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
顧北棠斷喝一聲,發出了全體進攻的命令,大批騎兵衝殺,伴隨著聲振天地的號角與擊鼓聲音。
江望笙右手持劍,飛身一刺,樸實無華。
童淵面無表情,揮動長槍,槍尖與劍鋒碰撞。
驀地,童淵臉色大變,暗暗驚歎這劍意之凌冽。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的身形好似穿梭在天地間的影子,幾個呼吸的時間,便縱橫了數十裡。
武道真意切磋,殘影相撞。
江望笙盡力將童淵往前方壓製,把戰場轉移到了北離大軍當中。
虎賁軍團團包圍,想要協助槍仙童淵,可二人真氣碰撞,槍影遍地,劍意更是切斷虛空,所過之處,一片血花綻放。
西楚北王手持鋼刀,縱馬連斬數人,吼聲可比擬獅豹,身後的一萬多名騎兵更是虎狼之師。
一字長蛇陣,孤軍深入。
海量人數碾壓之下,西楚方唯有置之死地,殊死一搏,方能見到一線勝機。
白夜宛若瘋魔,一人衝入北離軍陣,冠冕被打落,黑發披散。
九品級別的內力膨脹,黑色長發在空中亂舞。
利刃加身,白夜躲過,但胯下的戰馬淪為一堆碎肉。
白夜索性舍棄坐騎,憑借自身扎實的功力,在軍中來回穿梭,奪人性命。
虎嘯聲驟然響起,一個身高九尺的漢子大步流星衝向白夜,赤手空拳,行動處若驚雷震震,防禦時似泰山不移。
眨眼的功夫,九尺漢子來到了白夜面前。
白夜揮舞雙刀攻殺,漢子面不改色,反而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一拳砸去,卷動洶洶罡風,和刀鋒撞擊。
“轟隆”一聲。
塵土飛揚,白夜身子倒飛出去,口中噴出鮮血。
白夜一人入軍,牽製了大量騎兵,此刻,身後的大軍已然趕至。
兩大先天宗師最後同時出了一招。
劍罡卷動,宛若蒼龍降臨。
長槍一動白龍吟。
戰鬥余波擴散開來,導致幾百人當場斃命。
“好!”童淵向天大喊,面色紅潤,經歷了酣暢淋漓的大戰後頗為痛快。
他將神槍插入地面,開始卸自己的甲胄。
“父親,不可!”童墨丞見狀,舍棄了繼續帶領神威天軍進攻,一躍而來,想要阻止童淵的行為。
“放開!”童淵微露怒意,“他江望笙敢一襲長衫在萬人軍中縱橫,我難道就不行嗎?”
“不是,父親,您年事已高......”
童淵聽了此言,怒意更甚,死死盯著童墨丞。
童墨丞一時啞然。
童淵一心卸甲,拿起長槍。
在這空閑時,江望笙對著北離軍中出了一劍,劍氣翻騰不休,似濃雲撲殺,將那威脅到白夜的九尺漢子當場斬掉。
“再來!”
“請!”江望笙輕笑一聲。
戰鬥至今,他仍未用全力,只是交戰之余抽身援助戰場,想必童淵早已看了出來。
“前輩,北離無道,您又何必助紂為虐呢?”江望笙忍不住道。
童淵冷哼一聲,“各為其主,不必巧言令色,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動搖!”
“這脾氣怎麽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江望笙心裡嘀咕。
“天武帝荒淫無道,人盡皆知,何止是我多言。”江望笙開始爭執。
“先帝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童淵此生,無以為報!”童淵喝了一聲,
不等江望笙繼續出言,果斷出手阻止。 一劍
萬裡悲秋!
狂暴的劍氣旋風吹向童淵,攜帶著戰場上的屍骨,血液,塵土。
他好似將天武帝的“戰果”狠狠甩在了他的臉上。
童淵動用自身最強氣機進行防禦。
“轟隆~”
童淵倒飛出去,童墨丞及時出現,接住了他。
童墨丞緊張地檢查童淵,發現只是真氣消耗過多,詫異地看了一眼對面的江望笙。
北離號角再度響起。
江望笙環顧四周,盡是北離虎賁兒郎,遠處還有神威天軍的無數長槍襲來。
江望笙真氣護體,免去了弓弩,箭矢,火炮,以及一些武者真氣的暗中偷襲。
白夜被打得身受重傷,癱在馬匹上,憑著自己的一口意氣強撐,指揮戰場上大軍的行動。
北王遭遇了頑強的抵抗,最後背腹受敵,身邊的副將盡數為他戰死。
只有他依靠自己天榜九品級別的功力衝了回去。
“笙兒。”在後方指揮大軍的江空流大喝一聲。
江望笙觀察戰場形勢,知曉西楚兵敗如山倒,四周也沒了楚人氣息。
他隻身殺出,連斬百人,氣勢無窮,凡遇者,不由自主泄氣而避其鋒芒。
邊關大門轟然關閉。
戰車隆隆作響,北離製備的雲梯出現在戰場上。
江空流提前讓人準備了守城事宜,燃油,巨石,火木等物砸了下去。
北王在逃跑途中,肩膀中了一箭,經過軍伍郎中的一番處理,好轉不少。
即便如此,北王還是穿著厚厚的甲胄,站在城頭指揮守城。
“殿下,您怎麽還不卸甲?”江空流驚訝。
“我若卸甲,全軍便知我受傷,不利於士氣。”北王說著,看了旁邊之人一眼。
那是氣息奄奄,仍硬挺著,被一人攙扶的披甲執銳的白夜。
北王沉聲道:“憑我們的功力,不會留下後遺症。當務之急是守住關口。空流......”
