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奧芬很幸運,那晚上狼人全瘋了一樣去追喬維,那些畜生一個注意他的都沒有,他撿回了一條命,後來又很幸運地遇到另一撥逃難隊伍,在狼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喬維身上時,撒奧芬順利地抵達了夜宿城
為換取那些人的庇護以及籌錢治傷,撒奧芬不得不接受了一些惡心的事……但無論怎麽說,他挺過來了
今天終於能下床了,撒奧芬第一時間趕往城主堡
腦子裡隻想著一件事,除此外什麽也不願去想,因為會瘋
這種狀態有點像賭徒,壓下籌碼,然後一注定生死
但撒奧芬知道自己不是傻乎乎地將全身家當壓在桌面上、任由別人掌控一切、任由別人定自己生死的家夥
如果一定要說賭,那他認為自己應該是掌控全場的莊家,最致命的謊言是九分真一分假,為避免城主大人望而卻步,目標是五階強者這種事當然是不可能說的
繞過條條小巷,踏上幾乎無人行走的街道,很快,只要仰起頭,就能看到那座建在山脈大豁口的半山坡之上、擁有三座巨大圓形塔樓的城主堡,那種地形與地勢簡直就是“易守難攻”的最真實的體現。
雖然之前來夜宿城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只要處於城內,撒奧芬就會不住地仰視它,仰視著這座代表著夜宿城至高權利與力量的石堡,那是十分值得攀登的目標,興許有一天,也會成為他向上的階梯。
現在,它就像是黑夜中指引漁船的燈塔,指引著它的信徒的前進道路。
剛到達城主堡的外城牆大門,撒奧芬就被這裡的守衛給攔了下來,雖然他不敢,也沒有要闖進去的意思,人也沒走到門口,但兩名守衛就已經用長槍在門口架了一個叉。
“站住!”
這很正常,他上次來也是這樣,守衛每天要攔下大量的求見者,怎麽可能會記得某個隻來過一次的無地騎士?
“撒奧芬·約拿撒奧夫,為布勒弗斯大人帶來北境最有價值的消息。”自報家門和來意的同時,他也熟門熟路地從懷中掏出了最後的兩枚金幣,並恭恭敬敬地呈上
這其實已經是他最後的存款了,若是這一仗不能翻身……那種惡心的事情恐怕還得繼續做下去
兩名守衛也熟練地接過了金幣,並順手塞進了懷裡,臉上的生冷瞬間破碎,換上了親切的笑意,但這種夾雜某種欲望的笑容顯然不是因為金幣
他們沒有立刻進去通報,而是向撒奧芬打聽起北境那個被人吹捧上天的女人來,越是接近於中心的人,消息越是靈通,也就越不會將北境玫瑰當成一個傳說,那絕對是一顆真真切切地存在於人世的星辰,引千萬人幻想
撒奧芬心中冷笑,他應付起這種人來不說輕而易舉,但也算是信手拈來,幾句話過後,他甚至已經將自己的利益和兩名門衛的利益進行了捆綁。
於是又是幾句話過後,一名守衛麻溜地跑去通報了,隔了一會,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人沒到,話先至。
“領主說在內庭等你,快點進去!”
謝過這兩個傻子,撒奧芬繼續熟門熟路地向裡邊走去,雖然只是第二次來,但是在心中、在腦子裡,他已經在這裡兜兜轉轉了無數次,已經熟得像回了自己的家一樣。
沿著石板台階上坡,在內堡門口和守衛再次對過身份,撒奧芬穿過警衛室和中庭,直達領主的所在書房。
不得不說的是,外牆守衛明顯將他的說辭添油加醋地和內堡的守衛交流了一番,
這兩人也幾乎是推著他進來的。 然後撒奧芬在城主堡的書房裡再次見到了這個站在夜宿城頂點的人物,雖然對方頭上已經灰白,但是卻依舊發質濃密,笑起來額頭與臉頰有些許溝壑,為其增添了少許滄桑,粗大的劍眉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
除去這些讓人稍稍入腦的特點以外,夜宿城主人其它的部位在撒奧芬看來其實跟尋常人也沒什麽兩樣。
他敬畏的是夜宿城的城主、夜宿聯合商會的會長,而不是布勒弗斯·莫德納茲
面對領主大人的微笑,撒奧芬躬身行了個禮,“日安,布勒弗斯大人。”
“你是——”領主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撒奧芬·約拿撒奧夫爵士。”
“是的大人。”
撒奧芬答得恭恭敬敬,雖然他不認為對方能記得住自己,但是能讓領主大人這麽假裝一下,這本身也已經是一種極大的尊重。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撒奧芬爵士,請坐,……聽說你帶來了跟北境玫瑰有關的消息?”
“其實是關於科爾頓家族和神器暴風劍的消息,布勒弗斯大人。”
原本優哉遊哉的布勒弗斯豁然轉頭,“你說什麽?!”
