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鬱紀黎,表字時余,作為一個出生在大擴張時代末期的孩子,我的名字就是這個時代的終結,我的啼哭是殘酷戰爭最後的余音,這仿佛預示著我要大有一番作為。然而事實上,我只是一個沒理想沒抱負,整天隻想著要怎麽過上躺平生活的時代廢人。
最能代表大擴張時代的特點的,是流民和孤兒。而我不幸成為了後者。我的父親是一位軍官,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戰死沙場,而我的母親也在悲傷和病痛的折磨下難產而死。這樣的事無論在哪都是司空見慣的。唯一的好處,就是龐大的孤兒數量引起了多蘭政府的高度重視,他們建立了完備的贍養體系,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改善我們的生活條件。而且,因為我們從小就接受統一的管理,更早接受了較為先進的思想,也不受觀念陳腐的長輩的束縛,所以我們成為了第一批被納入新式教育體系的孩子。畢竟在執政者的眼中,我們這些孤兒跟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樣,是二十年後建設國家的中堅力量。讓我們記住國家和政府的好,我們自然也就更願意回報我們的力量和熱情。所以孤兒的人數越多,待遇自然也就越好。
我並不是在惡意揣測執政者的意圖,只是點明其中顯而易見的利害關系。不求回報的善舉固然值得稱頌,但那只能解一時之急,是不能長久的。這是一件利民利己的好事,是告慰犧牲的英雄的最實際甚至是最好的方式,也能讓尚在前線的戰士沒有後顧之憂。而我作為一個享受著其中恩惠,並且深受愛國主義熏陶的年輕人,小時候也是立志要大有作為,報效國家的。
那我是為什麽成了現在這副樣子,甚至於說自己是個“時代廢人”呢?因為我除了成績好點之外幾乎一無是處。去年學院放假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不小了,便趁著假期找了份飯館服務員的工作,不求能養活自己,多少掙點零花錢,體驗一下生活。可我才幹了不到七天就堅持不下去了,隨便找了個理由,連工錢都沒要就辭職跑路。工作的責任讓我倍感壓力,每天接觸的形形色色的食客更讓我惶恐不安。
那時候我才真正了解了自己。自由散漫構成了我的骨架,浪漫誇張佔據了我的思想,而我的身體,堆砌的是並不實用的知識和聊以自慰的故事。我意識到自己是沒有辦法融入這樣的社會生活的。
既然不能融入社會,鑽研學術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我偏偏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人。既沒有鑽研的能力和熱情,又不至於因為成績問題而被開出出校。於是我一天一天的挨著,雖然還沒有直接面臨生活的壓力,卻時常為自己渺茫的未來擔憂。
眼看著自己就要畢業了,可還沒來得及為生活發愁,論文的問題就已經把我折磨得寢食難安——啊哈,開玩笑的,我怎麽可能寢食難安?吃飯睡覺乃是生活頭等大事。但發愁是真的。連續寫了幾篇論文都不及格之後,我已經接近於自暴自棄了。
學期馬上就要結束,可我還是沒完成任務。我索性提前搬出了學院,以免到時候被落得被驅趕的下場。可我是個孤兒,甚至連個可靠的朋友都沒有——這就是長期沉迷於書本,孤芳自賞的苦果。沒有可以投奔的人,身上也沒有多少財物,處境窘迫。
走投無路之際,我想到了柬川。那裡有一個和我關系還算不錯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他家比較有錢。而且,想起前段時間在柬川的冒險經歷,我覺得那裡或許還有不錯的素材,能夠讓我再寫一篇論文。
廢話不多說,我背起小行囊,坐上開往了柬川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