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如天穹炸開一個悶雷。
徐錦意身上的法衣轟然間四分五裂,就見其身體表面現出一道道紫極光紋,像是一把把微型光劍般,要貫穿徐錦意整個身體。
“真本劍意?!”
徐清雅見之大驚,可終歸沒有出手,因為她能感受到邵世延這一擊沒有殺心。
徐錦意臉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身子微微抽搐著,不過並沒有性命之憂。
那拳頭收回雲霧之中,邵世延再度現身,看著地上的徐錦意道:“我借用了一絲破妄真本劍的劍意,以五獄極劍鎖,鎖住了你的氣機。
未來四年你不要妄想修煉,更不要試圖找人解開劍鎖,否則真本劍意侵入心脈,到時候可是會真的廢了你!
你安安穩穩地荒廢四年,時間到了,這劍鎖就會自動消失。
最後,送你一句當年何師教我的話:辱人者人恆辱之。
你欺辱我師妹徐青兒,致有今日之辱。
而今日辱你者,徐青兒師兄邵世延是也,你且記好了,若有一日你想報還今日之辱,隨時來找我便是!”
一旁的徐清雅聞言不由歎了口氣,忍不住朝一劍君道:“一劍君,貴徒真是頗得你風范之真傳啊。”
這句話隱含嘲諷,是說這師徒二人都是斤斤計較,睚眥必報。
不過一劍君好像沒聽出來一般,隻哈哈大笑道:“那必須的!我徒弟必須像我!”
邵世延此時已然回身走來,朝著一劍君道:“師父,此間事了,咱們回去吧。”
一劍君賤嗖嗖道:“不再逛逛?物色物色原始劍令的接令人?我看剛才的那個叫什麽元慶的結丹修士就不錯嘛。”
這話聽得徐清雅眼皮直跳,不過好在邵世延沒心思繼續閑逛還真仙門,隻道:“算了,回門吧,等我極劍與殺劍都小成了,原始劍令會有去處的。”
“那就走吧。”
一劍君不再多說其他,衝天劍氣一卷而上,帶著邵世延朝著天邊遠去。
徐清雅則長出一口氣的同時,心頭的震驚依舊未絕。
“這邵世延還真是不出世的劍道奇才?!竟然同時修行極劍和殺劍兩道,隻不知這一路殺過去,有多少修士要亡於他手啊!”
想到這,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當日一劍君在百藝門山門前最後對榮鶯鶯說的話,又想起剛才邵世延仿佛已經篤定了原始劍令的去處,登時有所明悟!
“榮家!”
一念及此,徐清雅不由回頭看向還在地上抽搐的徐錦意,淡淡道:“只希望文玲理智點,別到頭來給她們文家惹幾塊原始劍令回去。”
這般想著,徐清雅正欲用法力托起徐錦意,不想,身前的空間一閃,張海源的身影現出。
“師尊讓你過去一趟,這邊交給我吧,文家那裡我會去親自交代一番。”
徐清雅當即領命,又恭敬一禮道:“多謝師叔幫手,那弟子就去了。”
......
福德宮。
福德明尊高高坐在一座七色花台上,雙眼微微眯著,對跪在下面的徐清雅道:“經歷了此番事,你心內可有所悟?”
徐清雅微一沉吟,回道:“弟子此番感悟的就是‘人力有時窮’。
我以為自己是徐錦意的姑祖,就可以幫他安排婚事,卻忘了他有母親,有私定終身的青梅竹馬。
我以為徐青兒跟著來了咱們還真仙門,一定比以前過得好,卻忘了她要嫁做人婦,不可能日日跟在我身前。
我還以為自己剛強勇毅,無往不前,可面對原始劍令依舊有退卻避讓之心,我是我,我非我,我尋我...”
徐清雅既是在回答福德明尊所問,
也是在梳理徐青兒之事,同時也在體悟自身道心,更進一步明晰大道。福德明尊滿意的點點頭。
“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當一劍君,也不是當不成一劍君就不是剛強,有所退讓就不是勇毅。
你此前一心想領悟我還真仙門十二大道中謂之第一的‘玄清大道’,如今可終於悟了?”
“玄清雖好,但終歸是要找到自己最合適的道。”
“何謂合適?”
