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白了他一眼，說出了一個好消息。

　　“那裡有個叫陳青的酒保，我見過孫朗和他在一起，他的右手臂有些問題。”

　　短短幾句話，就能透露出不少信息。

　　黃文對於案件從不做無用的事情，本來沒想管，可趙寧一而再的涉險，他沒辦法看著。

　　“叔，你是說這個酒保有很大的嫌疑?”

　　“唇薄，眉毛散淡，眼眸中帶水，即使蓄上胡子也有一種怪異感，最重要的是他對於女人沒興趣。”

　　黃文套話的時候，有個大美女搭訕了陳青，就是黃文這樣心裡有人的都會驚豔，但陳青沒有任何情緒。

　　不過也不排除在酒吧的時間久了，對於美色多了一份免疫力。

　　“我懷疑孫朗和陳青是一對戀人，對於這種隱秘的關系，想必會比別人知道的多一些。”

　　黃文也只是給了趙寧一個查案方向，孩子長大了，不能總是為他遮風擋雨，要不然，趙寧該怎樣面對未來的殘酷。

　　趙寧若有所思，頭皮有些癢，感覺自己要長腦子了。

　　“得了，給我叫一輛車，你去查吧。”

　　黃文看著趙寧心不在焉，也沒什麽理由留著他。

　　趙寧長得很嫩，鮮蔥一樣的白淨人，穿的也很保守，和群魔亂舞的酒吧格格不入。

　　“第一次來?”

　　陳青是個面容普通的男人，蓄著胡子，身形有些瘦，卻很高。

　　但是有一種很溫和的氣質，讓人覺得很親切。

　　“我...我要一杯酒。”

　　陳青沒問什麽酒，問了趙寧也回答不出。

　　最終趁現在面前的是一杯青藍色的酒，上面點綴了薄荷。

　　趙寧注意到陳青的右手好像確實有點問題，全程隻用左手搖晃，而且右手戴著一隻皮手套。

　　“你說這啊，前幾年被打斷了，拖得久了，治療不及時就不利落了。”

　　陳青微笑著，趙寧也沒有繼續問手掌的事，他把酒杯推向了陳青。

　　“你請我喝酒?”

　　趙寧點點頭，陳青也沒有推辭，端起酒杯，一口悶。

　　在酒吧的酒最好一口喝完，不要把酒杯放置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哪怕只有一個轉頭的功夫。

　　“你認識孫朗嗎?你和他是戀人?”

　　陳青有些驚訝，但還是大方承認:“你是怎麽知道的?”

　　“有人看見你和孫朗一塊，舉止親密，而且你剛才......”

　　趙寧指了指陳青的嘴，陳青一怔，下意識地摸了上去。

　　“曾經做這行的，習慣了，好久都沒改過來。”

　　陳青的神情有些落寞，過往的不堪再次浮上心頭。

　　“那麽是你殺了李岩?”

　　趙寧問的直白，他覺得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而且，他直覺得覺得陳青不像是個壞人。

　　“對，是我，你現在要報警抓我嗎?”

　　趙寧搖頭，在陳青面前關閉了手機，表示他現在隻想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我就和你講一講這個故事......”

　　陳青帶著趙寧去了後巷，一瞬間嘈雜的聲音消失，風都有些涼颼颼。

　　陳青被親近的朋友給賣了，在紅燈區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就在那時候他遇見了李岩。

　　“和所有人一樣，說自己不好這一口，卻糾纏了我好幾次。”

　　陳青臉上帶著嘲諷，他被迫濃妝豔抹，打扮成女人，總能吸引到這樣癖好的人。

　　幸好那時候警方有了一次大型行動，

陳青趁亂跑了。　　“孫朗是個好人，那時候我不敢坐車，也沒有錢，一路乞討到了這裡，餓暈在路上，是他救了我。”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那時候起陳青就就喜歡孫朗。

　　他們兩個很順理成章的而在一起，然而孫朗似乎有很多憂愁，總是悶悶不樂，直到某一天，陳青看著孫朗和李岩吵了起來。

　　“算我求求你了，這麽多年了，你妹妹會接受不了你的，這些給你，就當是補償，這也不少，如果你還要，那我下次給你多一些。”

　　李岩抓著一塌子錢，面露難色，一個勁的塞進孫朗手裡。

　　“夠了，你把我丟掉了，為什麽，難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嗎?這麽多年你一點愧疚都沒有，你還有良心嗎?”

