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煉取出的東西是一枚水藍色的戒指以及兩個木盒。
何魁明接過後,略一嘗試那戒指便臉現驚喜之色,忙不迭道:“師父,這戒指竟能生就準三階寒焰,我...”
何魁明頗有些激動,他入築基中期後,《寒焰訣》修行越發慢了,何煉當初預料的分毫不差,作為一階極品靈火的冰藍寒焰,在何魁明進入築基中期後對修為的助益越來越小,甚至可以說有一二拖累了。
這水藍色戒指是何煉認真取材,挑選了二階海獸‘冰鯊’的內丹為主材煉製的法器,加之他如今有刷詞條之能,給這指環加上了【超量過載】,這才能用出準三階的寒焰。
有了這等寒焰,別說是築基期,就是《寒焰訣》修行到結丹期也能以之為助力的。
“此物和當初的寒焰指環一樣,催動準三階寒焰後,會損壞些許,需要立時修複,切莫忘了。”
何煉囑咐了一句,何魁明忙不迭的點頭,然後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至於那木盒中,則是大量的改良版寒焰指環,所謂改良,其實主材冰蜂鳥獸核沒變,輔料變成了天灰石,而每枚指環的詞條都是【破軍】。
如此,這改良的寒焰指環就可以穩定用出冰藍寒焰,加之依舊是靈具,凡人亦可操持,只是格外耗費些心力。
“如今大劫將臨,世道漸亂,日後登門求購法器法寶,乃至空天戰具之人會逐步增多。
因此,為師會專門成立一個天工司,就交給你負責,初期就專司製造‘精粹靈火珠’,溫青嵐和張鋒會協力你建立,雅蘭那邊我也會交代。
你要多造那生產‘精粹靈火珠’的寶具,然後規范凡人製造‘精粹靈火珠’的流程,具體的事情,我此後讓溫青嵐和雅蘭對你對接。”
何煉這話還真不是溫言聳聽,天發殺劫,自然是天地翻覆,也會引起人發殺機,將世間攪擾的更亂。
此前陳鋒來信都說了外間散修已經亂的不成樣子,南宮家也加快了備戰步驟,不僅登門請求加快戰舟製造,並欲提前空斬手環的交付日子,甚至聞聽到何煉能煉製靈寶雛形,還想求購一件。
對面後面的要求何煉統統拒絕,他如今哪有時間,不過好歹收了南宮徹的謝禮,那狻猊之目的分量可不輕。
故而答應再提前交付一艘裂空戰舟。
反正他離啟程還有一年多,期間不過是讓工造司變動下生產計劃,自己這邊再花幾月合煉鑄形便是。
一番言說,算是給何魁明交代清楚。
而後,何煉又給了齊伯言和徐青兒一人兩枚指環,一者自然是寒焰指環法器,另一個則是火行靈火的法器。
兩者則是用上了金色的【超量過載】的詞條,可以借用準三階靈火修行,如此一來,也不用擔心耽誤二人修行。
齊伯言這些年在教院做的不錯,有條不紊的改良各項措施,將教院梳理的井井有條,也逐步學會和門中如何交涉,會代表教院去爭取資源與利益。
修行上亦是穩步前進,一切向好,不過何煉還是囑咐道:
“伯言,等你按照自己想法把教院梳理完,還是要多抽時間煉器了,日後借助六大商會渠道,可試手煉製法器乃至法寶。
青兒也是,嘗試為外人煉製傀儡,多多結合反饋,再自身思悟,如此才能不斷提升技藝,往後也要多與你師兄師弟交流,他們二人在煉器上都造詣不凡的。”
何煉口中的師兄師弟自然就是齊伯言和何魁明,吳均明倒沒覺得有啥,宋人龍這家夥卻悄然撇開臉,何煉隻當沒看見,反正之後有的時時間收拾這小子。
一番深談,估計外間都天時輪轉了,何煉才提起程不凡的婚事,眾人聞言皆是讚同在千榕府操辦一場,都想借機熱鬧熱鬧。
這大劫還沒來,可天穹中劫運日甚一日,修士的心頭都蒙上一層陰雲,其實低階修士還好些,結丹修士和元嬰修士都為敏銳,也更覺壓抑。
待到最後交代完所有事情,宋人龍懵圈了,自家師父把他這個小七給漏了。
師父,你心不能太偏了啊!
