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看著面前白野意氣風發,無比自信的模樣,一失神,竟是回想起了自己五歲那年在家中哭著嚷著要父親教授自己功法的那一幕。
………
“爹爹,爹爹,你就教教我如何修行嘛。語兒我天資聰穎,又能吃苦,一定能堅持下來的!等語兒修煉有成,還可以幫爹爹的忙,一起打跑那些欺負咱們家的壞人呢!”
小臉圓嘟嘟,一襲粉衣的詩屠語兩隻小手緊緊抓住父親的衣袖,甩來甩去。嘴角撅起,眸中帶淚,一個勁的撒嬌。在她頭頂上,正趴著一個圓滾滾的小兔。
身材高大的父親與坐在一旁椅子上淺笑的母親一對視,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小語也確實到了修行的年紀了,不然以後,若是咱們了出了什麽意外,她一個女孩子,沒有點自保的手段,很難在這世界上活下去。”
母親起身,捏了捏詩屠語的面頰,笑著說道。
傳音入耳,詩屠語只是看見了母親的嘴巴動了動,卻並沒有聽清什麽。
……….
記憶閃回,父母已經徹底消散在了世間,而彼時那個小姑娘,如今也只剩下一縷寄托在玩偶小兔中的殘魂。
詩屠語回憶起父親當初對自己說的話,強忍著心頭的惆悵,開口道:“你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雙目之間,鼻梁正前方,但不要接觸。看看有什麽感覺。”
盡管小兔強忍著悲痛,但是聲音中還是有些哽咽。白野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只是照著她的指示去做。有些悲痛,讓對方自己消化便好。戳破,說不得才是最大的殘忍。
“山根那裡有些癢癢的。”
“不錯,那裡就是你的神魂聚居之所,神魂被泥丸宮所困,無法出遊。只能感受粗略感受到外界的威脅,若是你手指再往外挪一些,山根處的酥麻感便會消退一些。”
白野照做,果然如此。
小兔繼續開口說道:“這既是好處,也是壞處。好處是你的神魂不會受到外界罡風,烈陽,雷鳴,陰雨的傷害。不過壞處恰恰也在這裡,罡風,烈陽既是傷害,也是磨礪,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神魄久居泥丸宮而不出,就會變得慵懶,無法壯大。所以說泥丸宮的存在雖然保護了神魂,卻有些過分溺愛了。修行的第一步便是要將神魂從泥丸宮中釋放而出。隨意而動,遊遍全身,乃至於外放出體。我們稱之為,神意。”
“神意?”
白野喃喃自語。這倒是個好名字。
“那要怎麽樣才能讓神魂從泥丸宮中釋放出來呢?”
“你先去睡一覺吧,精神養好一點。等到六點,大日初升,我再喊你起來,那會修煉效果會好些。”
見小兔都這麽說了,白野也不去辯駁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自己這麽多天的折磨都忍受過來了,再等這麽一會也無妨。
“那兔師傅你?”
平時自己睡覺的時候小兔都是在自己枕頭旁靠著的。
“我就在這坐著吧,還能看看月亮。你快去睡覺吧,時候不早了。”
“行。”
他抬頭看了看客廳裡的掛鍾,此時已經兩點出頭了。
三兩步跑進自己的臥室,關上門,打開空調。隨著冷風的呼出,躺在涼席上的白野分外愜意的沉沉睡去。
“爹,娘,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
白野走後,小兔玩偶癱倒在了茶幾上,從中飛出了一道如月華般清冷的女子身影。
雖說很迷你,但光看比例的話,倒也是一個大美人。腰身纖細,不堪盈盈一握,大腿豐盈,卻不過分臃腫,小腿及其以下更是如玉般晶瑩剔透。
除了一馬平川以外,幾乎沒有什麽別的缺點。
“身軀應該還遺留在太古殘塚,重頭再來修身看來是不可能了。不過人魂如今壽元充足,大不了我先修魂道,日後尋到了軀體再將五髒六腑重新修煉。天魂地魂不出意外,必然還沉睡在虛空之中,只能等人魂壯大後再憑借感應慢慢搜尋了。”
詩屠語黛眉微皺,暗自思索。
“只是有些對不住小白了,這小子大半壽元都被我吸納,若是他日後修行出了什麽差錯……”
“嗯!汝妻女,吾養之!”
漂浮在空中的詩屠語小手一攥緊,好似有了什麽決定,俊俏的面龐上滿是堅毅。
“到了那時候,小白你就安心的去吧!”
“啊切!”
白野翻身,打了個噴嚏。
“受涼了嗎?下次空調不能打太低了。”
昏沉中,他打了個嘀咕,摸索著拽過身旁的被子,又睡了過去。
………..
