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天怎麽就亮了。”粗壯的諾德人戴著他歪歪的角盔,一手拎著一個大鍾,一手拿著棒槌,拿著棒槌的手撓著屁股歪歪扭扭的走了出來,每天早晨敲鍾喚醒部落,這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
摸了摸被冷風吹麻了的臉,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被法術護盾點亮的天空,一臉迷惑惑“伊丹那小子也喝高了?”
隨後,他聽見了狼嚎。
是敵襲!
高大粗壯的諾德人立馬反應了過來,一邊敲著手中的大鍾,一邊扯著嗓子大吼“敵襲!敵襲!”
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部落的人們熟練的鑽出帳篷,往哨塔方向聚集。那裡是護盾的中心,理論上最安全的地方。
“不要慌張!”阿芙羅娜的聲音從哨塔上響起。
伊丹沒有預兆的升起護盾,這十分反常,她和薇拉第一時間爬上哨塔,發現了倒地的伊丹,緊接著就聽到了警鍾響起。
“沒有戰鬥力的人在哨塔下集合!塞西莉亞,你在哨塔上提供法術支援,卡文,用地形法術造一道圍牆保護好這裡;能打的,抄上家夥和我去護盾外面趕走他們!”阿芙羅拉有條不紊的下達著指令,很明顯,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遭遇襲擊。
在北地的無法地帶,這種襲擊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畢竟除了他們這種好好過日子的部落之外,這裡更多的是刀尖舔血的無法之徒。
“洛根,放下你那破鍾,和我們一起出去迎敵!”阿芙羅拉瞪了一眼還在敲鍾的諾德人,後者悻悻的放下大鍾,從身後掏出了一雙戰斧,低著頭走了出去。
“我還想偷個懶的。”
………………
帶著青色氣旋的箭矢不停落在法術護盾上,護盾的光芒逐漸暗淡了下來。
陰影中,幾道模糊的身影攢動,那是渠蒙帶著老兵們貼近營地遊走,他們正尋找著護盾最薄弱的位置,準備從那裡下手。
在附魔箭矢持續的攻擊下,護盾終於是不堪重負。
“啪哢!”一聲輕響,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護盾出現了一道裂痕。
渠蒙的耳朵一動,注意到了這輕微的變化,這位經驗豐富的獵手自然不會錯過這小小的破綻。
“西南方向,護盾底部裂痕,風刃準備!”渠蒙抽出彎刀高高舉起。
“放!”隨著彎刀落下,幾十道透明的風刃噴射而出。
“咣!”不堪重負的護盾在這一擊下碎成了漫天光點。
“嗷嗚!!!”渠蒙揮舞著手中的彎刀,一邊咆哮一邊帶著狼騎兵們衝向營地。
………………
“謔,這次可是硬茬子,一般的強盜可砸不開伊丹設置的護盾。”塞西莉亞略顯調侃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淡定的召喚出一股颶風,吹散不斷飛來的箭矢。
“可不是嘛,多少年了,咱們遇到的強盜一般都是對著護盾一頓叮叮咣咣,然後被阿芙羅娜帶著其他人嗷嗷叫著打跑了。”卡文撓了撓頭,笑了笑“畢竟阿芙羅娜撿來的這群奇葩可不是一般的能打啊。”
“他們要進攻了!哎喲,狼頭人,常客了!”塞西莉亞瞪大了眼睛,眼中的奧術光芒閃爍著,似乎在不斷縮放“我去!還挺專業,帶著火把火油,想點咱們的天燈!”
“阿芙羅娜姐姐!西北方向!他們的一部分人馬打進來了!”塞西莉亞對著圍牆外的阿芙羅娜大喊著。“他們還帶著火把和火油呢!記得把阿高和兀裡昧帶上!還有,
能不能讓幾個人去收拾收拾外面那群射箭的!不把我弄死都要把我煩都煩死了!” “知道了!”阿芙羅拉背對著塞西莉亞,舉起手大聲回應著。隨即她轉過身來,對著身邊的虎頭人說道“天涯,你帶著烏咪、呼咻和咕嚕去對付那幫射箭的崽子。”
虎頭人點了點頭,帶著身邊的三個貓人消失在了陰影中。
“你們幾個,留在這裡保護好哨塔和輜重,其他的,抄上家夥,我們去會會那幫狗崽子!”
“是!”
