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我和大萌一起吃午飯。
大萌很興奮的告訴我說,“你知道麽?那個國際上著名的創業天才,自稱世界公民的,馬克·吉布森要來咱們學校演講啦。”
我好像在新聞裡聽說這個人來訪,似乎是為了拓展全球的業務,到每個國家都會拜訪了很多官員和企業家,也會去很多大學做演講。
“我超迷他的,他是個天才。”大萌雙手抱拳,眼睛裡閃著星星。
我知道這個人,像很多外國的互聯網大佬那樣,有個好爹,哈佛輟學,車庫創業,白手起家,三十幾歲,身價百億,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無所不知,知無不言,言無不扯淡……在互聯網大潮中浪的一匹。
到今天也不過就是三十幾歲的樣子。
那不是我們這個階層能接觸到的存在。
“他明天晚上要在禮堂演講。我不知道能不能搞到票。”大萌殷切的說。
“我可以安排啊,我在學生會裡大有人脈,保證能給你安排在前排。”孫添喜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吹著胡子很得意的樣子。
“尼瑪你是蒼耳嗎?你怎麽做到在我沒有看到你出場路徑就突然出現的?你一直趴在我背上嗎?”我詫異地問。
“不要計較這些小事啦。我要兩張票,我和安寶都要坐在最前排。”大萌喜氣洋洋地說。
“兩……張?你還去嗎?你別去了吧。”孫添喜摸了摸胡子,用眼角看著我。
我其實對這種什麽名人來演講啦,座談會啦,打雞血的熱鬧場合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我不能容忍我的大萌跟這個長的跟笤帚一樣的家夥成雙成對地去擠在人潮洶湧的禮堂中。
“要麽兩張,要麽我不去了。我要和安寶坐一起。”大萌撅著嘴說。
我也點頭。
孫添喜撇著嘴,不情不願地掏出兩張票。“你們要兩張,我就沒有了。我本來就要來兩張,這下好了,我還得給自己再淘換一張票去。”
那是你的事,那我就不管了。
從食堂往宿舍走,和大萌分開,我一個人抱著一堆書,慢慢地走過正午的林蔭路。
溫暖的太陽曬著樹枝,曬著草地,有一股清香。
走過籃球場,迎面就是男生宿舍樓。樹叢邊,圍著幾個學生。
我從邊上走過,聽到他們議論紛紛。
原來是一隻大白貓死在樹叢中。
這隻大白貓非常有名,可以說是學校裡的明星了。學校裡的流浪貓,半數以上都是怹老人家的後代,可以說是祖師奶奶級別了。傳說這隻老貓有二十幾歲了。
她非常溫和,誰都可以摸,從來不會亂跑亂叫亂咬。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在食堂的後門看到她,端莊地坐在那裡,等著喜愛她的廚師大娘給她端來吃的東西。
我曾經在一個冬天,看到她率領一大群各種花色各種斑紋的流浪貓,追逐著一隻從食堂裡竄出來的大老鼠。我想,我要是這隻老鼠的話,恐怕嚇也嚇死了。
她就這麽守護著她的小小的世界,捉老鼠,生寶寶,帶領小貓們繼續捉老鼠,與世無爭,然後終老於樹叢中。
無限感慨,生命如夏花般綻放……此處省略500字煽情,隨她去吧。
我剛走到宿舍樓門口,有人一把抓住我,小聲對我說:“安子,趕緊的,自動售貨機壞了,故障了。薅羊毛的機會來了,有錢沒有?”
我一看,是我同宿舍的另一位舍友,名字叫霍鷹,
是一個遠近聞名的與帥氣外表格格不入的財迷。 他最傑出的成就是,跟每個人借5毛錢,然後湊10塊錢吃一頓午飯。
不過,他還是會還錢的,多小的欠款都會還,所以還是蠻有信譽的。
“怎了?”
“這機器故障了,花生變成一塊錢一袋了。趕緊買,別讓別人發現了。”
我相信霍鷹嗅探商機的敏銳,這家夥總能從平凡的生活中悟出巧妙的賺錢機遇。我掏出各個口袋裡全部的鈔票和硬幣,數了數,居然是有三十多塊的一筆巨款。
自動售貨機裡一共只有十幾包花生。一塊錢一包,還剩下一些錢。
“真的壞了?”我問。
“真的。”
“你怎麽知道的?”
“我每天都來按,我老早就想,要是能把它鼓搗壞了,我就能把裡面的東西弄出來。”他說。
我們那年代,並沒有攝像頭。監控基本靠宿管大爺。
此時,大爺正在屋裡聽收音機。
我和霍鷹鬼鬼祟祟地在售貨機前面蠅營狗苟,並沒有人理我們。
於是,我倆就把裡面的花生全部買了出來。
補貨的人每天都是下午來。他發現了的話,一定會氣死的。不過也沒什麽辦法。
“別的呢?”我問。
“只有花生。”
“別的價錢沒變?可樂呢?泡麵呢?”
“別的沒變,只有花生。”
“這是怎回事?”我納悶地問。
“估計是我給它破解了。我在網上看過,說按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再按購買數和種類,就可以給它破解了,這家夥有密碼的。”霍鷹信心十足地說。
“哦,你真了不起。”我滿心佩服地說,“那這麽多花生吃不完啊,我只要一包就好了。”
“你留下一包,剩下的我明天拿去禮堂門口賣。聽說了沒,馬克·吉布森要來咱們學校演講,明天還會有很多校外的人也來聽,據說還有記者呢。演講兩三個小時,我拿著花生去門口賣,說不定能賣出去。明天晚上回宿舍還你錢哈。按一包一塊錢還你。沒賣出去的,咱們就在宿舍自己吃吧。賺了錢我就不分你了哈,我賺點辛苦費。”
“你倒坦率,這是你的優點。”我點點頭。我對於賣花生賺幾塊的事情,並沒有太大興趣。
“你倆幹嘛呢?”孫添喜突然冒出來。
“你管呢,沒你啥事。”霍鷹抱著一堆花生,飛也似地逃掉了,就好像偷了魯迅家銀餐具的豆腐西施一樣,一晃就不見了。
孫添喜很得意又掏出一張演講的票,在我面前晃著,“明天晚上早點吃晚飯,咱仨一塊去啊。”
“誰跟你是仨啊。”我嫌棄地說,“頂多是2+1”。
孫添喜得意地搖頭晃腦地上樓去了,一邊走,一邊哼著歌,好像得勝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