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既然你送死，我就成全你。命都是自己選的。”

　　“我們姑娘家，沒得選。”美婢嘴角掛著苦笑。

　　李北一拳揮出。

　　金色拳頭打在美婢肩膀上。

　　美婢倒飛出去，魂體暗淡，仿佛隨時要消散一般。

　　李北收回拳頭，對李密招招手，開口道:“來來來，第三拳！趕緊，別墨跡。打完，我還得去巡邏呢。”

　　李密看都不看飛出去的美婢，而是哆哆嗦嗦的朝著李北走去。

　　地上躺著的美婢，不顧魂體內的重傷，而是掙扎著爬起身，面帶痛苦的朝李北叩拜，“多謝慈悲金剛尊上，奴若有來世，定將報答。”

　　李北沒有搭理她，連瞅都不帶瞅她一眼。

　　而是對李密揚起拳頭。

　　李密張口，想要說些告饒的話。

　　希望李北能像饒恕美婢一樣，饒恕他。

　　可話未出口。

　　李北便一拳揮出。

　　這一拳，李北動用了全力。

　　但是他打的地方，並不是李密身上，而是李密的頭顱旁。

　　罡氣混合著金剛法身的能量，猶如炮彈炸開。

　　轟塌黑色營帳。

　　李密毫發不傷。

　　他癱軟跪倒。

　　這是被嚇的。

　　哪怕現在是鬼體，依舊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拳，若是打在他的身上。

　　恐怕他的下場不會比煙消雲散的劉黑闥好上哪裡去。

　　李北收回拳頭，拎著李密站起來，面色平靜的說道:“這一拳，我很想揮在你臉上。但是某位不讓我殺了你。我給她面子，不殺你。”

　　他冷冷一笑，朝著李密的臉上來了一巴掌，“面子給過了。這一巴掌是我看不起你，給你的。你若心中有怨，盡管找我。我乃長安縣尉子侄，朱雀鋪巡街武侯，李北。記住了！”

　　李北放開李密，冷哼一聲，扛起竇建德的屍體離開。

　　李密這才回過神。

　　大口喘著粗氣，為活下來而感到喜悅。

　　至於怨氣，那自然是有的。

　　但他可不敢找李北的麻煩。

　　李密站起身，哈哈大笑，“我活下來了！哈哈哈哈！活下來了！佛門金剛又如何?”他臉頰滑過一行淚水，“佛門金剛?哈哈哈哈！活下來了！”

　　誰也不知道李密為何流下淚水。

　　或許是因為活下來，而喜極而泣。

　　又或者是為生前梟雄，死後卻如此憋屈而感到落寞。

　　又或者，對這些稱兄道弟，對他忠心耿耿的將士而感到失望。

　　又或者三者皆有。

　　可這又能怎樣?

　　講義氣的劉黑闥死了，得人心的竇建德死了。

　　而他，既不講義氣，又不得人心的人，卻偏偏活了下來。

　　哈哈哈哈！

　　這世間之理，何其諷刺?

　　老狐狸王世充此時站了出來，一臉譏諷地對李密道:“李兄，還要攻下玄武門嗎?”

　　李密沒有說話。

　　此時，李北的話，從黑霧中遠遠響起，“百鬼作亂，我奉命討之。本應將爾等斬殺於此。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亦不願多造殺孽。隻取冤魂厲鬼之首，劉黑闥，竇建德之命。余者無罪。靜待後日，朝堂會為爾等舉辦水陸法會，超度爾等投胎轉世。爾等莫要多生事端，造下業障。否則，竇建德之屍，就是爾等日後的下場！”

　　李密聞言，苦笑，“攻玄武門?罷了，罷了。”

　　他神色黯然，

一臉灰敗。　　現在的李密，心累了。

　　什麽王權霸業，什麽隻爭此世，都無關僅要了。

　　他現在隻想按照佛門的劇本走下去。

　　老老實實的被佛門渡化。

　　而後，老老實實的投胎轉世。

　　什麽都不想了。

　　李密揮揮手，“罷了，罷了。”

　　他腳步踉蹌，搖搖晃晃走到狼藉的桌前，盤膝而坐。

　　從地上撿起跌倒的酒壺，以及滿是泥沙灰塵的酒杯。

　　李密沒有管酒杯內的灰塵。

　　將酒倒在酒杯內。

　　混著泥沙灰塵喝了下去。

　　這酒，甚是苦澀。

　　宏圖霸業一場醉，富貴王權終是空。

　　李密長長一歎，“哎——！”

　　黑霧邊緣。

　　李北剛走出黑霧，便取消了金剛法身的狀態。

　　他摸了摸鋥光瓦亮的腦殼，抽了抽鼻子，“頭髮。頭髮沒了。”

　　欲哭無淚。

　　那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葬送在黑霧之中。

　　都怪這劉黑闥。

　　為什麽要逼他呢?

　　就不能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嗎?

　　劉黑闥丟的命，而他丟的可是寶貴的頭髮啊！

　　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

　　可現在，發都沒了。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李北歎了一口氣，摸著腦袋，抬頭看了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長出來。”

　　“怎麽?為你去除三千煩惱絲不好嗎?”

　　觀世音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好?

　　你剃個光頭試試?

　　李北在心裡不住的吐槽。

　　尼姑都是光頭，你觀世音卻搞特權，留著一頭烏黑靚麗的頭髮。

　　這也就算了， 還讓我變光頭。

　　或許是觀世音聽到了李北心中的想法，在李北腦海中道:“我千相千面，正如你所說，世人觀我是尼姑，我便是尼姑。世人觀我是妙齡少女，我便是妙齡少女。”

　　李北心頭一動。

　　在腦海裡幻化出...。

　　剛出個原形，腦殼就一陣疼痛。

　　李北摸了摸腦袋，天靈蓋附近不知為何出現一個腫脹的疙瘩。

　　手指輕輕一按，頓感疼痛難忍。

　　李北不敢再想，而是對觀世音菩薩道:“菩薩，你一直窺我心思，有趣嗎?”

　　觀世音不答。

　　李北再道:“菩薩，能不能打個商量，用你那楊柳枝，在我頭頂點上幾點，讓我的頭髮能長出來。我這還未娶妻，還未吃那愛情的紅塵之苦，頂著個光頭，誰願嫁我?不入紅塵，我怎出紅塵?”

　　觀世音再度不答。

　　李北無可奈何地說道:“這樣吧，菩薩能否告訴我，這頭髮能不能長起來?”

　　這次，觀世音菩薩回話了。

　　她淡淡說了一句，“可。”

　　李北這才松了一口氣。

　　能長起來就行，就怕再也長不起來。

　　心情頓時好受了不少。

　　他慢悠悠地朝玄武門而去。

　　渾然不知他現在還光著身子。

　　遠在數萬裡的觀世音菩薩，閉上的雙眸緩緩睜開。

　　她莞爾一笑。

　　一旁的龍女拱手道:“菩薩，為何事喜?”

　　觀世音微笑著看著龍女，道:“為取經一事而喜。還為一趣人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