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衙點卯,捕頭通知我們三人今日轉到XC區巡邏。我心裡有點興奮,手心有點出汗,因為我買房子的計劃可以實施了。按照驅虎逐狼的預案,先驅虎,後逐狼。
我們三人小組按規定先將XC區的大街走一遍,再將小巷又走一遍,靠近長風鏢局找個米粥鋪坐下,叫了豬雜粥,要多加胡椒粉。坐等掌櫃的用瓦煲慢火熬,聞著米粥混合著肉香,口水不停溢流。
我和安哥和平哥打聲招呼說去方便,放空可以吃多點。他們也笑了,知道我就是個吃貨,喜歡多吃多佔。我放下鐵尺和繩索急步走向長風鏢局的圍牆後面,靈活快速爬上一顆大樹,將事先放好的布包打開,把黑灰色的長披風罩著全身,拿黑布帶扎緊腰,脫下烏角帽放入懷,拿黑布三角巾包住臉,將披風的連帽兜兜蓋住頭,系緊系繩,抽出布包的木棒,木棒頭綁了幾層棉布。
跑步到長風鏢局右邊的販商房屋的後面圍牆,用兩個棺材長釘釘入圍牆的磚頭間隔,一個位於圍牆的三分之一高,一個位於圍牆的三分之二高,腳踩鐵釘,二米多高的牆一下子就翻過去,落地後一滾卸了跳下來的力道,再拿兩個棺材釘釘入圍牆的磚間,位置和之前大概相同。
隨後跑步從後面進入後院,據之前的觀察,掌櫃的就在後院住。後院一排四間房,都沒有人,也沒有關房門,估計在前堂忙事,我逐間房快速搜刮了一遍,搜刮了百多兩白銀,銅錢沒拿,太重礙事。跑回後院圍牆,腳踩鐵釘上牆,翻身又踩著之前釘好的鐵釘下來。跑步離開,進了長風鏢局與錢莊之間的小巷,快速脫去三角巾,解開布腰帶放入懷裡,脫去披風一卷扎在右大腿上,放下公服的長袍,戴好帽子,將木棒插入後腰,快步回到米粥店。
整個過程前後不到一柱香時間,拿銀子是順便,要的是他們怕,這裡不安全了,他們被盯上了的感覺。否則誰住得好好的,經營順順利利的願意賣房。
豬雜粥很美味,慢慢吃,慢慢品,吃得滿頭大汗。懷裡的銀子太重,有八斤重,今天注定要負重前行了。
吃飽起來繼續巡邏,轉過一條街,聽見有琵笆聲響,來到大明朝,還沒有聽過音樂,可饞壞了。不知不覺中越走越近。突然被平大哥拉停我,我有點茫然看著他,他說再走就進怡紅館了。樓上姑娘們嘻嘻哈哈地望著我笑,估計她們沒見過那麽帥的男人,我願諒她們了。
就見有位龜公快步走近我們三人,右手拿了三串銅錢,每串一百個,口中大聲道:“三位差大爺有禮了,主人家請貴人喝茶,祈福長命百歲”,這話說得多漂亮,聲音又好聽,讓人不忍心拒絕,三人都高興地收下了祈福錢。
轉身後,我解釋說:“剛才只是聽琵笆聲入迷,不是見色起意才走近怡紅館的,你們信不信”。他們倆大聲說:“不信”。操,沒法做兄弟了,說好的信任呢,說好的人品呢,說不見就不見了,還能繼續相處嗎?我發出了直擊靈魂的天問。
三人正慢步走著,潘捕頭領著兩個捕快快步走過來,說有人到縣衙報案,販商商戶的宅子有賊人進屋偷了銀兩,我們過去看看吧。
邁步走進宅門,姓莫的掌櫃就靠近拱手抱拳說拜托了,旁邊有個夥計遞過來六串銅錢,目測一串一百個銅錢,潘捕頭接過後拋起,也不接,就聽銅錢掉在地下石板的聲音“噹”。
我們每人都學捕頭的動作,接連“噹”“噹”“噹”“噹”“噹”五響。
這下掌櫃的有點尷尬,一時不知說什麽好。潘捕頭也不廢話,一句帶路,就跟著掌櫃的直入後院,四間房都看了,也去看了插入院牆的那兩個鐵釘,小心踩上去,爬上院牆,看見了院牆外的兩個鐵釘,然後慢慢下牆來。將掌櫃的叫過來問話:“最近有沒有得罪人,與何人結仇?”。掌櫃的答:“回差大哥話,沒有”。潘捕頭沉吟片刻說:從現場情況來看,不是求財,而是來殺人的。否則幾千銅錢不拿,不符合邏輯,人都是貪心的,沒理由有錢不拿。還有你們說丟失了兩百兩銀子,證據呢?誰證明你們在房間存放了二百兩銀子。如果敢對衙門說謊,是要承擔相應責任的。誣告罪與告罪同罰,如果審案審出你們誣告,那麽,你們就要做好準備收拾一下,過段時間肯定流放三千裡”。 話音一落,掌櫃的撲通跪下了,向潘捕頭叩了三響頭,才結結巴巴地說:“之前…報案…有誤,其實…是遺失了…一百多…兩銀子”。
“哦,這麽說來,是欺瞞官府報的假案,嘿嘿,好久沒有肥膽的人敢這樣做了,上次那個人也有七八年了,估計現在墳頭草都比你高了”
。
“衙門還存檔著你剛才報案的內容,現在就改口了。想騙衙門的錢,還一百兩銀子,你也敢,來人,抓人,送牢獄。旁邊幾個夥計也抓了,到牢獄再錄口供,將這些年做的壞事一一審問出來。還有,把房間的錢袋作為證據帶回衙門。”
