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紅豆杉是被獻給死神的“死亡之樹”,因為它的身上含有毒素,會給人帶來死亡。
但它體內的成分經過提取後還能用來救命,因此它又被稱作“生命之樹”。
紅豆杉擁有罕見的再生能力。每當衰老將死之際,其內部會有新根從樹冠向下扎進土裡,然後長出新的樹皮。這種再生能力讓紅豆杉能存活於世達幾千年之久。
而這棵紅豆杉能夠生長在這潘地曼尼南中,想必更是非凡之物。
一看到它,柳辰愉便瞬間明白了其便是象征生與死之物。
因為這棵紅豆杉下半身已經枯朽發黑,上半身仍是蒼翠欲滴。
它既是活著的,也是死去的。
原本他還以為是某只有名的貓,他需要從盒子裡鑽進去找到那隻貓,此時想起,不覺搖了搖頭,對自己感到好笑。
不過他覺得,眼前這一幕真的很美。
在遍地荊棘的枯萎庭院中,有一棵亦生亦死的紅豆杉。
一束不知從何而來卻很溫暖的光芒自天邊斜下照來,落在紅豆杉的枝頭。
紅豆杉的枝頭上布滿了紅色的豆形果實,與發黑枯萎的部位形成鮮明對比。
生與死就像硬幣的兩面,磁鐵的兩極,八卦的陰陽,是相對應的。
生是死的開始,死是生的延續。
便是如此。
“那麽,只要觸碰到它就行了吧。”
他握緊拳頭,卻體會到了久違的實體感。
他看向自己的身體,碰了碰,驚訝地發現自己不再是靈體,他的肉體又回來了。
能夠感受到呼吸,真好。
“雖然感覺有力了許多,但不知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到底是有利還是有弊呢...”
不過現在,不需要思考什麽。
他只需要和時間賽跑。
在他的印象裡,鍾聲已敲響了七次。
還剩下兩次。
那麽在這兩記鍾聲響起之前,他必須觸碰到那棵紅豆杉。
觸碰到,任務得以獲得成功,他也能夠驕傲回去。
沒有觸碰到,他便真正死去,留在這死淵裡無人問津。
規則很簡單,柳辰愉很喜歡。
不過那隻黑色的棺材令他有些不安。
“看棺材的大小,那裡面,難道埋著一個人?”
柳辰愉皺著眉頭,有些頭疼地敲了敲腦袋。
但不管裡面藏著什麽,他都必須靠近才行。
於是他開始跑了起來。
他離開那范圍只有一兩米的安全區,踩在布滿黑色荊棘的赤色大地上。
他的腳瞬間被尖刺貫穿,鮮血不停流出。
雖然很痛,但能忍住!
自己挨了那麽多次重刑,死了那麽多次,可不是白搭的!
他咬緊牙關,將腳抽出尖刺,繼續往前奔跑。
然後他猛地摔倒在地,渾身除了臉,都被尖刺戳穿。
柳辰愉艱難起身,回頭看去,一條黑色荊棘居然將他腳踝緊緊纏住。
他低聲罵了一句,面無表情地將荊棘扒開,繼續往前跑去,全然不顧自己的雙手被尖刺割傷。
一路上,他經常會被荊棘纏住,無數的尖刺在他身上留下無數傷口。
在忍受荊棘穿刺之時,不光是肉體上的創口,他的靈魂似乎也有所損傷,變得虛弱起來。
然而赤色大地上滿是荊棘,根本避無可避,他只能踩在荊棘上向前進發。
與此同時,他還需要躲避從天上垂落的那些鐵鏈利斧。
每當他向前踏上一步時,對應位置的鐵鏈便會迅速砸落,使利斧向他劈去。
為了躲避攻擊,他只能依照本能翻滾躲避,在被荊棘尖刺所傷,隨後鎖鏈利斧再度砸落,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反應。
盡管他奮力躲避,然而偶爾還是會被利斧所刮到,留下極深的傷口,靈魂也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紅豆杉就在庭院的中央,他則是從庭院的邊緣出發。
本身就有些遙遠的距離,現在更是要花數倍甚至數十倍的時間才可能到達。
肉體上盡是創傷,精神也出現裂痕。
換作以前,想必柳辰愉早已喊痛起來。
但現在的他不同。
他已經經歷無數次的死亡,經受了成千上萬的痛苦。
他曾穿過遍布陰影怪物的黑色廢墟。
他曾漫步無窮死亡陷阱的幽深岩窟。
他曾翻越滑不溜秋膩歪的連續山脈。
他曾渡過充斥喪氣怨言的晦暗冥河。
他曾經歷只剩慘白一片的虛無荒原。
更別說那時候還沒有看到目標,只有心中的執念。
如今已經找到了目標,那麽現在這些傷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荊棘?利斧?
有一說一,的確很痛,這是不假的,他只是在強忍。
但這並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他現在肉體精神雖然滿是瘡痍,但卻無所畏懼,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不斷地跑著,翻滾著,躲避著,起身繼續跑著。
不管多麽緩慢,但離紅豆杉的距離一直在漸漸縮短。
...
漸漸地,他離紅豆杉已經僅僅只剩下數米的距離。
此時,血色黃昏的天際邊傳來了鍾聲。
晚鍾再度敲響, 依然是那麽莊嚴肅穆,神聖而又恐怖。
“沒關系,只是第八下鍾聲,時間綽綽有余!我絕對來得及觸碰到!”
正當他這麽想時,那隻血色乾枯的巨手卻緩慢伸了過來,降臨到了他的身邊,輕輕拂過他的身體。
他整個人都還沒有其手掌的四分之一大小,看上去特別渺小。
死神的手臂動作很是輕柔,就像是隨手挽起一片紗那樣,它的攻擊似乎有必中的概念,使得柳辰愉根本無法躲避。
他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傳來,有些麻麻的,但並沒有撕心裂肺的痛苦,隨即傳來的居然是輕飄飄的舒爽感覺。
死神的手掌將他輕輕抓起,似乎是想要將他帶到天際。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那副千瘡百孔的肉體。
在第九聲鍾響時,死神便會帶走自己的靈魂。
自己應該沒記錯啊?
誒?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明明還剩一次鍾鳴未曾敲響,為什麽在第八下鍾聲的時候,自己的靈魂就要被死神的手臂帶走了?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一些什麽?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在接受任務跳下高樓進入死淵的那瞬間。
他好像依稀聽到了一記隱隱約約的鍾聲。
“難道,那不是象征預備開始的鍾聲,居然是正式的第一次鍾響?而我一直都沒有把那記鍾聲算進去,而是直接忽略掉了...”
他默默想道,沒有實體的額頭上仿佛汗如雨下。
“你妹啊!!這不是耍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