……
在赫因薇爾的堅持下,喬維和芙莉妲跟著她一刻不停地跑了大半天
看著旁邊撐住樹乾大喘氣的赫因薇爾,喬維都怕她把自己跑死了,這家夥雖然理論上也屬於元武,但實際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芙莉妲看起來也夠嗆
“你確定真不是自己眼花了?在接近地平線的地方?跟一隻狼人來了次隔空對視?”
“我很確定,牠先看到了我,所以我才看得到牠。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那樣的狼人,在牠的身後,巨狼人、矮狼人、座狼,全是是臣服的姿態。……我們得快點進入夜宿城才行。”
赫因薇爾強撐著踉蹌走了兩步,倒喬維懷裡,原本喘得厲害的胸脯突然就不動了
“我背你?”
“……,這是命令嗎?”
“……,不,這就是個建議。”
“……,主人無論說什麽,對奴仆來說都是命令。”
“……,好的,這是命令。”
“麻煩了!”
喬維背著赫因薇爾走的時候,旁邊側著走的芙莉妲大傻子似的咯咯咯笑個不停
在喬維看不見的角度,赫因薇爾自己都還沒意識到,她的臉竟已經仿若天邊的晚霞
這晚上他們借著微弱的月光走了個通宵,一直走到第二天中午,估摸距離夜宿城的大門僅剩半天腳程了,才敢停下來稍作休息
喬維把睡眼迷蒙的赫因薇爾放下來,這家夥後半夜已經跟個不倒翁一樣了,喬維只能又背著她走,這會一把人放下來就感覺肩膀被壓到的地方好像有點涼,一看,謔,那裡被赫因薇爾的口水浸濕好大一塊
“你這……汗有點大啊?”
“……,抱歉……”
赫因薇爾兩隻手插進頭髮裡,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喬維憋著笑,揉了揉旁邊芙莉妲的腦袋,“那邊好像有條小溪,我去弄點水來,你們休息一下。”
“辛苦了……”
喬維剛走,姐妹倆就嗅到了一股濃烈的惡臭
南方是上風處,一陣微風拂過,那個味道陡然變重,像是幾十天沒洗過的臭腳丫子,又像是一直忘記清理的馬桶,還夾雜著一股子石楠花味,殺傷力十分巨大,甚至已經可以劃歸為毒氣了
伴隨著這股惡臭,一群騎士從夜宿城的方向騎行而來
當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赫因薇爾赫然發現,處於最前面的那個人居然是撒奧芬?!真的是他!
原本他們都以為撒奧芬已經命喪狼口,沒想到他居然還活得好好的!
厄納努斯覆滅的那天晚上的事情,除去咒令和境界的部分外,其它的喬維並沒有特意隱瞞她們,事情的前後邏輯她們是清楚的
所以對於把厄納努斯當成替死鬼並最終導致厄納努斯覆滅的罪魁禍首撒奧芬,赫因薇爾如今只剩一種想法
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可現在她已經不是厄納努斯了,而且也還不了解撒奧芬目前的情況,跟在撒奧芬後面的那群騎士看起來不是很好對付
……
“你們看,我沒看錯吧!”
撒奧芬旁邊一名騎士哈哈大笑,
“我就說這兩個女人一定是北境雙醜,我們撒奧芬夥計的未婚妻以及未婚妻的妹妹,哈哈哈哈……!”
“全世界怕是都找不出像她們這麽扎眼的身體啦!!”
“你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撒奧芬!”
眾人一陣笑,另一名騎士說:“既然你和這兩個女人是這種關系,那她們就交給你了撒奧芬夥計,你肯定也不希望我們對你未婚妻和她的妹妹做那種事對吧?”
哄笑聲愈發囂張
撒奧芬把能說的都跟夜宿城主說了, 比如北境公爵陣亡、暴風劍易主,畢竟這種事隨著越來越多的北境難民湧入夜宿城,遲早會人盡皆知
但拋出這些信息後,撒奧芬並沒有從夜宿城主那換到他想要的東西,布勒弗斯相當於隻給了他一根雞毛令箭
於是,不得不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撒奧芬,自然而然就成了這群布勒弗斯麾下傭兵眼中的小醜
“都等著!”
撒奧芬丟下一句一語雙關的話,用力一夾馬腹,加速離隊
見傭兵們在不遠處停下,只有撒奧芬自己靠過來,赫因薇爾擋著芙莉妲,以防她失控,還好,不知道為什麽這家夥現在好像變乖了好多
撒奧芬靠近,下馬,走近,那股惡臭達到極致
赫因薇爾趕忙拉著芙莉妲站到上風處,她決定先靜觀其變,等喬維取水回來他會決定要怎麽做的
撒奧芬原本還算得體的表情就變得有點難看,他身上很多傷短時間內都沒法接觸水,而且他也沒心情去打理自己
“赫因薇爾,哈哈,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撒奧芬盡可能地擠出一絲友善的笑容,畢竟名義上他們現在還是未婚夫妻的關系,而且他也還不確定那晚上的事情赫因薇知道多少又猜到多少,但總之沒必要主動撕破臉
沒準她們後來又見過沃德郝巴巴,或者從其他北境難民口中聽到過沃德郝巴巴的消息呢?
“滾。”聲音是從赫因薇爾牙縫間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