“師父,你怎對師兄師姐都有交代,對我隻字不提啊?”
何煉沒理會這家夥,隻轉頭對著吳均明道:“均明,往後一年為師麻煩下你成不成?”
吳均明聞言立時站起身,連道‘不敢’,隻讓何煉盡管吩咐。
“你給這小子專門弄點上好的靈膳,務必讓他一年左右把煉體晉入築基中期。”
宋人龍正式修行隻比何魁明晚三年,雖然靈根資質一般,但‘元相體’是上乘的煉體資質,加上以煉體為主,法修是輔助煉體的,且資源不缺,二十年下來,如今也到了突破築基中期的門檻前。
讓吳均明特殊照顧一年,這蠻子明年將煉體晉入築基中期當是沒問題。
吳均明也清楚宋人龍的修行情況,當即答應下來。
何煉也不再多言其他,將大小徒弟轟走,擁著趙火兒做老夫老妻的日常活動去了。
......
一晃眼,又是兩年過去。
這一日,天上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破天劍宗廢棄劍林內,那位以廢棄劍器搭建的劍廬已然被白雪覆蓋。
皚皚白雪,讓本就破敗的劍林更增添了幾分蕭瑟。
劍廬對面的水井邊,矗立著一個半人高矮的大雪球,看上去似乎是什麽東西堆起來的,並無什麽出奇之處。
不過,劍廬之中已然入定三年的何楚明今日醒了過來,定定地看向了對面的雪球。
“好徒兒,該是時候醒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那雪球中央紫光一閃,緊跟著,整個雪球消融,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細眉星眼,看上去極是俊秀的青年站起身來。
這青年自然就是何遠,就見他眉心一道紫光雷痕閃爍,隨後又消失無蹤,那雙星目之中仿佛有雷霆生滅。
待諸般異象隱去,何遠才回過神來,看了眼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甚至不能說衣服,而是崩壞的碎布條。
他當初來破天劍宗時還不滿十歲,如今八九年過去,身量長了一倍有余,自然就是這般。
不過眼下先顧不得這些,朝著對面劍廬中的何楚明大禮參拜道:“徒兒何遠拜見師父。”
言罷,又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盡管沒有正式的拜師儀式,事前也沒說過,但兩人心中都知,這師徒關系比真金還真。
何楚明點了點頭,然後揚手一招,取來幾把廢棄劍器,手中輕震,將之化為碎裂的劍塊。
而後以劍意為絲,以碎裂的劍塊為布,親手為何遠做了一件劍衣。
“換上吧。”
何遠接過這賣相極其一般,堪稱粗製濫造的劍衣,不過心裡倒是喜歡。
“謝過師父!”
說著,何遠體內劍意勃發震碎身上的破爛布條,就欲換上劍衣,不曾想這時旁邊的深井之中響起亮起刺目的粉芒,而後一個女聲傳入何遠耳中。
“喲,我們家小遠子終於醒了?”
何遠登時一懵,下意識的捂住了私密之處。
“噗,個小豆丁,捂著什麽捂啊,給老娘看,老娘還不稀罕呢。”
何遠立時反駁道:“我三歲起就沒讓我娘給我洗澡了,都是我爹幫我的。”
“那你小子熟的挺早啊。”
“什麽...”
何遠還欲爭辯,對面的何楚明道:“何遠,不得無禮,這是祖靈大人,乃我破天劍宗創派祖師的佩劍劍靈,是師門內所有劍修的老祖宗。”
老祖宗?
萬年老妖婆!
