,抬起頭,那些猙獰的怪物即將愈合,身體出現清醒前的痙攣,隻得起身朝著歸猗的方向跑去。
“還能動嗎?我們趕快離開,你知道青鎮的方向在哪嗎?”白楊伸出手,看手上的血汙又把手收了回去,抓了把土,將血汙擦去。
正忙活著,歸猗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帶著隱秘的戰栗和恐懼。
“我救不了他們。”她用瘦削的手掌遮住面龐,淡紅色的水珠沿著手指縫滴落,“我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我沒有法力,我一事無成,我是廢人,我……只會拖累大家。”
“我甚至救不了若蘭。”她痛苦顫抖,“她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白楊沒有抱住她,甚至說不出一句話,因為,他被極端的恨意包裹,幾乎喘不上一口氣。
悲痛的絕望從歸猗身上如同洪水一般向外傾瀉。
怨恨,痛苦,悲憫,恐懼,然後是想要把所有目之所見之處全部毀滅的絕望。
自對萬事萬物的悲憫中脫然而出,輔以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後的痛苦,於是,毀滅降臨了。
更加確切地說,是她自動接納了蘊含在她身體中十數年如一日,始終折磨著她強大力量。
不用冥思苦修,不需要服食任何奇異藥物,是真正的生而知之,從嬰孩時代就擁有的力量。
“為什麽啊!”
“為什麽!”她發出絕望的呐喊,“我只是想要守護這一切啊!”
“但是為什麽我愛的與我天人永隔,愛我的受盡折磨!”
隨著一聲聲呐喊,古原間吹拂起呼嘯的風,濃重的烏雲出現,幾乎遮掩住月亮。
只是手指的輕微顫動,便洶湧起足以切斷任何血肉的颶風,將那些匍匐這前進的猙獰怪物切割成四散的血霧。
土地顫動,被整齊切割,哪怕是現在的白楊,也看不見最深處,只能聽到這片原野中回蕩的淒厲哭聲。
“為什麽!為什麽!”
她向著天空發出自己的詰問,於是肉眼可見的,那透明的天空出現扭曲,隨後被切割出恐怖,洋溢著死亡氣息的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