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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刀客》第2章 獨闖叢林
  七米被裝進袋子時想,完了、完了,我命休也矣!天老爺也救不了我了。看來今天不僅僅是阿爸的忌日,才滿十五歲的自己也得追隨阿爸去遙遠的天國。心裡默念一聲阿爸,他將身體蜷縮得更緊了。忽然,抱著小腿的右手隔著靴子摸到了一樣硬邦邦的東西。啊,是阿爸的獵刀!他迅速把手伸進靴子裡,緩緩抽出獵刀,就在被扔下江岸掉落水中之時,屏住呼吸一刀將布袋從頭到尾劃開,雙手一分上身就露出了口袋,然後雙腳一蹬就在水裡掙脫了布袋。

  七米將獵刀含在嘴裡,為了避免引起岸上衛兵們的注意,他順著水流潛遊至很遠的地方才浮出水面換氣。浮出水面後,他發現江面十分寬闊,想要渡過江面,必須得借助水勢拉長浮遊的距離慢慢向對岸靠近,於是放緩節奏開始順著江水朝對面遊去。

  七米在江水裡漂了好幾裡的距離,當早晨第一縷陽光灑滿沙灘時,凍得瑟瑟發抖的七米終於爬上岸邊。他連脫掉濕漉漉的藏袍的力氣都沒有了,翻一個身向著金光燦爛的太陽,一陣前所未有的倦意襲來,便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七米不確定自己是被餓醒的還是疼醒的,坐起身一看,已是日上三竿,太陽火辣辣地照在身上,藏袍上依稀還能看到斑斑點點的血跡,長靴上冒著水汽,衣物已經幹了一半;那把獵刀靜靜地躺在溫暖的沙灘上,刀面閃著銀光;巴掌大小軟皮縫製的糌粑口袋竟然半邊泡在岸邊輕柔的波浪裡,隨著岸邊的水浪起伏。

  七米爬過去一把抓過糌粑口袋,翻看口袋裡是否還有糌粑殘留。他看見口袋裡有薄薄的一層糌粑粘在軟皮上,於是小心翼翼的把口袋翻過來,用獵刀把糌粑刮下來舔乾淨。可即便這樣肚子依然感覺空空如也,七米索性雙手捧起江水來喝了個痛快。

  七米站起身四處觀察了一下,脫下藏袍,赤裸著上身走到江邊將臉洗乾淨、用雙手把散亂的頭髮整理了一下,露出俊俏的臉頰;回身走到沙灘上面向江水上遊跪下,用獵刀在手掌上劃開一道血痕,讓鮮紅的血液滴落在銀灰色的沙灘上;他雙手舉起獵刀朗聲起誓道:“蒼天在上,請永恆的太陽神作證,我是來自雪域薩欽的七米珍珠,今天向兩岸雄偉的神山和已去天國的父母起誓,只要有一口氣在,我一定要讓所有的仇家血債血償,以慰父親在天之靈,請各路諸神佑我完成心願。”說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披上藏袍轉身消失在山林裡。

  七米在大山裡漫無目的地遊蕩了大半天,這才注意到,別說是在山裡找到一戶人家,就連人類活動的痕跡都不曾發現一處。這時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了:獨自一個人在陌生的深山裡過夜。

  七米從樹縫裡看了看已經快要落山的太陽,心想自己只有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可以做些準備。他閉上眼睛想:當下自己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麽?是解決饑餓的問題還是生一堆火準備過夜。他想在這麽深的林子裡沒有火自己可能熬不過今夜。

  七米開始思考怎麽能生一堆火。身上除了一把獵刀和一個空空的糌粑口袋以外別無他物了。他努力地回憶幾次跟寨子裡人進山打獵時老獵手們生火的情景。“獵刀可以替代火鐮;石英石或類似堅硬的石子不難找,火絨呢?這麽大的林子裡適合做火絨的東西應該不少。”七米自言自語道。

