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片刻,小哩和老錢各拿了一把十字鎬,我提了把鐵鍬,三人又摸著潭邊石階沉了下去。
遊到鐵框處,發現僰王那具骸骨不見了,框內空空如也。
我心裡頓覺駭然,這水潭靜如平鏡,不可能是潭水湧動把屍骨淘到了別處,潭中難道有暗流不成?
小哩對我和老錢劃了個手勢,示意到潭底四周看看,三人散開,我遊到潭壁,見壁底有些陶罐,拿起來,照了照,雖然有些年代,但市面估計沒人收,也不敢收,隨手輕輕放下。
又遊往另一邊潭壁,遊動卻變得很是吃力,感覺有一股暗流向我推來,我用力擺動著蛙掌,把身子向潭壁送了過去。
靠近潭壁才發現潭壁下有個黑洞,一股暗流緩緩湧來,我探進半個身子照了照,黑洞也是個圓形甬道,比我們進來時那個甬道小了很多,隻容得下一個人爬進去。
我心裡尋思:按我們從石室走來的朝向,這個方向是大觀樓東面,而東面是岷江,難道這小甬道是通向岷江的?
為什麽前人要在城底修建如此水系,是為了防火從岷江引水到城中,還是這是一條城中用水設施,或是排水系統?
從這建造的格式來看,不可能是為了水葬這位僰王而建的,因為這是一座城,不是一座陵。
正尋思著,甬道中一股強流把我衝了出來,同時一張“尖嘴”向我襲來,我一個踉蹌向後倒去,急忙雙手往後劃水,穩住了下盤,這才看清,那張尖嘴從一個貌似頭盔之物的東西中穿出。
此刻尖嘴已經快貼近我的面龐,我抄起鐵鍬急往它嘴上招呼,哐嘡一聲悶響,鐵鍬拍到了尖嘴頭上,只見它一擺身,一條尾巴向我拍來,我一個後退,躲過了拍打。
同時那怪物卻又遊進了小甬道中,此時我才看清它那條如魚般的尾巴。
“是條魚?”
看來並無危險,我找到小哩和老錢,三人浮出水面,我把見到的事情對二人一說。
老錢道:“格老子的,這魚成尖了!”
小哩道:“既然還有通道,我們不妨過去看看。”
三人潛到小甬道處,我第一個爬了進去,也要防范著前方有無危險,小哩居中,老錢殿後。
這條圓形甬道有一股暗流湧來,爬著十分艱難,我用鐵鍬卡進條石縫中,才勉強能向前爬行。
幸的甬道不是很長,爬到盡頭見又是一個水潭,我爬出甬道,見小哩也緊跟身後,忙從潭底迅速往上遊出,因為我的肺活量已經達到了上線,得出水換氣。
出水那刻,我用手電照了照四周,這裡和第一個水潭一樣的構造,忙遊到潭邊,坐了下來。
小哩也探出了腦袋,她抹了把臉上的潭水,遊了過來,二人坐在潭邊不住的呼吸。
等了半許,卻不見錢無用這孫子出來,我問小哩:“老錢在你後面嗎?”
“在啊!”小哩說。
“那這孫子在甬道裡睡著了?”我道。
又等了約莫兩分鍾,還不見他出得水面。
二人見勢不妙,急忙又潛了下去,來到甬道口,我用手電向裡面照去,見錢無用正在離甬口一米處兩手狂劃,似乎是卡在了甬道裡。
我急忙爬了進去,用手拽他,拉了兩把,紋絲不動,我見他兩眼翻白,估計已經開始缺氧。
小哩在我身後拉住我的腳,我又試了兩把,還是拉不動他。
“你這憨孫,平時就愛貪那口肥油,真是一身肥膘惹的禍!”我心裡暗罵的同時調轉了身來,
用腳猛蹬他的肩膀, “過不來,就退回去”。
可還是紋絲不動。
老錢看了我一眼,對我揮了揮手,意思讓我上去吧,他要放棄了,然後眼睛一閉,嘴裡開始不停的冒出一串串氣泡。
此刻,我的胸腔內一陣劇痛,氧氣已然耗盡,剛要準備出水面吸一口空氣,我見小哩正好從上面換氣下來,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就來了個嘴對嘴,她吐了些氣給我,立馬又遊了上去。
“我的初吻就這樣沒了?”我心裡一陣羞澀,不過這種羞澀馬上就被恐懼震懾,“我的兄弟正在生死邊緣掙扎。這孫子怕真的要歸位了!”
我又蹬了他肩膀幾腳,還是不動,“豁出去了”我心裡暗道一聲,爬轉過來,準備給他人工送氧,不然他會憋死的。
轉頭一瞬間,一張尖嘴和我碰了個正面,知道了它是魚後,我也就不再害怕它。
一把推開那張尖嘴,別它奶奶的煩我,快滾!
尖嘴魚碰了我一下,然後調過尾巴擺動了幾下,從甬道口把尾巴送到老錢臉前。
我頓時明白了它的意思,一巴掌把老錢呼醒,示意他用手抱住魚尾。
尖嘴魚一個打挺,我見老錢向前動了一下!
“有門兒!”
此刻小哩又潛了下來,我二人見有戲,立馬趴在甬口一人一個肩膀,抓著老錢往外拽。
在三股力量的作用下,老錢半個身子露出了甬道,身上的潛水服早已磨破,渾身也是皮開肉綻。
尖嘴魚頭一昂,把老錢拖出了水面。我急忙把他倒趴在潭階上,對他老背狂砸,只見他哇了幾口水後,神智清醒了許多。
翻過身,癱在潭邊,吃力說道:“差……差點,歸位了!”
