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遠處的綠洲後,沈銘獻立刻開始沿著標記折返。雖然也有可能是海市蜃樓,但作為一個目標來說已經足夠。
乾燥的熱風擦過沈銘獻的臉頰,四周的矮石沉默地佇立著。沈銘獻忽然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心悸,就像一腳忽然踩空,又好似突然想起遺忘的要緊事,只是這心悸來的快,去的也快,留給沈銘獻一陣疑惑。
在疑惑中審視了近來的事情,並沒有什麽問題,沈銘獻便認為自己現在的生活是天意,是怎也避免不了的宿命。也許是那I-A-001攪亂自己的生活,但沈銘獻對現在的境況並不討厭,甚至,還有一點安心。
說來奇怪,沈銘獻竟覺得自己過去的生活有一種疏離感,也許是I-A-001真的把沈銘獻的靈魂影響,令他不自覺地去靠近念空間,但他就感覺到一種寧靜,一種似流水流淌,植物生長的有序寧靜。
“或許人本就沒有什麽自我。”沈銘獻想。
自出生來就受周圍環境影響,就像材料經打磨而漸出棱角,人的性格也就被周圍所決定。自己所喜歡的,自己所討厭的,也許只是過去環境在自己身上的延續。自己是獨立的人?還是國家,社會,民族,歷史在這肉體上的投影?既然這些都把人影響,那I-A-001對自己的影響又有何不同?
這樣的反覆思考,令沈銘獻體悟到“命”,既出生為國家民族的一份子,那便去愛自己的國家民族,既出生於自己的家庭,那便去愛自己的親人,既有去追尋念空間的意願,那便去追尋。這種邏輯並不完善,但它便使沈銘獻為自己的人生尋到理由與意義。
不需要迷茫,不應該迷茫,不論生活怎樣的變化,不論那外界怎樣的改變自己,不論要承受多少苦累,只要自己的內心感到滿足,只要自己對自己有認可,只要自己以自己為傲,那就是值得的人生。
不理會那撲朔迷離的因果影響,沈銘獻就會努力地去將生活中討厭的事阻止,喜歡的事去追求,應該的事去執行。
因此他轟散腦海中的I-A-001,因為他不能容許那荒謬的“救贖”;因此他不斷追尋念空間,因為他想尋求自己的“根”,看清自己的“命”,即使那是“外物”的影響。
沈銘獻步步走著,或許他並未做到最好,做到最對,但他現在仍可以想:“我是沈銘獻,我很滿足我是沈銘獻。”
蘇傑加從空間裂縫中走出,踩在沙地之上,身上還有著若隱若現的紅光。很快,近旁的石塊打開六邊形的洞口,一架無人機帶著盒子迅速飛來。
蘇傑加早有預料,班長告訴過他,這個實驗的監控組裡有自己人,只要利用干擾器將死者的傳感器干擾,再加上班長在相應念空間通過環節給予的道具支援,便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殺死實驗者。
然後將干擾關閉,製造出仿佛是實驗者大批死亡的假象,引發混亂。
只有這樣,才能完成復仇,才能阻止敵人,才能對得起班長和死去的戰友。
所以,即使內心像被鐵索絞纏,即使靈魂在高呼危險與違和,即使自己也發現自己的不正常。
蘇傑加仍只有去做,去做他唯一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