  他圍著身邊的幾棵大樹觀察了一圈,選定了一棵樹形適合上下的大樹,並試著徒手爬上了樹。

他想如果不能順利地生火,那麽爬上樹自己就會安全幾分。他在樹梢上發現一個用各種乾草混搭的鳥窩;這鳥窩掛在樹枝上搖搖欲墜,看得出來廢棄不用已有多時。他用力搖了幾下樹枝,就輕松的把鳥窩弄下來了。  選定了樹,他就迅速在周邊進行搜尋。一會兒功夫,就找到了一小塊白色的石英,還發現不遠處有幾叢竹子,最粗的有兩三根手指粗。他用獵刀砍了兩根已經乾枯的竹子,拖回到他選定的大樹下。七米用獵刀在竹子上削下一大把薄薄的竹屑,跟鳥窩和撿來的松枝、刮下來的樺樹皮放在一起。然後他非常仔細地從鳥窩裡挑選可以作為火絨的細草嫩葉,放在手掌上輕輕揉搓,直到草葉上出現細細密密的絨毛。

  所有準備工作做完,他不禁長吐了一口氣,用手背擦擦汗濕的額頭。這時太陽已經躲到大山後面了,余暉映照在遠處山脊上皚皚的白雪上,天地之間一片金黃。

  七米沒有欣賞風景的閑暇,將手上的汗珠在藏袍上認真的擦乾淨後他又開始忙碌起來。他將白色的石英石放在不多的一撮火絨上用左手捏緊;右手拿上獵刀,將刀背朝著石英石用力斜砍下去。隨著刀背與石子的碰撞,不斷閃現出一顆顆微弱的火花。

  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在七米將要耗盡渾身力氣時,一顆火花終於引燃了火絨。七米連忙將火絨慢慢收攏,放到鳥巢裡緩緩朝火絨上吹氣。青煙在鳥巢裡逐漸升起,隨後撲騰一聲火苗躥起來了。他迅速將樺樹皮、松枝不斷加上去。

  暮色降臨的時候,山谷裡有一縷青煙嫋嫋升起。火光旁端坐著一個清瘦英俊一臉悲戚的少年。此刻,他解開細長的綁帶將藏靴脫下來,笨重的靴子居然還是濕漉漉的,腳丫子已經泡得發白變形。於是他將靴子倒扣在插在火邊的兩根樹枝上,襪子掛在一旁的木材上,裹緊長袍、枕著裸露的樹根,面朝火堆沉沉睡去。

  七米被遠遠近近幾聲狼嚎驚醒時,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候。他立即警覺地豎起耳朵坐起來,伸手握住獵刀,緊張地四處張望。還好火燒得很旺,野獸也只是聞到煙火味不安地嚎叫而已,它們沒有敢靠得很近。

  他將已經烤乾的靴子取下來穿上,一股暖意從腳底湧上來,簡直愜意極了。他趕緊將火堆周圍燒過的木柴都朝裡錯開堆放在一起,又加了幾根粗壯的樹乾,把火弄得旺旺的,火苗子一下躥起老高,這讓他慌亂緊張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他仔細分辨周圍聽到的聲音,除了逐漸遠離的狼嚎,還能依稀聽見藏馬雞、松雞在不遠處低聲鳴叫。

  七米已經一天兩夜沒有吃到像樣的東西了,嘴唇乾裂,肚子已經咕嚕嚕響了很久。他想如果天亮後還沒有一些具體的準備,那就只有去挖溪水邊草地下的蚯蚓。昨天中午七米到溪水邊喝水時挖到幾條蚯蚓,猶豫半天閉上眼睛張開嘴準備吞下去,手掌裡蚯蚓的蠕動讓他十分難受,最後他還是扔下蚯蚓跑開了。想到這裡,他感到一陣惡心,胃子無力地痙攣了一下。

  七米可是山寨裡射箭的一把好手,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把弓箭那該多好。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弓箭的製作過程,但是弄一副簡易的弓箭應該不會很難。七米等不及天亮,就摸黑砍來一大把竹子,開始了他製作弓箭的工作。他用獵刀將一根粗壯的乾竹子削成對稱的弓身,用擰成繩的綁腿作為弓弦,將小拇指粗細的十幾根竹子加工成箭,並將削尖的一頭在火堆旁烤乾,以此增加箭頭的硬度。七米拉開弓弦試了幾下,感到非常滿意,心想:等天亮時再找幾根羽毛,自己的弓箭就算製作完成了。