………………
攻入營地的狼騎兵們四散開來,在周圍的帳篷上潑灑著火油,隨著渠蒙一聲低吼,丟出了手中的火把。
巨大的火光驀地吞噬了大半個營地,火舌交錯間惡狼的身影若隱若現,惡狼隱匿於濃煙的陰影之下,低吼著尋找著犧牲品。
幸運的是,護盾拖延了足夠的時間,空蕩蕩的營地裡並沒有他們想要找到的獵物。
“嗷嗚!!!”渠蒙咆哮起來,給遠處埋伏的首領發出信號。
不遠處,白毛狼人看見了滿天的火光,揮了揮手,十幾道身影從陰影中躥出,開始謹慎的接近營地。
突然,前方斥候放慢了腳步。
“前面這座帳篷裡有兩個強大的氣息!頭兒,他們可真自信,甚至把自己的帳篷放在護盾外面!”
“不要大意,趁他們毫無防備,乾掉他們!”
…………
荒原的星空下,濃煙與火焰在空蕩蕩的營地內交織著,三道身影緩緩穿越搖曳的光影,那是渠蒙與兩位老兵,壓抑的火光中,渠蒙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他看向四周燃燒的營地,確認周圍並沒有活口。
果然如同首領判斷的那樣,他們已經聚集到哨塔那裡去了。既然放火吸引敵人注意的任務已經完成,四下也沒有活口,那麽繼續在這裡停留也沒有了意義。
他晃了晃腦袋,發出一聲低吼,這是集結的信號,他們要準備配合精銳進行下一波進攻了。
沒人出現,也沒人回應。渠蒙有些詫異,但他又嘗試著低吼了幾聲,除了火焰燃燒的劈啪聲,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渠蒙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心裡隱隱發毛,緊接著又低吼了一聲,然而這次,回應他的卻是震天的喊殺聲。
“殺!!!”火焰與濃煙中隱隱傳來傳來了兵刃交接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這地方不對勁!有髒東西!
“吼!!!”一聲大吼,渠蒙當機立斷發出了撤退的指令,隨後他駕馭著巨狼靈巧的轉身,準備撤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回應他的只有此起彼伏連城一片的慘叫聲。然而不一會兒,周圍又漸漸歸於平靜,周圍又只剩下火焰燃燒的劈啪聲。
渠蒙發了瘋似的踢著胯下巨狼的肚子,玩了命的想要逃出去。
“嚶!”巨狼一聲慘叫,緊接四腳著地,一個急刹,差點把渠蒙甩下去。“怎麽回事!快動起來啊!你這畜生!”
無論他如何催動,巨狼都一動不動,耳朵耷拉著,緊緊的夾著尾巴,眼中充滿恐懼,在嚶嚀聲中緊張的盯著前方,仿佛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隱匿於火光與濃煙之中。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周圍的氣溫驟然降低,升騰的火焰緩緩熄滅,燒焦的帳篷在夏日裡結上了一層冰霜,濃煙化作白霧,遮蔽了周圍的視線。
敏銳的野性讓他的身體戰栗了起來。麻煩大了!
迷霧裡,兩個同樣騎著巨狼的身影緩緩出現,每逼近一步,令人窒息的嚴寒都加深一分。渠蒙的瞳孔不斷收縮著,那身影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他們突襲這處營地的真實目標,出走的左賢王與他的師父,兀裡昧和阿高!
“真是冤家路窄啊!渠蒙!”通體雪白的阿高手持長槍,身披猙獰的鐵甲,他騎著一隻雪白的巨狼,緩緩從迷霧中走出,那冷峻的臉龐上,一道恐怖的疤痕從額頭穿過左目貫穿至臉頰,他的獨目冷冷的盯著渠蒙。
“五年了啊,渠蒙。”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高身邊,另一位略顯稚嫩的白毛狼人死死盯著渠蒙,迷霧與月光交織下,他身上的鐵甲與長槍反射出點點寒光,刺激著渠蒙的神經。
“長兄他……依舊不肯放過我嗎?即便我已經遁入這無法之地,整整五年了!”兀裡昧略帶悲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勾起了渠蒙的回憶。
渠蒙腦海裡回憶起了當初與首領一起,趁著先代單於與老單於在戰場上下落不明,發動兵變,驅逐了這位狼首帝國的正統繼承人。
阿高臉上的傷痕,就是他當時仗著人多,硬生生留下的。
死定了!渠蒙腦袋裡萌生出這個念頭。只有三個人,根本不可能是荒原傳奇阿高和那位優秀王子的對手。
橫豎都是一死,拚一把反而有機會!