我也躺了下去了,道:“該減肥了!”
老錢支起頭看著我,“誒,我說啊,老雲!剛才,迷迷糊糊中,我看到那小妮子抱著你脖子,在幹嘛呀?!”
我心一愣,竟然起了幾分羞意,忙道:“什麽幹什麽,我眼睛進了沙子,她給我吹沙子。”
“沙子?你不是戴著潛水鏡的嗎?”老錢不信。
“哎呀,我的眼睛也進沙子了,幫我吹吹……”
“……%……#……”
錢無用這孫子,越說越有勁兒,我沒理他。
坐起身子,我看向小哩,見她在水潭另一邊摸著那條尖嘴魚頭部,那怪魚卻也乖巧,從潭中露出頭來,任憑小哩撫弄。
“今個兒,幸好這尖嘴售。”
我心裡說道,爬了起來,踢了一腳旁邊的老錢,道:“還不去謝謝你的救命恩人。”
小哩見我二人來到旁邊,說道:“你們看它頭上怎麽戴了一個古時的鐵盔呢。”
“你不是聽的懂動物語嗎?你問問不就得了!”錢無用道。
“它不想遊去,是不是想讓我們幫它把這個頭盔取下來呀。”小哩道。
我俯下身子摸了摸尖嘴魚,只見它的嘴巴從一個破開頂部的頭盔中穿了出來,卡在它脖子處,嚴重影響了它上下顎的張合,這樣很難捕到食物。
我看了看那頭盔,故意對著錢無用道:“老錢,你看這頭盔是不是宋朝的,估計值點錢。”
說罷,敲了兩下,鐺鐺直響。
錢無用這孫子聽到錢來了精神,促了過來,摸了摸,“你還別說!估計你店裡所有的玉器都沒它值錢!”
說罷,讓我搭把手,幫他一起把頭盔扯了下來。
此刻,我才看全尖嘴魚的面目,原來是條中華鱘!它獲得了自由,在潭裡“翻江倒海”般倒騰。
“老雲你看這裡面!”
錢無用把頭盔遞了過來,我和小哩用手電照了照裡面,只見盔內壁上紋著一副圖,有山有水,還有一串蠅頭小字,不過鏽跡斑斑,認不出來。
小哩揣摩了會,道:“我估計這頭盔是那具僰王屍頭上的,也許那條鱘魚從岷江遊到這裡覓食,尖嘴不小心穿了進去。”
我道:“頭盔怎麽沒有頂部呢。”
小哩道:“所以我才猜想是僰王頭盔呀,沒有一點漢式風格。”
“哈哈哈,估計是個藏寶圖!回去把它拓下來,好好研究!”錢無用這孫子真能異想天開,笑著把頭盔搶了過去。
一說到回去,我頓覺不好,原路,錢無用這胖子是回不去的,我把憂慮對他們一說。
小哩道:“沒事兒!我問問鱘寶寶!”
說罷打了個口哨,那鱘魚從潭裡遊了過來。
此刻,我才想起小貂兒,問小哩貂兒呢,她說它在上面,沒事。又說鱘魚告訴她,潭壁有個大甬道,可以遊出去,就到了岷江邊。
這女娃子神神叨叨的,我不是很信她真的通萬物之語。
正準備遊出去,才發現我們的背包還在第一個水潭,老錢這廢物是過不去,我又怎忍心讓女同志跑腿?於是自告奮勇,我去取包。
我原路返回,從第一個潭裡爬出水面,手電照了照四周,卻發現潭邊所有石階上並無我們背進來的那個帆布旅行包。
“奇了怪了!”
看著死寂沉沉的四周,我心裡莫名有些恐怕,然而這時我也才反映過來,那塊“鎮魔池”石碑也不見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迅速沉下潭中,盡快去第二個水潭和老錢,小哩會合,然後離開這裡。
當我遊過潭中的時候,那個裝屍體的鐵框也不見了,只有四根鐵鏈還橫貫潭中。
“難道!踏馬的遇鬼了!?”
先不要糾結這些,我慌忙遊過小甬道,來到第二個水潭,冒出水面,見老錢,小哩安然無恙,我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
我只是說背包找不到了,估計掉進潭裡了,包裡就剩我和老錢兩件汗衫,不找了,怕手電電池不夠用,丟了就丟了!說罷,我忙催促大家快回去,以免電池耗盡。
有了這個“鱘寶寶”,潛水如履平地,一眨眼功夫,就被它帶著從潭壁一個大甬道中遊到了岷江邊。
原來這個“地下水系”的入口在岷江邊一片峭壁下,江水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回水沱,江流不算湍急。
當我們三人冒出江面,見西邊彎月如鉤,小城已沉睡在一片靜謐中。
回到店裡,換了衣服,小哩先去洗漱,我叫上老錢返回大觀樓,悄悄從樓後的繩索攀了上去,把挖的坑填好後,才從大觀樓大門偷偷擠了出來。
錢無用這孫子的肥臀把欄杆擠的咕吱咕吱直響,驚醒了趴在桌面打瞌睡的保安大爺。
大爺一把叫住我們,問我兩幹什麽?
“啊請!……”
我假裝打了個哈欠,對大爺道:“唉,昨晚喝多了,在牆根睡著了!”
錢無用也忙打著幌子道:“你個寶批龍,嫂子在家等了你一個晚上!這長夜漫漫,幸好有我在家陪她!你個醉酒的憨瘟,快跟我回去!”
說罷,老錢拉著我就走,只聽保安大爺在後歎道:“有這樣的兄弟!真幸福!”
回到老店,洗了個澡,倒頭就睡,醒來時,已是翌日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