  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堆,看看自己已經起泡的雙手,七米想,我得弄個火折子,不然明天離開這裡之後怎麽生火呀。弄火折子他可有經驗了,他將左腳的靴子脫掉,用獵刀割下一截棉布做的褲腳,將那一塊棉布割成三條,一條條搓好後擰成一股繩,穿過兩頭削斷的小竹筒,然後將點燃後有火星的一面裝進另外一個相對粗一點的竹筒裡,一個能用幾天的火折子就很快弄好了。

  黎明時分,山腰上有幾隻藏馬雞發出清脆的鳴叫,“咯,咯,咯,咯”斷續的聲音短促、粗獷而洪亮。

  七米拿起弓箭興奮地朝叫聲響起的方向摸索著靠過去。晨曦微露,就在幾十丈開外的山崖邊,他看見十幾隻白色的藏馬雞就棲息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上。他悄悄躲進離大樹最近的一從灌木,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咯,咯,咯”的鳴叫聲裡,抬頭搜尋樹上的馬雞。幾隻心急的馬雞等不及天光放亮準備從松樹上下來,剛好跳躍到最底下一根橫在七米跟前兩丈開外的樹枝上。七米挽弓搭箭慢慢從灌木中站起來,全力拉開弓不慌不忙地射出一箭。一隻馬雞應聲而落,撲打著翅膀在地上打滾。七米丟下弓箭幾步就撲了上去,一把抱住馬雞,任由馬雞在懷裡撲騰雞血灑了一身。那一樹的馬雞慌亂地飛向山谷深處,“咯,咯,咯,咯”的叫聲響徹山谷。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七米終於吃到了第一串雞肉。

  七米在大山裡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耐心地搜尋了好些天,皚皚的雪山在身後變得依稀可見,卻始終不見任何人的蹤影。自從有了自製的弓箭在手,他沒有再忍饑挨餓;探路的過程也是打獵的過程,甚至有時他會在打獵中獲得短暫的快感。

  當他用獵刀在竹弓上刻下第十道印痕的那天,正在一處灌木林裡穿行時突然發現有幾匹灰白色的狼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正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後。他緊張得感覺全身毛發都豎起來了,心跳加速後心跳的聲音居然自己也可以聽到。他長長地吐了口氣,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他知道狡猾的群狼是想等他走進一裡開外的草地時再發起攻擊,當務之急他必須上樹或者找一處有利的地形。

  還好百米開外就是林子,他取下弓箭做好隨時射箭的準備,盡量保持著之前的步率,強壓著恐懼不再回頭看狼群,額頭上滾動的汗珠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爍。

  接近林子時有一頭狼似乎識破了七米的想法,加速繞過七米出現在正前方一棵大樹下,支起兩個前腿非常安靜地坐在樹下。

  七米看見前方這隻狼好整以暇的樣子就知道其他的幾匹狼一定已經在周圍就位了。他快速拿定主意,決定繞過前面這隻狼爬上那棵粗壯的大樹。主意一定,他快速拉弓朝幾丈開外樹下攔路的狼射出一箭,同時加快腳步全力撲向這匹狼。

  由於距離比較近,加上七米射箭的速度很快,攔路的那隻狼被竹箭射中兩個前腿間露出的腹部,隻疼得嗷嗷叫喚。那頭狼看到七米似乎全力撲向它,就地打了個滾躲向一邊。這正中七米下懷,只見他幾步跨過去就勢一躍手腳並用躥上大樹。

  爬上樹後,一身大汗淋漓的七米找了一處粗壯的樹枝蹲下來喘氣。七米透過稀疏的枝乾往樹下看時已有七八匹狼聚在樹下齜牙咧嘴朝上張望。那隻受傷的狼還在不遠處嗷嗷叫著滿地打滾。

  七米緩過氣來後,想想剛才被這群狼嚇得著實不輕,自言自語道:“不教訓教訓你們這群畜生,還當小爺我是吃素的。”邊說邊在樹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拉開竹弓一箭射向張嘴向上嚎叫的頭狼。只見竹箭居然射入狼嘴,箭頭從這頭狼頸部後鑽出一段。頭狼也開始乾嚎著在草地上打滾,其它幾匹狼都緊張地圍著受傷的頭狼一下沒了主意。趁著這片刻的混亂,七米又射出幾箭,在一片哀嚎聲中,狼群終於搞清楚了威脅來自樹上,都躲得遠遠的等待樹下受傷的幾隻狼過來匯合。