盡管心裡腹誹不已,可何遠還是立時穿上劍衣,而後準備大禮參拜。
“拜見祖靈大人。”
“免了免了,什麽大人啊,以後老娘要跟著你幾百年,天天大人長達人短的,我又不是你爹娘。
行了,以後就叫粉姐,乖,來叫一聲聽聽。”
聽到這話,何遠隻覺一陣惡寒,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萬年老妖婆!
不過何遠不敢擅自做主,畢竟自家師父都口稱大人的,當即轉頭看向何楚明,然而他發現自己師父居然...閉目入定了?
什麽鬼?!
“粉...姐。”
何遠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
“真乖!”
粉紅細劍開心了,一閃到何遠身後,劍鋒迅疾的拍了拍何遠的身後,何遠登時如同觸電一般。
還沒回過神來,那粉紅細劍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插入何遠的劍衣之中,劍鋒細細的摩挲著何遠健壯的胸膛。
“不錯,不錯,臀翹胸大,是老娘喜歡的男孩子模樣,小遠子啊,以後可得跟粉姐好好親近親近啊。”
萬年老妖婆加女流氓!!!
何遠欲哭無淚,只在心內哀嚎。
“爹,兒子遇到你說的壞人了!”
粉姐折騰了一番也累了,在何遠詫異的目光中,劍鋒猛地刺入了何遠的胸膛中。
“以後老娘就住這了啊,以你胸腹為界限,上面都是老娘的地盤,你讓那劫劍老實點,老娘看著它就煩!
它要是膽敢私自越界,老娘連它和你一起揍!”
話音落定,粉紅細劍已然整個沒入何遠的胸膛內,沒多久,一道道磨牙打呼的聲響直入神魂!
這到底什麽鬼啊?!
何遠雙手抓著頭髮,簡直幾欲抓狂,瘋狂搖頭之間就看到自家師父居然又睜開了眼睛。
“師父...”
何遠還沒來得呼救,就見何楚明道:“粉姨那是在磨礪你,不要為表象迷惑,那實則是‘呼雷劍音’,不僅可以幫你洗練劍意,更可純淨神魂。
讓你的劫靈根日後能轉化為劫劍靈根,你的神魂化作劫劍魂,加上你的九轉劫劍體,待你證道之日,劍即你,劫亦是你!”
眼見對面自家師父一本正經的說教,何遠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摩擦!
呼雷劍音?打呼如雷的劍所發出的聲音,對吧?
師父,就算你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怪,也不帶這麽忽悠孩子的!
何遠對自家師父是個大忽悠的印象,從今天算是正式建立了。
睡在何遠胸膛內的粉姐仿佛感受到了這股心念,呼聲猛地急促了兩下。
“哽哽哽,忽悠,大忽悠,哽...”
面對何遠露出明顯質疑的目光,何楚明沒給何遠出聲的機會,話鋒一轉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打算?
何遠聞言,氣海之處微微震動,盤踞在此的紅雲之劍開始上浮,當初被鎮壓的親情記憶紛紛上湧,同時,紅雲之劍給出一道相對清晰的指征。
我爹有大劫?!
何遠登時一激靈,連忙道:“師父,我想回家去一趟,我這出來了八九年,一直沒給家裡去信,我爹還有我娘肯定擔心壞了。
另外...”
說到這,何遠就見自家師父一擺手,頓時隻覺一股劍意封住了他的嘴,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有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說出來,無論是對你師父我,還是你爹娘。
你修的是劫運大道,於這大劫之世對很多事極為敏銳,你自己知道了,想去做便去做就是,但是說出來就算是泄露天機,是會遭遇氣運反噬的。
劫運與氣運相生相克,你日後要好生思悟。”
何楚明說完再一揮手,何遠就覺封嘴的劍意被撤去,連忙道:“多謝師父教誨,弟子日後會謹言慎行。”
何楚明點點頭,又道:“你既想回家那回去便是,待得你覺得該回來時再回來,不過你且稍待。”
說完,何楚明指尖彈出一點劍光,片刻後,就見身著金紋黑袍的蕭白化劍而至。
“師叔公。”
“小師叔。”
蕭白對著何楚明和何遠行禮,作為明面上的楚北第一劍修,即便是面對何遠這剛築基的娃娃,蕭白也沒什麽心理障礙,自然施禮。
“這是你師侄兒,也是我破天劍宗如今的劍主,外界尊稱天下第一劍修。
你為他小師叔,日後在外行走切莫丟了顏面啊,不然大家臉上可都不好看。”
何楚明咧開乾枯的嘴皮,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難得說笑了一句。
何遠還真就被唬住了,小時候經常聽三哥的故事,自然也把破天劍宗的劍主當做傳說人物,也是自己日後要追趕的目標。
可如今...成我師侄兒了?