次日清晨,剛到六點,白野就感覺自己的耳朵被人拽住揪了起來。
“疼疼疼疼疼,兔師傅你輕點。”
手臂一撐,他利索的從床上躍起。手掌揉捏耳朵,上面還掛著個小兔子玩偶,正在賤兮兮的笑著。
“嘿嘿,麻溜點洗漱,咱們要正式開始修煉啦。”
“好嘞!”
一聽這話,白野霎時起了勁。大步跨開,衝進了洗漱間。雖說內心頗為著急,但是刷牙洗臉還是很認真。沒辦法,小兔子說她有潔癖,牙不刷乾淨不許和她說話。
一切準備就緒,依照小兔子的指示,白野來到了陽台。在這期間,小兔子一隻都掛在了他的左耳之上,若是旁人見到,說不得會以為白野這小子打了個耳洞,掛了個非主流的耳墜呢。
“要我怎麽做,兔師傅?”
紅日初升,此時的溫度已經有些灼熱。但白野內心平靜。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越到了事情的關鍵時刻,越是能沉住氣。此時明明是要接觸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卻頗有些物我兩忘的感覺在其中。隻覺得天地開闊,萬物明朗,分外悠然。
正說著話,耳垂卻驟的一輕。兔師傅掉下去了?他下意識的想到,正要伸手去接,卻見的面前有一道虛影。
“笨蛋小白,我在這裡啦。”
目光聚焦,竟是一個淡粉色的貼身長裙的宮裝女子,雲鬢盤在腦後,雖不施粉黛,可面頰上卻兀的生出一朵紅霞。眸光似水般溫潤。
不出意外,這便是兔師傅的本體了。
“兔師傅生的還蠻好看嘛。”
白野收回目光,笑著打趣。佳人當前,可他的心頭卻沒有一絲旖旎之情。
“那是當然!”
那身影俏生生的立在空中,自信的回道,可面頰上的紅霞卻更明顯了些。
“你閉上眼睛,盤腿坐在地上,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眉心。最好能夠想象一團火正在不斷燒灼你的眉心。”
白野不言語,只是一一照做。
緩緩蹲下,盤坐在地上。凝神,而後緩緩的吐息。不去關注陽光灑在身上所帶來的和煦感受,忘記微風吹拂面部的清涼,放松全身的肌肉。
呼——吸——呼——吸——呼——吸——
不知多了多久,一呼一吸之間,白野逐漸放空,就在即將物我兩忘之際,神意卻在最後一絲念頭的操控下化作火焰悄然凝聚在了眉心。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團火焰,無根無源,卻在不斷的燃燒。痛苦並著快樂,肆意且灑脫。
一絲溫潤,清涼的觸感自眉心傳來,白野驟然醒悟。
“繼續想,不要停。你做的很好。但是不要太投入,時刻保持一份真我,不要徹底化作火焰。”
小兔輕聲叱咄。
白野照做,他隻覺得那清涼的觸感越發深入,先前只是在皮膚,此刻卻已經到了骨骼。眉骨處有些針扎般的疼痛,驚的他渾身汗毛豎立。神念之火跳動的越發旺盛,明明只是白野自己想象的火焰,此時卻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痛!
好似有人拿起錐子在往自己的眉心處狠扎。
“咚!”“咚!”“咚!”
白野感覺自己的腦骨都要崩碎了,大腦一片昏沉,無數記憶紛飛。 胃部翻湧,好像有什麽汁液翻騰到了喉頭,他嗓子一滾,又給咽了下去。
“火焰再大一些!”
小兔的聲音再度傳來,可卻有些中氣不足的感覺。
“好說。”
白野知道到了關鍵時刻。輕聲回應後心意微轉,那神意之火又憑空增大了幾分!
嘿!這一番操作過後,白野竟是發現自己約莫有一半心神已經回到了本體之中。
這種感覺頗為神妙。一半意識在肉體在毫無痛楚,一半意識在精神裡受盡磨難。
不能這樣,小兔還在努力,我怎麽能怠惰!
他深吐一口濁氣,牙齒在舌尖一咬,強壓暈眩感,又拚了命的將四分念頭集中在了眉心。
尖銳感越發強盛,意識感知中,整個額骨都好似要碎裂開來。火焰跳動的越發猛烈,點點火星濺*******奶的!老子想象出來的火,老子還能怕了你不成!你要燒,我就給你燒!”
一念閃過,更添三分火勢!火光照耀之地,竟是憑空出現了一扇正不斷搖晃的大門!
大門雖是緊閉,可被烈火灼燒的已經出現了些許融化的跡象,再加上門外不斷的猛烈撞擊,離開啟的時機本就已經不遠。此時火勢再漲,竟是直接硬生生的打了開來!
可惜白野看不到這一幕了,火焰暴漲之時他就已經無法控制火勢,全部心神都被從眉心擠了出去。嗓子一緊,先前被咽下去的嘔吐物們終究是被吐了出來。繼而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恍惚間只聽到了一聲訝歎:
“好大的泥丸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