  七米將箭囊裡所有的箭一個不剩的射向樹下受傷的三隻狼;頭狼被射得最慘,全身上下中了八九支箭,都被射成了刺蝟。那幾匹躲開的狼看到樹下三隻狼的慘狀都一溜煙跑開了。七米興奮得忍不住大聲呼喊起來:啊赫赫……

  七米看著狼群散去,這時才發現自己由於用力過猛手腳都有點酸痛。

  他爬下樹來將竹箭都收集起來,並一邊用獵刀剝下頭狼的狼皮,一邊說道:“叫你嚇唬小爺,小爺我吃你的肉,還要剝你的皮。”這一夜他不僅在篝火旁吃上狼肉,烤製了不少肉干,還用狼皮裹著睡了個暖暖的覺。

  當竹弓上出現第十四道刻痕時,這一天拂曉,他終於在林子裡發現一處山路邊的樹枝有人為修理過的痕跡。他忍不住高聲呼喊起來:阿赫赫——阿赫赫——

  可是空蕩蕩的森林裡除了斷斷續續七米呼叫的回聲依然一片死寂。

  “至少有了發現。”七米忍不住這樣想,於是他沿著小路一路前行。

  傍晚時分七米順著山路走至一處山崖下。他熟練地選好生火休息的處所,迅速生好一堆火後,爬上了身後幾百米高的山崖。

  爬上陡峭的崖頂時已經看不清落日余暉裡灰暗的森林和遠處山巒的情形,夜幕很快沉沉地降了下來,天空中不停閃爍的星星次第顯現。七米知道離月亮升起還有半個時辰左右,自己需要就著月光才能順利下山,於是耐心的在崖邊盤腿坐下。

  正當他漫不經心地嚼著肉干,看著滿天的星星怔怔地發呆時,有幾顆流星悄然劃過天空消失在遙遠的天邊。無意中,他居然發現有一處亮光在地平線附近閃爍,一如天上的星星。他站起身來重新揉揉眼睛再仔細地瞧,的確是火光!等月亮升起來後,他小心地確認了火源所在的方向,然後小心翼翼地下了山。

  等不及天亮,七米就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他在曙光中朝辯定的方向急行,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發現火光的山巒附近。搜尋一會兒就發現有幾頂帳篷搭在不遠處的樹林邊,炊煙正嫋嫋升起。

  帳篷前火堆旁正圍坐著幾個披著長袍的人,其中一個發現了七米,熱情地招呼他過去。還沒有走近,七米就嗅到烤肉的香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火堆旁端坐著兩個頭髮花白膚色黝黑精神矍鑠的老者,身旁圍坐著五個健壯的漢子。招呼七米過去的正是其中一個英氣逼人衣著講究笑容滿面的帥小夥。他笑盈盈地站起身,向前迎上幾步,朗聲道:“小兄弟過來一起喝茶。”邀請怯怯的七米坐到他旁邊的墊子上。

  眾人見七米一身破衣爛衫、蓬頭垢面地裝扮,都露出詫異的表情,那幾個壯漢更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七米這才想起自己這十多天來在山林裡穿行,早已一副落魄的模樣,不禁臉上有點發燒,還好眾人都看不清一臉汗漬下變紅的臉。他用雙手梳理了一下頭髮,拉了一下袍角,把狼皮放下便無聲的在俊朗的小夥旁邊坐下。

  等七米坐定,一個老者便問正在喝茶的七米:“孩子,你這是從哪裡來?你的同伴呢?”

  七米早已想好對方肯定會問什麽,於是恭敬地回答道:“各位好漢,前些天,我和幾個同伴在江邊遇到一群悍匪,同伴們都遇害了,我情急之中跳入江水裡,被衝到了對岸,在這大山裡遊蕩了十多天。”雖然面對一群素不相識的人,說著說著,想到阿爸遇害時的情景,想到自己這些日子擔驚受怕所受的苦,七米眼眶有點濕潤了。

  幾個壯漢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只是這眼神裡多了許多同情的神色。俊朗的小夥側身問:“小兄弟一人在這深山裡闖了十幾天?”

  見七米點頭,他伸手捏捏七米單薄的肩膀,又拿起七米放在身邊的竹弓和十幾支竹箭,拉拉竹弓,摸摸狼皮,數了數弓箭上的刻痕,搖搖頭自言自語地感歎道:“真是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呀!”

