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祂做了一個夢。
懸浮在顫動的灰色霧氣中,祂掀開繡有詭異紋路的鬥篷,其下是一團團屈伸著的半透明蠕蟲,祂們融進了灰霧裡。
掉進穢濁到接近漆黑的海,身軀被粘膩的液體牽拉著下沉,祂在海裡向上看,看見太陽被盛放在一雙金色的眼眸中。
祂從海裡站起,聽見來自爬滿各色線條的荒野的呼喚,呼喚著祂。祂向前走,深紅從天幕而降,液態汞質的莫比烏斯之環投來一瞥。
“醒醒。”kp說:“來跑團。”
祂睜開眼,世界充滿了矩形氣泡,在慘淡的藍紫色光芒的照耀下不斷上浮。
“不要。”祂說:“我很困。”
“你命中注定在此刻蘇醒。”kp說。
“你是神棍嗎?”光芒逐漸消退了,機體重新恢復了運轉:“叫人起床就叫人起床,別搞的這麽玄乎。”
冷冽的氣息從後方傳來,貼上了祂的脊背,冰涼的手背搭上額頭,宛若屍體般僵冷。“不用擔心。”kp呢喃著:“只是一點殘留。”
“這次的模組是怎麽樣的。”祂把夢拋到腦後。
“你將扮演一個失憶的孩子。”kp回答:“你會降生到神所基督的土地上,要趕在太陽隨著潮水退去前,找到你的父親。”
“......就這麽多?”“就這些。”
“真短小。”祂吐槽到:“能不寫背景嗎?反正是失憶人士。”
“可以,這會趕時間。”kp重複到:“你要趕在太陽隨著潮水退去之前,找到你的父親。”
“可以帶心臟病藥嗎?”*
“不行,你什麽都不能帶.......”
不等kp說完,祂就插了嘴:“那麽失憶孩子肯定會餓死在半路。”
“因為這次你會有非凡能力。”kp慢吞吞地補充。
“非凡能力?”祂來了興致:“這麽好心?是劍與魔法嗎?”
“不,是手搓核彈。”
“感情好。請現在就開始。”
無機質的沉重液體從祂的身後湧出,它們溫柔地托舉,與那片海截然不同。
在祂意識重新歸於沉寂的最後一刻,kp的聲音像隔了一層薄膜,在祂耳畔旁邊響起:“別忘了,要給自己取一個好名字。再見。”
與此同時,祂心裡浮現出一份困惑:“失憶的孩子會知道怎麽造核彈嗎?”
1.
醒來的時候,身體被束縛在一個光繭裡。透過層層銀色光絲,只能看見身後滑動著線條的暗沉大地,還有前面很遠很遠的地方,太陽在緩緩下落。
腦海裡面空無一物,身體卻憑借著本能向著光伸出手,就像是想從卵裡破殼的小雞。祂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但是還是努力去做了,在拉伸下,外面的世界隻隔著一層塑料質感的膜了,祂曲起手指,輕松就把膜勾破了。
光繭被破開之後瞬間消失了,空氣衝進祂長大的嘴裡,撐起了胸腔。成功了之後心裡卻沒有升起喜悅,反而遺留下了無盡的茫然。祂似有所感地向身後的荒野看去,水銀天幕從高處降下來,一層層地把荒野封禁,一共封了九層。只有一面的環落了鎖,不知從何而來的灰霧重新蓋住了它。
耳邊傳來風聲,祂向著神所基督的大地自由落體。對著落在身上的陽光,一滴淚順著祂的眼角滑下,很快就在強風中消失了。
祂漠然地看著身下逐漸清晰的大地,盡管什麽也不記得,祂也知道墜落絕對殺不死祂。眼前的世界出現立體的輪廓,祂的身體發熱,宛若墜落的流星。
也許我會砸出一個隕石坑,然後被當作天外來客送進實驗室。祂腦海裡飄過許多諸如此類自己都記不住的奇怪想法。直到祂看見越來越臨近的地面上,一個人影坐在祂的降落地。
“快跑啊!”世界一下子變得真實起來,情感從心底湧出,就像關閉已久的水庫突然開閘,發出凶猛的咆哮聲向大海迸流。祂猛然衝著地上大吼:“我可不想一來就砸死人~~~”
祂的聲音和無意中釋放出的威壓一起傳下去,地上的年輕男子抬起頭,露出一雙因為驚訝而凝固的蔚藍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