“通知縣衙壯班房來查封這宅院。”“再通知巡檢司李教頭來這查封貨物有沒有偷稅漏稅,我們官府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這掌櫃的聽到一連串的命令,每條命令都是刀子,直捅心窩的痛,以前聽說過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現在的真切感受就是有理有錢也莫進來。但是想想咱縣衙也有熟人的,不怕。於是,又直起腰,抬起頭,直視潘捕頭說:“我和縣衙的戶司李司史也是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潘捕頭沉吟片刻命令:“去三人回衙門,一人請壯班潘班頭帶人來,準備查封此宅;一個人去請巡檢司李教頭帶人來此查封貨物,徹查有沒偷稅漏稅?建議李教頭查查看有沒有官商勾結,有沒有按章定稅收稅;再去一個人去請戶司李司史過來,就說有XC區販商莫掌櫃因誣告而被捕,縣衙準備查封貨物時,掌櫃自稱與李司史是朋友,可以大事化小”。
我領命令去縣衙請李司史,到了戶房司,進門就當著眾人面大聲說:“接快班潘班頭命令,請戶司李司史移駕XC區販商莫掌櫃宅院,莫掌櫃因誣告而被捕拿,縣衙準備查封宅院貨物時,莫掌櫃自稱與李司史是朋友,可以幫他大事化小”。李司史聽了這話,臉馬上黑了,喝道:“我不認識莫掌櫃,也不能幫他知法犯法,上次我去酒樓喝酒,他在旁邊酒桌,過來敬了一杯酒,送我一個布袋,當時我喝醉了,接過也沒看,今天倒是提醒我了,你速速拿回去還他。否則,我也告他行賄縣衙吏員”,說完在辦公桌的櫃裡拿出來一個布袋交給我帶回去。
我出了縣衙,走到無人注意處,打開那錢袋,裡面一錠五兩白銀,五個一兩白銀。我將所有白銀都倒入我自己的錢袋,將我錢袋裡的幾百個銅錢放入李司史的錢袋拉緊袋子布帶,再打個結。
先跑回家放好身上的一百多兩白銀和披風再說,還有腰掛一根木棒也不舒服。進了家門,我興奮地和媽媽說:“過段時間給娘一個大禮物,大驚喜”,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就跑回自己廂房卸銀錢去了。
待我又跑回販商大宅時,壯班來了十人在門口站著,我和大夥點點頭,就跑進前院,就見李教頭領了二十幾人在前院清點貨物,查看縣衙戶司的稅尾帖,一張張核對貨單貨物。我和師傅打聲招呼就跑回後院,我把李司史的原話一字不差大聲說出來,並將錢袋交還給莫掌櫃,他木然地接過來錢袋,習慣性的顛了顛錢袋,本能地說:“不對,我給他的是銀子,不是銅錢”。
好了,這下莫掌櫃和李司史都麻煩了,一個說給了銀子,一個還了銅錢,給的和還的都不合法,都沒證據證人來證明這不合法的錢銀交易中誰吃虧了,讓縣官大人頭痛去吧。
人多好辦事,李教頭領了兩個巡丁進入後院,將封貨查單的結果通報快班班頭。現查封貨物清單今年一月一日至今日止,所有貨物價值二千八百六十五兩七分白銀,已清繳過稅銀四十三兩白銀,少繳過稅銀四十五兩;坐稅銀六十兩白銀,少繳了三十一兩白銀。如果從這戶商戶開始經營開始查,那得多少兩白銀,好家夥,不查都是合法商人,一查都是壞人。
押人回衙的押人;封宅院的封宅院;押運貨物回衙的回衙。一大幫衙役巡丁,高高興興地循大街道回衙,如此大動靜,隔壁老羅自然也驚動了。只見長風鏢局總鏢頭羅長風走出宅門站在門口看著這駕勢,不知心理如何想。我趕腳向前,鞠躬抱拳行禮,公務期間也不方便說話,行完禮就隨大部隊回衙門。
進了牢獄,十棍殺威棒下去,偷稅漏稅的事全招了,這幾年每年行賄縣衙李司史最少三次, 每次都是十兩白銀,這孫子不老實,才給了我十兩白銀。案情簡單明了,有人怕行賄收賂的事發,派人行刺莫掌櫃,莫掌櫃為此告發以李司史為首的貪吏汙胥,並願意補足稅銀,認罰稅銀總共三千兩白銀,委托縣衙發賣宅院作價一百三十四兩,所得銀兩補足稅銀。決心以後回府城做個大明合法經營的新商人,簽字畫押蓋章。
很快此案判決書就下發了,經查封抄家李司史在任縣衙戶房司史十六年,聚斂家財九百多兩,知法犯法,罪大惡極。但考慮到其為縣衙服務了二十多年,並承認錯誤,判流放一千裡,朝庭天恩不涉及家人。
我只是起了個頭,想便宜點買個大宅院,靠近老丈人,想求保護而已。可是事情的發展,已不受控制地沿著背後導演的劇本演繹。
縣官明年到任期了,沒錢到府衙各部門各大人處打點,就讓各位同事借錢,說是投資。誰都怕投資收不回本,每人咬牙投資五百兩白銀。縣官本來還算滿意自己的無為而治得民之心,得吏之意。
但是當天晚上師爺就告訴他,據查戶房李司史實際上有近七千兩白銀家財。縣官對比自己富裕的胥吏立刻就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讓師爺想辦法查清李司史的罪過,快刀斬亂麻,乾脆利索地為民除害。找證據找哪人,自然是快班房潘捕頭。
晚上回到家,還沒有進我的房間,父親就拿出來一張房契笑著遞給我,正是販商大宅。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宅院,肯定開心、興奮和滿足。
咱在大明朝也算是有房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