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紀相差有些大的男女出現在了門外，但是據黎林斯介紹，他們是一對兄妹。

　　緊接著，陸續又有一些人走進來，他們默默在旁邊禱告著，有些人去檢查卡拉曼的屍體，有些人在旁邊掩面悲傷，即便對他們來說這對可憐的夫妻只是陌生人。

　　黎林斯簡單陳述了下事情發生的經過，引來一陣陣哀歎。

　　“弗森先生，我想這可能是儀術塔的工作范疇，他在死前一直在說著他的妻子是惡魔之類的話。”

　　“那他的妻子呢?”

　　“在裡面……廚房的地上。”

　　“真糟糕，小艾迪琳，很抱歉讓你見到這種事情，或許我本不應該說那麽多的。”莫格的聲音斷斷續續在她的耳邊響起。

　　“沒事…沒事的。”她答道，認真地聽著黎林斯對面的人的回答。

　　“蕾芙妮沒有發現什麽，她的檢測向來十分準確，他的夫人，只是一位普通人，沒什麽特別的。”

　　“是嗎?他曾提到他的夫人會在半夜嚼著生魚，身上有醜陋的斑紋。這些事沒什麽異常的地方嗎?”

　　“吃生魚?那沒什麽，我以前也嘗試過，某些其他地域的人似乎也有這種習慣，他們會在魚肉上抹上紅色的醬料，然後直接生吃，只是這樣容易得病，或許她也有這種癖好?”

　　“至於這些斑紋，恐怕只是一些皮膚病，她經常接觸不乾淨的魚類或是植物，幸運的是這不是什麽傳染病，否則恐怕惡魔就不止是她一個了。”

　　“感謝您的解答，弗森先生。”

　　“所以，這是一場荒唐的誤會?只是卡拉曼誤會了他珍愛的妻子?”

　　“我想是的。”

　　“真是令人惋惜，卡拉曼的手藝其實也還不錯，我還指望多贏他幾副牌讓他給我免費做菜，可惜他們兩位還是倒在這個冬天了，他竟然還親手殺了他最愛的妻子。”

　　“誰能想到，他注定是瘋了吧，瑪蓮的生命結束的真是不幸，她還得了病，哦，他會自殺贖罪應該是他最後的良心了。”

　　“黎林斯先生，不要為此太過傷心了，生離死別是正常的事情，我們這群老家夥遲早也要離開的，希望你能向前看。”

　　“我明白的。”

　　…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部分人雖然害怕，有這麽多人聚集在此，也還是有幾個膽大的中年人願意過來打掃現場，再幫忙搬著兩人去下葬。

　　黎林斯看清了瑪蓮的屍體，她手臂上的斑紋被用刀挖去了，應該是卡拉曼乾的，在令他有些想要嘔吐的同時，心中也為兩人的命運哀歎。

　　聽著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他們根據結果開始回想之前日子中的不對勁的事情，越說越覺得這件事注定會發生，連之前那兩個醉酒的男人都好像被嚇醒了互相攙扶著挺在路邊，心驚膽戰地望著自己剛剛坐過的位置上的血痕。

　　好在身體對血腥的抵抗能力不一般，黎林斯在心中消化了這場發展迅速的悲劇，終於想起了一邊的艾迪琳。

　　她正埋著頭趴在角落裡。

　　“走吧，沒事了，我們可以先回去了。”

　　……

　　清晨的餐桌上，莫格一隻手舉著報紙，渾身散發著濃烈的酒氣，另一隻手指在餐桌上不停敲擊著，望著那件被艾迪琳用水洗了無數倍卻仍沒清理乾淨，還變得有些褶皺的衣裙出神。

　　雖然莫格常去酒館，大多數時候都是小酌幾杯，甚至不會待太久，喝完就走，

在外面繞著田間小路閑逛幾圈，一是沒那麽多錢能用在這種消遣上，二是不會讓福利院裡充滿酒氣。　　幾位女傭對他的評價是禮貌的酒鬼，不過不是說他說話做事禮貌，是他不會讓別人因為他喝酒受到影響，即便這種評價並不能改變什麽。

　　而且他常說酒館是成年人的交流場所，比黎林斯小上幾歲的哪家孩子已經能一口氣灌下兩大杯啤酒，即便如此，去酒館這種地方和黎林斯終究有點不搭。

　　但在昨天，莫格一個人留下來，把小餐館裡的酒喝了大半，這種地方裡各種食材可能不多，但酒絕對不會少。

　　“真是糟糕的一天，今天外面那群人又來了，就差敲鑼打鼓來告訴所有人他們是一群不懂禮貌的蠢蛋。”

　　莫格還處在有點醉酒的狀態。

　　“對不起，莫格先生。”艾迪琳低著頭說道，她注意到了莫格的視線。

　　“不用道歉，小艾迪琳，你什麽都沒乾。”莫格歎了口氣，艾迪琳昨天的“害怕”他也同樣知道，“只是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和誇讚你的人驕傲地說這是我將原本送給女兒的禮物送給你的。”

　　黎林斯端著杯子走了過來。

　　“那只是你的虛榮，莫格，你還是當它不存在好了，況且以後你們努力工作還是有機會買上一件更好的。”

　　他意識到自己的話顯然不足以讓兩個人振奮起來，他繼續補充道，“那裡只是髒了一部分，我們可以找個裁縫把它裁剪一下，再適當地打點補丁上去，或者直接裁短…嘶…雖然有點暴露……藝術不在乎這些事情，這或許能成為某種潮流……”

　　“算了…看起來你們不懂時尚。”

　　黎林斯將杯子擺到了艾迪琳的面前。

　　“我盡力搜尋了幾種水果還原出了昨天的顏色，看上去還是有些區別，你可以替我嘗嘗味道嗎，艾迪琳?”

　　“見鬼，院長你做這個幹什麽，是打算買下那家店鋪改建成黎林斯餐館嗎?”

　　黎林斯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聽不懂托詞的莫格，隨意地答道:“說不定很快能賺夠錢到柏森鎮上開一件更大的餐館，以後還能專門輸送食物到這裡，取代福利院裡的廚房工作。”

　　不管低頭沉思的莫格，黎林斯又將杯子放低了一些，讓它能出現在艾迪琳的視野中，把控不好位置，甚至已經快湊到艾迪琳的嘴邊了，艾迪琳才驚醒一般伸手接過。

　　“味道怎麽樣?”

　　“完全不一樣……”艾迪琳的聲音輕地只有自己聽得見。

　　“但是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