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詫異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劍客。
刀神凝視著他的劍,只是西楚軍中所用的普通製式長劍。
“劍甲老人?”一人驚呼,四方皆震,西楚眾將士宛若炸開了一般。
刀神很清楚,面前的人不是劍甲老人,他身上的氣與劍甲老人截然不同。
劍意嘛...他並未感受到劍意,仿佛就是普通的一劍。
返璞歸真,更為可怖。
普天之下,劍術超凡,除了江望笙,還能是誰?
江望笙聽了穆雲山被擒的消息,天機閣又從北離傳信刀神南下,不難猜出,刀神要為自己的首徒出頭了。
以先天宗師的功底,日行千裡,不在話下。
之前受傷之後,江望笙打熬自身體魄,錘煉經脈,功力更上一層樓,已至大自在的神遊萬裡境界。
以故,江空流走後,江望笙一路尾隨,藏匿於軍中,甚至連刀神師徒二人對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江望笙一動不動,等待刀神出手。
刀神亦不敢大意,不清楚來者目的,縱使自己勝了他,也要耗損大半真氣,身旁的邊軍,恐怕不會輕而易舉讓他離開。
刀神的身體宛若一個小黑洞,汲取四周之氣。
“前輩,那是斂勢!乃天賦超絕的刀客與生俱來的技巧,力量倍增,難以抵抗。”軍中一位老人開口提醒。
江望笙稍稍點頭,期待他能發出怎樣的攻擊,同時向後方打了一個手勢,令他們暫且遠去。
江空流擺擺手,自己巍然不動。
“大人,您也走吧。”一位副將提醒。
江空流盯著黑衣人,他見過劍甲老人,身材佝僂,宛若一柄垂暮老劍,與眼前健壯頎長的身材迥然不同。
不過這個人的身形很眼熟,江空流好像才見不久,忽的笑出聲來,“不必,有他在,想必刀神也奈何不了我們。”
“先天宗師級別的對決,很容易波及旁人。”副將提醒。
江空流問:“退多遠?”
“最少十丈。”
江空流冷哼一聲,“敵國賊子潛入,我身為邊軍元帥,退避十丈,豈不丟人?”
“傳令眾將士!準備強弓勁弩,讓一萬騎兵做好準備,軍中的武林好手,全部出動,今日就拿下刀神,漲我邊軍威勢!”
“末將遵命!”
武林人士紛至遝來,想要觀看先天宗師的對決,像銅牆鐵壁,擋在了江空流四方。
一位佩刀漢子大發感慨:“刀神閻九峰,當真當得上宗師二字。”
“雷兄,何解啊?”一位玉面書生笑眯眯詢問。
“刀神斂勢,卷動身邊之勢,出招之時,宛若其刀法,至剛至陽,無人能擋。現在就看劍甲......不是劍甲老人?”佩刀漢子狐疑道。
“你說什麽?”其余人大驚。
佩刀漢子稱:“我曾見過劍甲老人出劍,卷動滿城風雨。這個人身上沒有那種氣。”
“真羨慕你啊,居然能看到劍甲老人出劍。”
佩刀漢子掃了一眼他手中之劍,用刀鞘拍了拍,“你若見了,恐怕連提劍的勇氣都沒了。”
“言之有理。”
江空流大笑道:“諸位,若是衝殺,可敢一戰先天宗師?”
“乾!”武林好手同時大喝。
佩刀漢子舔著嘴唇,“我早就想領教一番刀神的鋒芒了,雖死無憾!”
“好。”江空流亦是心潮湧動。
刀神斷喝一聲,
牽動天地之勢,向前踏出一步,若夔牛出海,天地變色。 刀罡耀眼,似皓月之光,頃刻之間湮沒了黑衣劍手的身形。
空氣紛紛退避,都在懼怕閻九峰手中之刀。
塵土飛揚,好似炸開了一般,真氣瘋狂湧動,宛若東海怒濤,一層更比一層強。
波浪至,黑衣劍手像是釘在了原地,直勾勾盯著襲來的刀罡。
江望笙輕輕抬手,劍身招架,宛若泰山屹立,擋住了刀罡之威。
光華褪去,刀神已至身前。
江空流雙拳握著衣袖,緊張地汗流浹背,皺著眉,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劍修。
黑衣劍手喃喃:“好刀,可惜,未得天地之神。”
他一手向後,囑托:“用劍的人,看好!”