這個念頭閃過,渠蒙和左右交換了一下眼神,猙獰的表情瞬間佔據了他們的面龐,青色的鬥氣升騰而起,腳下狠狠一踢,求生的欲望讓巨狼重新活動起來,狠狠竄出。
渠蒙俯下身體,奔馳中盡可能護住自己的要害,眼睛死死的盯著阿高的長槍,尋找著那電光火石間可能出現的生機。
兀裡昧輕歎一聲,抬起長槍,一堵冰牆橫拔地而起,擋在了渠蒙三人眼前。
“我不想徒增殺戮,放下兵刃,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兀裡昧的聲音幽幽響起。
虛偽的善意!渠蒙的眼中閃過一絲惡毒,他和身邊兩位老兵都深知在這草原之上,強者為王的道理,這裡沒有仁慈可講,即便這位左賢王存在著仁慈,左賢王那位凶名赫赫的兄長也不可能放過他們。
求生的欲望壓榨著潛能,兩位老兵駕馭著巨狼,爪間挪騰,向著兩頭躍去,渠蒙抓緊巨狼脖頸上的毛發,猛地一拉,巨狼腳下生風,高高躍起。
眨眼之間,兩位老兵一左一右落地,之後伴隨著揚起的塵土,一個利落的變相,如同曲折的閃電一般,向阿高殺去。
彎刀纏著青色的鬥氣在月光下泛著凶光,搖曳出兩道詭異的弧線,交錯著斬向了阿高的脖頸。
阿高冷哼一聲,巨狼四腳輕蹬,敏捷的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身形微微後仰,躲過了致命的斬擊,隨後借勢掄起長槍,槍尖寒芒如同當空皓月,劃過兩位躲閃不及的老兵,那光影劃過了老兵的要害,伴隨著鮮血,斷絕了他們的生機。
兀裡昧長槍橫放,招架了渠蒙的斬擊。渠蒙自知不是兩人對手,在斬擊刹那彎刀脫手,腳下一收,壓低身體,欲催動巨狼逃離。兀裡昧眼中紅光閃過,順勢長槍點地,腰馬合一,槍尖劃過一道弧線,一記乾淨利落的回馬槍狠狠扎透了渠蒙的身軀。
“哥……長兄他,還好嗎?”兀裡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而渠蒙早已無力回答,神色中帶著不可置信的恐懼,妄圖掙扎的雙手也軟軟的耷拉了下來。
兀裡昧抽出長槍,鮮血順著槍尖下滴,仿佛在回答他的問題。
………………
“奧術·毀滅衝拳!”
“轟隆!”
狼騎兵精銳們先是看見自己前出的幾位同伴被一個詭異的人魚少女用十分震撼人心的手法殘忍擊殺,然後又看見帳篷裡鑽出一個奇怪的肌肉棒子精靈一拳把自家首領的腦袋打成臊子,首領的風狼甚至被嚇出了狗叫聲。
巨大的恐懼讓他們刹住了巨狼奔襲的腳步,隨即轉身,頭也不敢回的,催動著腳下的巨狼,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刹那間,一股巨大的寒意升騰而起,一位狼騎精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精靈,抱著昏迷的人魚少女,惡狠狠的盯著他們。
漸漸遠去的視野裡,他模糊看見精靈輕輕放下了手中的少女,對著首領的巨狼似乎低語了些什麽。
然後,令他終生難忘的事情發生了。
那精靈擺出了一個起跑的姿勢,巨大的奧術能量在他身邊匯聚,即便離得很遠,也能看到那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輝照亮了大半個天空,直到那精靈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那光輝依舊閃爍著。
然後便是一聲悶響,一個白色的光球如同平地飛行的彗星一般追了上來,伴隨著飛揚的塵土,那光球在視野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他甚至能看到光球裡那位壯碩的精靈,看到他飛速交替的雙腿,看到他的大臉盤子上那如地獄惡鬼一般的笑容。
高速變幻的視野離,出現了一條寬闊的河谷,巨狼可以用天賦能力輕松越過,只要逃到那裡,或許就安全了。
精靈奔跑的氣浪逐漸席卷到身體上,甚至連能禦風的巨狼都在這氣流下出現了顛簸。身後襲來的壓迫感帶來了深深地恐懼,他們瘋狂的催動著巨狼,想要逃走。
只要到了那個地方……只要到了那個地方。
恐懼蒙蔽了視聽,巨狼口吐白沫,眼中充滿血絲,四腳卻絲毫不敢停下,動物比人類更能感知危機,身後那不可思議的獵食者,是不可能與之為敵的!
“嗝~來……都來了。”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裹挾著屍山血海般的……酒氣?