“深悟本心,以道心擇道,以身合道。”
“如此,你且去吧,未來三十年就安心在門中結嬰,對外稱禁足,也算是給文家一個交代,至於徐家,你自己處理則可。”
福德明尊一番處置,徐清雅自無不服,只是不知為何又想起何煉,當日她解了何煉的四十年禁足,不僅與徐道元做過商量,和給馬玉真去信,以作真誠之舉。
沒想到兜兜轉轉之下,自己竟是被禁足三十年,雖只是對外說法,她為結嬰,閉關二三十年是定然的,但卻依舊感覺到一絲因果玄奇。
一瞬間,徐清雅生出一念明悟:她與何煉之間必然還有未解之因果!
......
嗚嗚嗚...
千榕府北面的空置演武場內,徐青兒手拿長簫,宛轉悠揚的吹奏著,但她並非單單是在奏樂,只見她心口處綻出一抹玄妙幽光,一個心形的物事飛快轉著動。
同時,她眉心綻出一道金光,四片蓮葉化生的一個圓環中,激射出兩道的金色絲線,一道在空中隨著婉轉音調書就靈禁,另一道則連入她口中那飛速轉動的心形之物,而後就見她身前映現出一道道血禁。
何煉就站在徐青兒身旁不遠處,觀悟其神通演化,滿臉帶笑,讚歎不已。
“不得了,當真不得了!青兒這神通鏈接自身通眼心竅的特殊資質,簡直堪稱人型計算機,厲害,太厲害了!”
兩個多月前,徐青兒經脈傷勢盡複後,何煉與之長談了一番,全方位肯定了徐青兒的想法,讚同其修煉《五轉靈火訣》,並仔細交代。
徐青兒之所以想修煉《五轉靈火訣》,可謂是深受齊伯言的影響,她的禁製一道大部分都是由齊伯言代授的,去還真仙門之前的兩年,更是日日都在千榕府內隨齊伯言學習。
故而,她很了解齊伯言當初對養火匣用血禁大禁替換靈禁大禁的進度,而在去了還真仙門這四年中,盡管她修行進境平平,可由於持續修煉《六道入定禪法》,極大增進了自身‘通眼心竅’的威能。
這‘通眼心竅’說是一種特殊資質,實則更類似一種天成神通,隨著身具‘通眼心竅’之人,經歷世情,開悟智慧,心力增強等各方面成長後,神通會不斷提升威能。
在還真仙門期間,徐青兒的通眼心竅就已然能進行相當大數據的模擬演算,所以,在過去四年中,徐青兒私下已然悄悄按照齊伯言的思路,把齊伯言劃分的三大靈禁大禁替換成三大血禁大禁的方案,完成了其中兩個大禁的完整替換!
也正是因此,散功重回百藝門後,徐青兒關於未來的修行自然就想到了《五轉靈火訣》。
而她散功之後,原本練氣三層的神識多少還在的,加之她的通眼心竅可以將心力和神識來回轉化,實際上,她已然可以煉製出養火匣,開始修行《五轉靈火訣》。
不過徐青兒生性乖巧,又對何煉敬重如山,一定要征得何煉同意後才願正式開始修行。
何煉了解情況後又怎可能不同意,親身指導,強調重點,又給了三個刷出過載詞條的冷焰指環給徐青兒。
之後這短短兩個多月,徐青兒憑借以音律結合禁製獨創音禁之道的造詣,加之‘通眼心竅’的演算之能增進禁製造詣,連連借助《金蓮化生法》開悟神通。
如今,徐青兒也重回練氣二層,修行之速,讓人歎為觀止。
這主要怕還是因為徐青兒靈根資質,徐青兒和何煉一樣,都是中品三靈根,甚至靈根屬性都一模一樣,分別是水,火,木三系靈根,只是徐青兒的資質更勝一籌。
水系靈根,刻度二十八。
火系靈根,刻度二十六。
木系靈根,刻度二十三。
這等上品三靈根距離陸抗的上極之資,也只差少許的。