幾位高明劍手忙瞪大眼睛,其余各路高手也都緊盯局勢。
江望笙舉起長劍,回身一旋,劍氣橫掃,一道百芒切割天地,肅殺之氣彌漫開來,好似秋風掃落葉一般乾脆。
江望笙自悟九劍之一——萬裡悲秋。
刀神瞳孔一縮,刀勢瞬間化為烏有,身子倒飛出去。
同時,他的身後,十裡生靈,盡數隕滅,就連護城之牆,也被打出了一個直徑一丈的窟窿。
穆雲山瞠目結舌,忙去接住了閻九峰,檢查一番傷勢,又看了看身後慘象,心道:“他居然留手了。”
江望笙並不想殺了他。
一來是兩國關系,二來,能踏入先天宗師者,人人都是萬裡挑一的驚豔之才。
劍道有他,足矣,可刀道,若殺了他,江湖刀客至少會有百年頹唐。
惜才之心,勝過一切。
閻九峰落寞地起身,臉色陰沉,但內心空靈。
這一劍,殺伐雖重,但重在萬物更新之象。
閻九峰拖著身子,對著眼前之刃拱了拱手,“受教了。”
“雲山,走!”刀神低低地道。
江望笙瞥了一眼身後眾人,開口:“我可沒說要放過你們”
穆雲山深吸一口氣,“師父,這件事都怪我。我來拖住他,您走吧。”
“一起走。”閻九峰輕輕點頭。
江望笙飛身而出,連連出劍,一無真氣,二無劍罡,三無劍意,四無劍勢。
閻九峰知曉他沒有殺心,只是做給眾人看,便提刀接招。
江望笙將閻九峰不斷逼退,一直打到了國門之外,沙場之上。
招式切磋,劍尖落在閻九峰身上十幾個穴位,弄得他衣衫襤褸,傷上加傷。
最後一招,刀劍相撞。
閻九峰手中樸刀化作碎片,散落在地上。
驀地,嘶鳴與喊殺聲起,遠處烏壓壓的一片,人潮湧動。
八百名北離騎兵一馬當先。
江望笙眼睛一眯,“來接他們了。那這刀神,該不會要入北離的賊船了吧。”
北離將士掠過了刀神師徒,形成一個大圈,將他們保護起來。
一位披著麒麟甲的將軍駕著一匹白馬而來,停在穆雲山面前,下馬,走向刀神。
“晚輩顧北棠,拜見刀神前輩。”來人拱手行禮,深深地鞠了一躬。
閻九峰雖說狼狽,但此時挺直腰板,保持自己的架勢,點了點頭。
“前輩,請!”顧北棠伸出手,指向正是自己的那匹白馬,他顧北棠的愛駒——索命幽靈。
穆雲山心中震撼。
北離傳言,顧北棠的索命幽靈乃山中異獸,嘯聲如虎,奔騰如龍,就連天武帝上馬之前,也要象征性地問一下。
為此,北離八位善馬者被請入軍營,專門照料他的索命幽靈。
顧北棠請刀神上馬,無疑是在向刀神示好,表達自己的尊敬,以此籠絡刀神。
刀神登上了索命幽靈,在眾人目光匯聚之下,緩緩入了北離國門。
穆雲山和顧北棠——兩位天下前三的名將,步行侍候左右。
行至過門口,顧北棠行了一禮,開口:“前輩,西楚城牆已破,此乃大好良機,請容我先行指揮大軍,再來陪您。”
“顧將軍有心了。”閻九峰回頭看向西楚方向,“取勝之機,轉眼即逝,顧將軍為了我,竟將軍機延誤至此,老夫慚愧啊。”
“前輩說笑了。”顧北棠側眼看了一下西楚,自信道:“城牆已破,西楚已是囊中之物。為前輩領路,實乃晚輩之幸。”
穆雲山道:“顧大哥,西楚除了劍甲老人,還藏了一個先天宗師級別的劍士,不弱於我師父,你要小心啊。”
顧北棠驚疑一聲,“難道是聶天舟?不對啊,他沒那個本事,莫非是叛出師門的劍魔葉漸青?”
閻九峰緩緩開口:“並非春秋劍廬弟子,而是一個不為人知的用劍高手。西楚劍道,天下魁首。今日,老夫信了。”
顧北棠嘴角上揚,“我有數十萬大軍。騎兵衝陣,步兵殿後,武者暗殺,耗費一番功夫,總能拿下。”
“言之有理。”穆雲山點頭讚同。
刀神猶豫片刻,開口:“顧將軍,若是有機會,還請留他一命。”
“晚輩自當竭盡全力。”
“刀劍無眼,若實在不行, 留一具全屍。”刀神道。
“是。”
顧北棠又讓人牽來一匹馬,疾馳向西楚而去。
他手持一杆方天畫戟,仰天長嘯,“殺!攻破西楚,人人有功!”
士兵們聞言,如打了雞血般亢奮,磨刀霍霍向西楚。
江空流眼睛一眯,“所有人,出城迎敵!”
“是。”
西楚將士猶如螞蟻一般,密密麻麻湧出來。
江望笙擺了擺手,“你們不用管,讓工匠快點把城牆修好。”
一位長官道:“前輩有所不知,北離軍士凶悍,憑您一人,難以對抗萬萬之敵。”
江空流騎馬趕來,開口:“兩軍對敵,不似武者比鬥,勝在陣,勝在量,勝在勇,而非勝在個人之強。”
八百騎兵就在眼前,江空流大喝:“動手!”
話音未落,江望笙踏出,身心合一,凝於劍身,目若炬火,動若雷震。
九劍之一——河漢無極。
出劍時,劍氣宛若滔滔大江,連綿不絕;劍勢恍若水中之龍,翱翔萬裡;劍罡猶如河底漩渦,暗藏殺機。
霎時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天河倒懸,天地之勢,歸於劍氣大潮。
大半個西楚的劍感受到了江望笙的劍意,微微震動,想要出鞘飲血。
一劍過,八百騎兵,化作屍山,上千步兵,淪為血海。
氣勢不絕,直入北離國門,三千余人甲胄碎,上萬刀客真氣絕。
沙場寂靜如死,只剩下無休無止的颶風。
黑衣劍士,一人一劍守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