何遠忍不住問道:“那我三哥是什麽輩分。”
蕭白笑道:“邵世延是我師侄,自然就是您師侄的師侄。”
何遠還沒繞清楚,何楚明擺擺手道:
“好了,這些你下來自己去捋。
這內門劍園的定星盤你拿去,此番回去後讓你爹在裡面選一把劍器。
按道理說,你爹是邵世延的執令護道人,是我破天劍宗的門外守劍人,只能在外門劍園取一把劍器的。
但他既然是你爹,日後又要為粉姨修補靈智,就破例讓他進入內門劍園選取一把劍器作為謝禮。
另外,你將此物也拿去。”
說著,何楚明將定星盤和一塊拳頭大的純淨白色玉石一道放進了一塊劍形玉牌中,然後身形一動,到了何遠身前,將玉牌親自掛在何遠的脖頸上。
“那塊源寶之材你也給你爹,讓他日後為你煉製一個純淨無暇的劍胎。
不用急於一時,不管是等他結丹還是成嬰後,總之有把握了再動手,為師可沒第二塊這般上好的劍胎材料了,你記得給你爹說清楚。”
何楚明說完,輕拍了下自己徒弟的肩膀,何遠眼睛一熱,頓時再度跪下給何楚明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徒兒告辭了。”
“嗯,為師送你。”
何楚明淡淡的聲音似乎沒什麽波動,但見他大袖一卷,一道無形劍氣裹住何遠,而後劍氣翻動間與何遠體內勃發的劍意交相應和。
一瞬之後。
何遠隻覺眼前一閃,周遭一切再不可見,眼前一切變得模糊,神識被體內劍氣鎖住,也無法離體探查。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體外那道劍氣消散,四周景色再度入眼,他發現自己竟已然站在了百藝門的山門前!
......
“拜!”
“再拜!”
“三拜!”
...
何煉站在馬玉真的洞天靈植園內,遠遠看著不遠處舉行的新一年童兒入院大典。
今年已然是教化歷二十三年,粗粗一算,齊伯言接掌教院已快十年。
何煉不是個掌控欲太強的人,齊伯言接手教院後,他就深居簡出,盡量不在教院出現,也防止有人打著自己的旗號搞權爭那一套。
他對老劉劉志峰是比較欣賞的,卻不希望教院有那樣的人出現,人心就是這麽奇妙。
“下個月就是神農秘境的輪轉之期,你該交代該安排的都弄好了吧?”
自家師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何煉連忙轉身行了一禮,恭敬道:“弟子都安排好了,師祖不用為弟子憂心。”
何煉仔細看了看自家師祖,劫運生就之後不過短短數年,馬玉真老的極快,不僅長眉再度長出,須發皆白,面容枯槁似乎還更勝以前。
“弟子離門後,還請師祖多保重。”
何煉跪下行大禮。
馬玉真輕歎了一聲,然後取出一枚玉簡遞給何煉道:“此物也贈予你吧,裡面是我對靈植一道的心得感悟,還有關於大道修行的點滴體悟。
你雖然修煉的是《五轉靈火訣》,但也能做一二借鑒,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就幫我尋個傳人吧。”
何煉聽到這話心內一咯噔!
自家祖師這番話竟是在交代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