  另一個老者上下打量了好一陣,又仔細看了看七米的弓箭,之後盯著七米道:“孩子,你這一身的血跡是怎麽來的?”

  七米隻說是被獵物的血跡如何弄髒的,沒有說自己被迫殺人的情況,他到現在一想到自己殺人的情景都會感到莫名的恐慌。

  俊朗的小夥微笑著遞過手裡已經揉好的糌粑,又從火堆旁取過一大塊肉請七米食用。

  七米則從懷裡掏出自己的糌粑口袋,將雙手在長袍上擦了擦,一邊取出肉干請大家品嘗,一邊說:“在下七米,來自雪域薩欽,今年十五歲了,如今真是無家可歸了,還請各位照顧一二。”

  俊朗的小夥一拍七米的肩膀道:“兄弟我叫袞戈尼瑪,寨子裡人都叫我袞戈。這兩位長者是族裡的長老,也是我們幾兄弟的師傅,穿紅袍的叫阿巴尼瑪,穿灰袍的叫阿巴納瓦;我這幾位兄弟都是寨子裡百裡挑一的好手,功夫可是同輩裡的佼佼者。”

  見袞戈介紹,幾個年輕人都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向七米行禮。

  這時七米發現袞戈身份在這群人裡有點超脫,才注意到袞戈穿的水藍色藏袍居然鑲著一指寬的水獺皮邊,腰上還懸掛著一把鑲嵌著各色珠寶的長劍。心想這人要麽就是個土司少爺,要麽就是頭人家的公子。

  等七米吃過糌粑、喝夠酥油茶。袞戈起身進了帳篷,不一會兒手裡抱著一摞衣物,對七米說:“兄弟,我們師徒幾人今天還有些事情需要進山,咱們天黑前回來再敘。那邊山腳有一處溫泉,吃完早飯你去那邊好好泡泡休息一下,如果不嫌棄再把我這一身衣服換上;我想,我倆身高體重都差不太多,你穿著應該合身。”不等七米表示感謝,轉過身叫過來一夥計,交代他帶七米去溫泉沐浴。之後,師徒七人全副武裝,很快便消失在森林深處。

  七米看著眾人消失的方向怔怔發呆。那夥計見狀,不禁得意地說:“袞戈尼瑪少爺, 可是我們寨子年輕一輩裡功夫最為了得的;我家二少爺在為參加三年後的武林新秀大會做準備。你小子可別不識抬舉哦。”

  見七米露出一副羨慕的神色,看了看七米手裡拿著的弓箭,那夥計似乎猶豫了一下,嘴角一揚說:“你那破玩意兒算什麽東西?我讓你開開眼界,看看我家少爺的兵器。”

  七米謙恭地說:“那感情好,有勞你了。”隨夥計走進剛才袞戈尼瑪進出的帳篷。只見帳篷中央有一張兩尺見方的茶幾端放在藏毯上,幾上放著一卷打開的經卷,旁邊還有兩三卷用黃布包裹的經卷整齊的堆放著。帳篷一邊懸掛著一副做工精細的銀白色鎧甲和幾件兵器。當七米看到掛在一旁用牛角牛筋等精心製作的複合弓時,忍不住伸手準備取下來仔細瞧瞧。那夥計啪的一聲拍落七米伸出的右手,著急地說:“別碰,別碰,你小子得寸進尺,可別弄髒了少爺的東西。滾、滾,快去溫泉裡泡澡,洗一下渾身的臭味。”

  七米微微一笑,轉身走出帳篷。溫泉離帳篷不遠,一會兒就到了。兩股碗口大小的溫泉從山崖底部一丈多高的地方噴湧而出,白花花的熱水翻騰著跌落在底部兩丈見方的水潭裡。溫暖濕潤的水汽不斷蒸騰,柔柔地籠罩了周邊的一切。

  七米脫得精光,小心的用腳尖探到水裡試了試溫度,之後一個魚躍鑽入水潭裡歡暢地遊了一會兒。洗淨了一身的汗漬後,他仰面躺在水潭邊上,一股倦意襲來他竟沉沉睡去。這一覺是這十幾天裡睡得最為香甜踏實的一次,竟睡到日頭偏西才緩緩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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