吳起不知何時來到了城頭,對江空流耳語,江空流臉色陰沉,微微點頭。
“怎麽了?”北王略有不悅。
江空流太息道:“殿下,我們的糧草所剩不多了。”
“什麽?後援呢?”北王猛地怒喝,看看四方,低聲怒道:“在我大楚境地,大楚士兵沒了糧草,多麽荒謬!”
江空流歎了口氣,淒然道:“糧草運輸道路出了問題,貨物被人劫下,押送官生死不明。只有一個小吏,拚著重傷來這裡報信,沒多久就咽氣了。”
“可惡!”北王雙拳緊握,回頭之際,恰好一位北離先鋒登上城頭。
二人對視,隨即一道箭矢飛來,將那人射殺。
江望笙輕喝一聲,手掌一抬,真氣炸開,將搭載城頭的雲梯盡數掀翻,登時便有幾十個北離士兵跌下。
忽的,北離處傳來了收兵的鳴金之聲。
幾人面面相覷,眼看著北離大軍猶如退潮般離開。
“怎麽回事?”白夜怔了怔神,但緊張的情緒消散,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扶白將軍下去休息。”北王語氣聽不出感情。
江空流喃喃:“若他們繼續進攻,恐怕我們撐不了多久呀。”
一隻老鷹長嘯,嘴裡銜著一塊玉佩,落在了江望笙身上。
江望笙取下了玉佩,將老鷹收走。
幾人都疑惑地看著江望笙。
江望笙徐徐道:“領兵棄城。”
“不可!”北王下意識道。
江望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去營帳說。”
營帳內,軍陣沙盤和一張巨大的地圖被江望笙擺開。
“國門背後,千裡荒蕪疆土,只有三座關隘,地形狹窄,易守難攻。”江望笙頓了頓,囑咐“這是給我們留下的退路。”
“退路?”北王愣了愣。
江空流若有所思,“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這三座關隘是老丞相力排眾議所建,後來沒派上用場,老丞相因此遭受了多人彈劾。”
北王深吸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
“這裡...荒山連綿,暗沼遍布,非我大楚土生土長之人,絕對不可能生存下去。”江望笙指著沙盤。
“確實。”
江望笙提議:“我們可以將現有的士兵拆散,把玄甲軍武者和普通士兵混合在一起,以小隊為單位行動。”
“最後各小隊匯聚成一個營地,時刻分散,定時聚首交流。”
“屆時,我們可以依靠這三座關隘,與北離進行正面戰場的交鋒。各小隊開辟敵後戰場,兩相夾擊。”
江空流連連點頭,“是個好辦法,可......”
江望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道:“我們後方糧草過來的道路只有兩條,一條是官道,另一條是山脈上人力開鑿的石路。”
“我們可以將官道毀掉。而這條石路,普通運送隊伍根本走不了,必須要用我大楚獨特的運輸器材——爬山大牛。而北離,還沒有批量生產。”
江望笙指著地圖,“你們再看,為北離南關供應糧草是這個地方,距離甚遠,經不起長久運送。”
江望笙最後一本正經道:“所以暫退,才是如今唯一的良策。”
“讓我們棄城......”北王眉頭緊鎖。
“是戰略性撤退。”江望笙提醒。
“不可能!”北王直著身子,“棄城逃跑,你讓我大楚眾將士如何向陛下交代?我們有什麽臉面繼續活下去?”
“大勢當前, 憑我們這些人和糧草,完全擋不住。與其白白送死,還不如暫時後退,積蓄力量。”
北王堅持道:“不行!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日後史書,你這等人必定遺臭萬年!”
“那你就讓這群人跟你的副將一樣,為了你一個人的衝動,全部戰死沙場嗎?”江望笙指著外面,聲音陡然提高。
“笙兒。”江空流出言想要勸阻。
江望笙繼續道:“你去數一數,我們還有多少人?加上玄甲軍,守城軍,工匠,郎中,一共只有兩萬出頭。”
“他們誰沒有家?誰沒有親人?為了你的名留青史送死?讓那麽多家庭被毀掉?”江望笙憤憤不平。
“放肆!”北王被氣得直發抖,“這是我大楚的脊梁!”
“脊梁你妹啊!你的脊梁值錢還是大家的性命值錢?讓出千裡疆土,能作什麽?日後是要奪回來的!”江望笙爆粗口。
“若陛下降罪呢?”北王盯著江望笙的雙眼,“你是想當亂臣賊子了?”。
“那就讓他自己來守!”江望笙怒喝。
“大膽,傳我命令,若有人敢後退一步,斬立決!”北王朗聲大喝,聲音傳出營帳。
“嗆啷。”
江望笙拔出長劍,搭在了北王的脖子上。
“笙兒,不可!”
“殺一個親王而已。”江望笙眸子冷冷地盯著北王。
“你......”北王怒極,但他相信,眼前的青年真的敢這麽做。
有時候,習武就是為了在講道理講不通的時候,不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