巨大的恐懼瞬間遍布身體,在腎上腺素的催動下,一切仿佛變得慢了下來。然後他看見一個砂鍋大的拳頭,緩緩自下而上,狠狠打在巨狼的腹部。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出現,他想起了媽媽的話。
“西域有一群神奇的種族,叫精靈,他們法力高強,專門在黑夜裡抓小孩子吃,一頓能吃三個小孩呢!”
年幼的自己叛逆的以為這是母親嚇唬他們的鬼故事。
“媽媽……我錯了。”
“轟隆!”一陣毀滅性的白光伴隨著巨大的爆鳴聲驟然亮起。
求生的本能催動著他的鬥氣護住身體,然後他聽見一聲悶響,胯下的巨狼攔腰炸開,自己像破布一樣飛上天空,巨大的衝擊撕扯著他的四肢百骸,劇烈的疼痛中,他昏死了過去。
………………
休屠帶著一群狼人少年慌張的逃竄著,他們手中緊握著彎刀,眼睛死死盯著月光下自己的倒影,似乎在逃竄中警惕著什麽可怕的存在。
突然,陰影蠕動了一下,緊接著兩團如同液體一般的暗影從影子裡躥出,緊接著是兩聲悶響,兩位狼族少年應聲從巨狼背後跌落,隨後兩團液體又詭異的融入了下一個人的影子裡,消失無蹤。
一切發生的太快,甚至於他們剛舉起彎刀,那詭異的影子就已經消失在眼前。
休屠完全搞不清楚倒地發生了什麽,先是聽到了渠蒙的撤退命令,他只看到營地的火光突然熄滅,然後又是一聲爆鳴,緊接著他看到首領進攻的方向一個白球竄了出來,精銳的狼騎兵們在慘叫聲中跟隨閃動的白光一個接一個的被送上了天。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開始清點人數準備撤退。
然後,他發現自己帶領的少年小隊人數少了近一半。
這地方有髒東西!
他慌忙的帶著剩下的少年們準備撤退,在撤退的途中他們發現了那詭異的暗影,那甩也甩不掉,打也打不著的暗影!
一路連打帶跑,只剩下了堪堪六人。
思緒到了這裡被打斷了,一道暗影撲面而來,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瞬間反應過來,俯下身子堪堪躲過一擊,之後催動鬥氣,大喝一聲“滾!”
手中彎刀劃過,斬中了暗影。
然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詭異的手感,如同斬到了一道水流一般,毫無作用。
“切!”暗影中傳來了不屑的聲音。
還未等休屠回過味來,如同孩提得到心愛玩具一般的開心笑聲在眾人耳邊回蕩起來,一道環形的火牆憑空出現,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休屠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呼吸了,回想著同班們的遭遇,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這地方真有髒東西!
虛空裡,一道莊嚴而略帶俏皮的女聲響起。
“天理昭昭!”
休屠與少年們緊張的張望著四周, 緩緩後退,漸漸收縮著松散的陣型。
“聖火耀耀!”
另一個方向上,又一道女聲驟然響起。
“咣當!”以為狼族少年恐懼的松開了手中的彎刀,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凡我族人!”火焰中,又一道女聲響起,休屠的心中泛起了不詳的預感,手中彎刀緊握,另一隻手緊緊握拳,甚至握出血來。
“喵喵喵喵!”一道渾厚的聲音轟然從天空炸響,一個壯碩的虎頭人從天而降,伴隨著巨大的煙塵,降落在他們五步之外的地方。
休屠下意識的抬起彎刀,腳下一踢,騎著巨狼迎了上去。
不成功,便成仁。休屠心裡想著。
虎頭人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雙腳劃開,左弓右馬,右手握拳,腰間輕轉,氣勢驟然提升,宛若萬千雷霆聚於拳鋒。
待他做好這一系列的動作,休屠已然來到他的跟前,當休屠意識到危險的時候,身體已經先做出了反應。
虎頭人輕笑一聲,刹那間他閃過了致命的刀鋒,身影交錯,那毀滅性的一拳已然轟出,拳間霹靂輕吐,直奔休屠命門。
休屠成仁了,物理意義上的。
狼族少年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分為二的教官,已然握不住手中的刀刃,紛紛連滾帶爬的翻下巨狼,跪在地上匍匐著,甚至連求饒的話語也說不出了,隨即他們感覺到自己的後腦杓被什麽鈍器重重的砸了一下。
“這就投降啦?這些狗真沒意思,一點都不好玩。”這是他們暈倒前最後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