何煉越看徐青兒越覺得滿意,當初就覺得這丫頭會大有前途,如今更是堅定想法。甚至何煉在徐青兒突破練氣二層後,還再度用鴻運眼觀瞧她氣運,重回百藝門的徐青兒果然從當初的三彩祥雲化為了五彩祥雲,甚至隱隱有向七彩變幻的架勢。
人之氣運高低流轉,起伏不定,而且鴻運眼所能查看的氣運只是於教化一道生發的,並非是一個人的全部氣運。
何煉對此的感悟也是越發深入。
何煉讚歎之際,簫聲漸歇,徐青兒心口處的異狀也隱去,金蓮神通亦收回,取出一枚玉簡貼於額心,少頃後,將玉簡遞給何煉。
“師父,這是演算結果,弟子也不太清楚是否完全正確。”
何煉接過玉簡笑道:“演算之事需大量了解信息,最好對事物本質也有更深入的詳知後,才能逐步提高正確率,為師借助你這神通之能,已然是大大提高了研究進度。”
徐青兒這般資質,如此神通,何煉自是要大為借重她的能力。
之前這般演化神通進行演算的就是‘靈籠真焰閣’的靈禁替代方案。
何煉有微觀視界,可以更深入了解禁製組成的威能與變化,收集詳細的信息,然後加這些信息加以整理教授給徐青兒後,再借助徐青兒的演算之能,快速排出錯誤選項,找到正確的替換之路。
他們師徒兩人,在這研究一路上,如今可謂是天作之合。
可以說,有了徐青兒的存在,何煉自覺至多再有半年就能著手‘真焰靈籠閣’的煉製。
何煉當初剛築基時,就想著手‘真焰靈籠閣’的煉製,可後來連番開悟煉法神通,何煉自然就不滿足於按圖索驥了,也準備學齊伯言那般,進行血禁替換後,使用多重疊合的方式來煉製此《五轉靈火訣》最重要的修行根器。
“弟子能幫到師父就好。”
徐青兒喜滋滋的,對她來說,能幫上自家師父的忙,真是再開心不過。
何煉興致也高,不由閑話道:“青兒,關於你這借助‘通眼心竅’進行的演算神通,可有什麽名頭。”
“有啊,弟子想了很久,覺得叫‘極算天方’,師父覺得如何?”
極算天方?
窮極算力,推演天地萬方?
大氣魄啊!
“好名字!當真好名字!以後青兒可要隨師父認真修行,師父也要大為借助你這‘極算天方’的!”
“嗯,青兒日後就待在千榕府好好修行,待真兒醒了,還要與之合練音陣。”
“煉器一道也要用功,雖說你主修傀儡,但傀儡根本還是器物的一種,不可太過偏狹才是。”
“好嘞,師父。”
師徒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朝千榕府走去,等回到庭院之中,何煉才又想起什麽。
“對了,再過半月又是十年技藝大考,青兒可想參與?”
徐青兒搖了搖頭,道:“弟子雖在禁製一道上有所得,但終歸還沒有具體成型的想法,還是等下兩屆吧。”
何煉倒是沒有勉強,隻點了點頭,再囑咐幾句,就往煉器室而去,他要抓緊試驗徐青兒剛才幫他演算的結果。
......
半個月後。
當當當...
先師殿前的聞道鍾響徹整個半山小城,又一次十年技藝大考開始了。
坐在朝天峰頂的雲環上,看著身周的各位結丹大佬,何煉心內很是唏噓,想他十年前還是參考之人,一晃眼,十年後的今天卻成了評委團中的異數,以築基修為位列其中,憑的自然就是教院掌院與教化道掌道身份。
毋庸諱言,如果撇開修為的因素,今時今日的何煉,已然成了百藝門中的幾大巨頭之一,而他走到這一步,僅僅用了不到十七年。
或許外人不了解,低階弟子也不知詳情,可在大部分中高階修士眼中,何煉已然是他們眼中的未來掌舵人!
