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仔細瀏覽了一遍藥方，捋著胡須說道:“藥方沒有問題，這樣調配的金瘡藥確實效果比較好。

　　這增力散倒也有趣，以激發氣血的藥材為主藥配置而成，具有臨時激發人體潛能之用，妙哉妙哉。

　　不過……”

　　“白老，這小子給的藥方有什麽問題嗎?”林瑯皺著眉頭問道。

　　白老解釋道:“藥方倒是沒有問題，只不過成本偏高，一瓶金瘡藥需四錢余，增力散需九錢余。”

　　顧辭配藥使用的藥方是經過許多代優秀醫師改良的，成本較低，但交給林瑯的是最初版本的藥方。

　　成本已經接近顧辭的售價了。

　　林瑯當即冷眼看向顧辭，道:“這是怎麽回事?你賣藥的售價可是五錢和十錢，難道你不賺錢?”

　　成本高意味著少賺錢，林瑯可不是做慈善的，不賺錢賣什麽藥?

　　白老估算成本是根據藥材的市場價，林瑯其實能將成本壓的更低，但那依舊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如果顧辭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林瑯不介意親自送他一程！

　　顧辭連忙故作慌張地解釋道:“公子恕罪，我賣藥確實不賺錢。

　　公子既然能看上我的藥方，說明公子手下應該有人做成藥生意。

　　成藥市場就這麽大，我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很難從中分一杯羹。

　　我的藥方是祖上傳下來的，藥效很好，但相應的成本也比較高。

　　可即便我的金瘡藥藥效再好，若售價高了，也很少有人願意買。

　　我自幼與父親相依為命，一月前父親被府尊征召隨軍，隻余下我一人，我才想賺點錢不至於餓死。

　　我賤賣成藥實屬無奈啊！”

　　顧辭盡量合理地給出了解釋，林瑯緊皺的眉頭才漸漸舒緩下來。

　　片刻後，林瑯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我允許你今後繼續售賣這兩種藥，但售價必須在五倍以上。”

　　話到此處，林瑯的目光陡然變得極其森冷，他幽幽地盯著顧辭。

　　“從今以後，你不能將藥方泄露一絲一毫，如果市面上除我以外有人大規模售賣，你就死定了！”

　　藥方和功法、技藝一樣，都是普通人家的不傳之秘，誰也不可能輕易將賴以生存的本領泄露出去。

　　林瑯此言哪裡是警告顧辭不許泄露藥方啊，分明就是警告他不許大規模製藥售賣，只能喝點湯底！

　　“公子教誨，我必謹記於心！”

　　顧辭當即恭敬地回答道。

　　但在顧辭心底，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卻是謹記必殺林瑯的決心！

　　顧辭表態後，林瑯不再理會顧辭，轉而對白老說道:“白老，請你派些人手盡快製作一批成藥。”

　　白老微笑道:“林公子放心，老道保證明天就能正常售賣。”

　　“我自然是相信白老的。”

　　林瑯正欲和白老談論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比如利潤如何分配。

　　但他忽然意識到顧辭尚在，當即吩咐郭彪把顧辭帶離他的院子。

　　離開前，林瑯或許是想籠絡一下顧辭，說道:“你很識時務，今後有麻煩可以尋郭彪幫你解決。”

　　“感謝公子的好意。”

　　不久後，顧辭在郭彪的帶領下離開林瑯的院子，重新回到黑市。

　　郭彪也返回黑市入口處鎮守。

　　顧辭終於松了一口氣，他緊繃的心弦逐漸舒緩，內心安定下來。

　　趁周圍無人，顧辭快速遮住面容，黑布下的神情逐漸變得冰冷。

　　“好一個林家三少爺，強取豪奪也就罷了，竟然還限制我賣藥，允許我賣藥像對我的恩賜似的。”

　　“這就是世家！”

　　“這就是世家子弟！”

　　“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呵呵，我又不是你的手下，真以為你用這種禦下之法就能籠絡我嗎?”

　　“我只會伺機出手弄死你！”

　　林家是平安縣的頂尖世家，林瑯作為林家三少爺，他的身份地位自然無需多言，處於極高的層次。

　　林瑯最後賞給顧辭的那顆棗，好好利用的話能搭上郭彪的關系，甚至還能再往上爬，接觸到林瑯。

　　在林瑯看來，他一句話就改變了顧辭的命運，已是天大的恩賜。

　　顧辭只是獻上兩個藥方，他林瑯就讓顧辭從平民一步登天了啊！

　　顧辭應該對他林瑯感恩戴德！

　　但顧辭怎麽可能會這樣想呢?那些都只是林瑯的一廂情願罷了。

　　事實恰恰相反，顧辭只會記恨林瑯，而且是不死不休的記恨。

　　其實如果有選擇權的話，顧辭一點也不希望跟林瑯有半分瓜葛。

　　林瑯在平安縣確實地位不低，如果顧辭將他“主動”進獻藥方，最終得到林瑯許諾的消息傳出去。

　　巨鯨幫肯定不會再壓榨顧辭，刀爺估計也會馬不停蹄地帶著禮物上門，向顧辭賠罪，請求他原諒。

　　誠然，顧辭的地位也將水漲船高，不再是簡單的平頭老百姓了。

　　但他也將被卷入林瑯的鬥爭。

　　世家大族之間，甚至是世家大族內部，絕對不是和和睦睦的。

　　其中的爭鬥絕對數不勝數。

　　倘若顧辭與林瑯產生了瓜葛，難免會被視作林瑯的屬下，說不定哪天就被林瑯的競爭對手盯上了。

　　以顧辭如今的實力，在平安縣立足不難，但若是被卷入到世家大族的鬥爭中，他就完全不夠看了。

　　顧辭隻想低調地安穩長生啊！

　　“唉，且行且看吧。”

　　“林瑯橫叉一手，我的藥以後不好賣了，到其他黑市看看吧。”

　　“而且，我今後最好不再以身涉險，賣藥這種事情，如果能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代我售賣就好了。”

　　“可惜啊，人心難測，尤其是在這種王朝末年氣象的亂世中。”

　　顧辭思緒良多，他一邊慢步一邊思索，很快就抵達了攤位區域。

　　周圍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顧辭也不再走神。

　　今晚的金瘡藥和增力散已經賣完了，顧辭沒有再回他的壬字十六號攤位，而是在黑市中四處閑逛。

　　當然，顧辭並非漫無目的。

　　他在尋找昨夜賤賣龍象般若功功法的黑衣人，購買後續的功法。

　　但尋找良久，始終不見蹤影。

　　最終，顧辭只能無奈放棄。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倒也無需急於一時。”

　　“反正我壽元悠久，將來也不是沒有機會再遇見龍象般若功。”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或許我能遇見更好的武道功法！”

　　念及此處，顧辭不再惦記龍象般若功，正式開始采購所需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