　　孫朗不肯接受那些錢，他的內心既憤怒又悲傷。

　　對於李岩來說，這件事實在是一種恥辱，所以當他老婆病死之後，李岩立刻丟掉了孫朗，搬了家，明明這麽多年都好好的，李岩不會讓孫朗的存在毀了他的一切。

　　那一天，兩人不歡而散，陳青在不遠處目睹了全部。

　　“孫朗要的不是錢，他想要的是李岩認他，他太孤獨了，所以我去威脅了李岩。”

　　陳青濃妝豔抹出現在李岩面前的時候，李岩很慌亂，甚至也拿出了不少錢準備擺平。

　　但陳青威脅他，要是不去討好孫朗，那麽就會把兩人的視頻發給李岩所有認識的人，那時候李岩說自己會考慮。

　　“可他食言了，他們很快搬走了，本來我都不打算追著他們了，但是，誰讓李文文出現在我面前。”

　　陳青說他從李岩的手機屏幕上看到過李文文，李岩是真的很愛她的女兒。

　　“憑什麽，李文文從小就比孫朗幸福，有愛她的親人，有充足的衣服食物和玩具，可孫朗呢，他什麽也沒有，這不公平！”

　　“所以，你想要報復他們?替孫朗?”

　　或許是替自己，孫朗和陳青都被親近的人背叛過，所以他連同自己的仇恨一同報復在李岩父女身上。

　　“李文文很好騙的，別人說什麽都信，我只是幫她解決了一點小麻煩，她就和我做朋友，真傻。”

　　陳青心軟過，但是他選擇了繼續，這也是孫朗的意願。

　　“啊，你們可真是畜生。”

　　趙寧感慨了一句，心裡卻沒有多大的觸動。

　　他只是沒想到，當時在房間裡的會有兩個人，也震驚於李文文玩的挺花。

　　“要說畜生，這世界上畜生多了去了，我本來也是人，可他們非要把我變成畜生。”

　　陳青苦笑，眼裡似乎閃過淚花。

　　“那孩子呢，八周，是誰的?”

　　“......”

　　見問不出，趙寧換了一個問題。

　　“說說你的作案過程吧。”

　　原來，當天李文文跑出去，李岩心裡有鬼，也不敢報警，只是趕走了他們。

　　孫朗頭疼症發作，先回去了，但陳青咽不下這口氣，折返回去找李岩理論。

　　但是那時候李岩已經跑出去找李文文了，之後更是得到李文文死亡的消息，一直沒有回家。

　　“我在那裡等了很久，看了看電視，掃了掃地，擦了擦桌子，後來，我躲在門後面，準備他進門的那一刻殺了這個讓人痛苦的源泉，但是我等到了八點半他還是沒有回去。”

　　陳青那時候已經打算放棄了，可誰讓李岩出現了。

　　“我說了要殺他，他就要跑下樓，我一刀桶過去，他卻掉了下去，我真的沒有推他。”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手起刀落，李岩似乎被麻痹了舌頭，絲毫沒有喊叫。

　　“那之後我躲在樓頂，等著人來抓我，可好久都沒人來，我在那等了一個晚上，還洗了把臉。”

　　“刀子沒扔水箱裡吧?”

　　“怎麽可能，那麽深，要是扔進去，孫朗那天就不會那麽糊塗了。”

　　趙寧臉色好了許多，但是還是有點膈應。

　　所以，當時趙寧看到孫朗的時候，孫朗確實只是因為出門急沒空搭理。

　　“是你讓孫朗去替你頂罪的?”

　　“怎麽可能，他只是說去替我把刀子銷毀掉，我不知道他會那樣。”

　　陳青肉眼可見的沮喪，他也沒想到孫朗會這麽在乎他。

　　趙寧猜測，這想法也是孫朗臨時想出的。

　　孫朗這個人有著很重的情緣情感，對於自己犯的錯自始至終清醒且矛盾，更是在李岩和李文文都死亡的情況下，厭惡自己的情感達到了巔峰，這或許是一種贖罪，也是一種救贖自己的方式。

　　趙寧沒告訴陳青這一猜想，不打破別人的美夢也是一種善良。

　　“現在，你打算怎麽做?”

　　“自首?別想了，明天我就走，這件事情已經被孫朗認下了，只要他們找不到證據，我就是無罪，你要去告發我嗎?”

　　趙寧搖頭，從巷子裡突然冒出了兩個人影。

　　在進門之前趙寧就已經打通了電話，雖然覺得趙寧的腦回路很奇怪，楚明德還是耐心的聽完並選擇相信趙寧。

　　時間正好，他們一前一後堵在這裡，陳青落網了。

　　“可你沒有證據，我親眼看見你關機了，你沒有錄音。”

　　“你說這個啊，確實關機了，但是我有這個。”

　　趙寧揚了揚手中的外套，是黃文落下的，裡面有那麽點科技。

　　所以趙寧一直把衣服抱在懷裡，讓聲音更清楚。

　　“陳青，其實你也很天真，好好表現，也許你還能重新做人。”

　　陳青沒有回應，趙寧想成陳青應該是不太喜歡他這個老六，也不想理他了。

　　“送你的手機好用嗎?”

　　黃文攤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

　　“抓到犯人了開心嗎?”

　　趙寧激動的點點頭，像是天生對於這種事情感興趣一樣，他從來保持著對世上所有事件的敏感。

　　黃文沒再說什麽，眼神暗了一瞬，叫趙寧回去睡覺了。

　　人會騙人，嘴也會騙人，說出來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相嗎?

　　“算了，他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