何煉之前還如同身在廬山不知真面貌,可後來也漸漸察覺到自身變化,特別是結合吳均明屢屢送來的大量消息,他方才明白老劉,老齊那些人為什麽在他面前姿態越來越低。
何煉沉思之間,十年大考正式開始了,看著一個個同為築基期的參考之輩,對自己流露出的敬重,何煉心中漸生明悟。
“我非愛權之人,權利與地位不過是助我成就大道的臂助,若有一日,這些外物成為大道桎梏,當舍則舍,不可留戀。”
想到這,何煉不由目光投向金頂雲海,馬玉真並未參與此番十年技藝大考,依舊閉關清修,仿佛又回到了前幾十年的狀態,但何煉曉得自家這位師祖如今再不可同日而語,說不得,等他日出關之時,很可能已然步入元嬰後期,百藝門也會隨之重回四流。
何煉心知,他入百藝門這十多年,對他影響最大的就是自家這位師祖,可以說他諸多行事風格,行止考量,都在有意識的借用馬玉真所表現出來的手段。
何煉沒有師父,但在他心中,自家這位師祖無異於他的半師。
“待入了築基後期,也需擇一地清修,好好為結丹準備,接下來十年,要理順諸般事宜,漸漸將手上的事情都交托出去才是。”
心念既定,何煉也不再多想其他,目光回轉場中,開始認真參與十年技藝大考。
不過接下來的時間,大多都比較乏味,畢竟到了築基期,很多人的技藝增長都開始變得緩慢,能找到一個方向都很不容易。
如同之前的趙火兒,若沒有與何煉的交心暢談,依舊只能背著個靈造大師的名頭,囹圄於過往的輝煌中,卻絲毫無法助益前路,哪會創出什麽‘複洗法’。
“修行亦是一個不斷跳出自我舒適圈的過程啊,亦即‘自我超脫’。”
何煉沒想到參與此番十年技藝大考,技藝上的觸類旁通目前沒發生,倒是讓他頻頻生出對大道的感悟。
足足大半日過去,隨著新一批築基初期弟子上場,何煉精神一振,只因他在上場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何魁明!
盡管當初何煉讓何魁明走慢點,但無奈此子天資太過超卓,哪怕這幾年大半心思功夫都花在給何煉煉製空斬手環的核心部件上,可一年前也輕輕松松的築基了。
畢竟以此子的超卓資質和天賦才情,在雜藝院拿到上等築基資源不要太簡單。
而且何魁明也按照何煉的吩咐,將一身死氣怨力悉數轉嫁到了修成了水行真焰中,甚至更進一步,以此煉製了一件可用於屍鬼一道的備選本命法寶雛形,盡管此物尚未還在後續煆燒中,並未完全成型,但何煉見過後,也大為讚歎的。
加之此子修行《九寶合身訣》後,氣血越發壯大,如今表面看去再不似當初那般滿身屍鬼之氣,讓人敬而遠之。
就如此刻站在先師殿前,若不了解何魁明過往,也看不出他背後背負的大匣子乃是養屍匣的話,根本不會認為其本職乃是‘屍傀師’。
過了好一陣,總算輪到了何魁明。
“拜見各位師叔。”
“拜見掌院。”
何魁明一番見禮,還單獨給何煉行禮, 一旁的徐道元見其做派,忍不住悄聲對何煉揶揄道:“何掌院的得意門生啊。”
“那也是我百藝門的得意門徒啊。”
何煉還是很護短的,徐道元哈哈一笑道:“我是說你引領何魁明走正道這事乾的很好,可沒暗諷何掌院。”
何煉忍住了撇嘴的衝動,這老鬼的話,他半點不信。
徐道元也不再和何煉打趣,隻道:“何魁明,你乃是我百藝門七百年來第一個天靈根資質者,修行五年便已然築基,如今不過十九歲,可謂身負師門重望,隻望你今日呈講之物莫讓人失望才是。”
何煉現在也曉得門中這些老鬼的慣用手段,向來是對看好的弟子們施加壓力,不過他心知,這點壓力對何魁明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故而接過話頭,在此番十年技藝大考上首度開口。
“掌門隻言你靈根資質超卓,但你在下院一年,本院深知你天賦才情無不是上上之選,不單單在我百藝門,哪怕放眼外間,也可謂天驕之資。
雖隻正式修行不到六年時間,但以你之能,此番十年技藝大考當力壓群雄,拿出震驚四座的東西來,一舉證明自己有冠絕當世之能。
你未來的路,不單單在我百藝門內,更在門外,在楚北,乃至環天星廊對應的大小界域!
你可明白?”
唰...
場中所有人轉頭看向何煉,特別是各位結丹大佬跟看瘋子似的,實乃是何煉這番話將何魁明抬得太高。
但想起何煉之前在器道真一法會上可謂更易了中低階修士鬥法格局的驚人之舉,又紛紛轉過目光,聚焦於何魁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