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宮內。
“呼哧——呼哧——”
劉宏沿著石階一步一步向上爬,不多時便有了疲意,呼吸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看來剩余的壽命太少,身體素質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雖然還不至於不像之前那般癱軟無力,但體力也遠遠達不到三十歲出頭的人該有的正常水平。
“早知道就教蹇碩一起上來了,最起碼還能扶我一把。”
心中如此想著,劉宏卻輕喝一聲“出來”,呼出了視線中的那幾行小字:
【大漢國運剩余:67天】
【你的壽命剩余:67天】
這次做出登永安候台的決定之後,大漢國運的剩余天數直到現在也不曾發生任何變化,看來是不會變化了。
也就是說,他這個決定並不會影響國運。
不過接下來的決定可就截然不同了,大漢國運的剩余天數如果還不發生變化,劉宏敢把名字倒著寫……
良久之後。
劉宏四肢並用,終於扒著木欄艱難的爬上永安候台。
一陣冷風驟然襲來,渾身是汗的劉宏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卷緊了身上的衣物……果真高處不勝寒呐。
靠在木欄上喘息一陣子,劉宏略微恢復了些力氣,隨後起身來到台邊,放眼向宮外望去。
只見北宮牆外以東,一座座精美的庭院盡收眼底,樓觀聳峙,綠柳紅廊,小橋流水,造翻車渴烏,簡直極盡人間奢華。
就連“漢靈帝”精心打造的西園,與這些庭院相比也相形見絀。
不過要說這些庭院中的樓台比皇宮還高,倒還不至於,最多只是相近……
看來史書中的記載也是略有些誇張的成分,這點劉宏稍微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過來。
天朝自古以來便有風水之說,而這樓台的高低,尤其是相鄰樓台的高低,亦有相關的說法。
而這些宦官就算再驕縱自大,也斷然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壓“漢靈帝”一頭,畢竟這種事擺在明面上,一參一個準兒,難道“漢靈帝”不要面子的麽?
可哪怕高度只是相近,這些人也有夠猖狂!
劉宏心中依舊極為不滿,哪怕是後世和珅的恭王府,作為清代規模最大的王府,修建的時候也得拘著點來,生怕有所逾越觸怒乾隆,區區幾個宦官而已,所住宅院竟比他苦心賣官、精心打造的西園還要奢華,是可忍孰不可忍!
漢賊!
這些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皆是漢賊!
這是老子的大漢,你們以為你們貪汙搜刮、構陷迫害的是什麽,那可都是老子的壽命,所剩無幾的壽命,該死!
……
半個時辰後。
“蹇黃門,陛下已上去多時,為何還不下來?”
已經提前脫去靴帽的張讓來到與黃門將一同守衛宮門的蹇碩面前,焦急不安的問道,“要不你上去瞧瞧?”
不只是他一人,趙忠等宦官亦是早早便脫去靴帽,提前醞釀好了感情,只等劉宏從永安候台上來便跪地請罪。
可他們等了又等,感情醞釀了一波又一波,卻怎麽都等不來正主,如何能夠不急?
蹇碩頓時面露難色,苦笑道:“趙公,不是我不肯去,而是不敢去啊,方才陛下的話你也聽見了,搞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這幾日下來,最難熬的就是他了。
此前他只需花心思陪陛下玩舒心了便萬事大吉,賞賜亦是從未斷過,可最近這幾天,陛下的性情不知為何忽然變了,
非但時不時甩個臉子過來,任命之事也朝令夕改,全然將“君無戲言”四個字當作了兒戲。 尤其是剛才教他安排登永安候台之事時……蹇碩的腦門又隱隱作痛起來,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說起來……”
張讓聞言也不好再催,於是換了個話題道,“你那上軍校尉究竟是怎麽回事,兩次說好的事情,陛下為何最後又換成了曹操?”
“我也不知,許是曹操給的太多了吧。”
蹇碩無奈道。
“給的太多了,那是多少?”
張讓蹙眉。
曹家的財力張讓並不懷疑,曹操他爹曹嵩能花萬萬錢買下一個太尉,那麽自然也有財力給曹操買下一個上軍校尉……
“陛下並未在我面前細說此事,我也不知。”
蹇碩搖頭。
“看來陛下應是又有什麽用錢的地方,如此今日的事情便好辦了……”
張讓若有所思。
隨即回身來到趙忠等人身邊,與眾宦官低聲細語起來,聲音之小就連蹇碩也聽不清楚,不知究竟在說些什麽,不過可以明顯發現,不久之後忐忑不安的宦官們便露出了輕松之色。
如此又過了一刻。
劉宏終於走出了永安宮,此刻他已是面色鐵青,壓抑的怒意充斥著五官, 宛如一頭時刻準備生吃個人的獅子。
“陛下出來了!”
張讓、趙忠等人早已嚴陣以待。
看到劉宏第一眼的時候,眾宦官便立即齊刷刷跪倒在地,一個個宛若死了爹娘一般哭嚎起來,腦袋磕的砰砰作響:
“奴婢有負陛下恩澤,請陛下降下責罰!”
“奴婢出生貧苦,若無陛下青睞怎有今日光景,怪隻怪奴婢一時糊塗,經不住一些官員誘惑,私建豪宅庭院敗壞了陛下清廉之名,奴婢罪該萬死!”
“請陛下將奴婢收監查辦,奴婢不敢有半點怨言,只是想到今後不能再伺候陛下,奴婢便生不如死啊!”
“陛下,奴婢罪孽深重,願將所得不義之財盡數上繳,不求陛下寬恕,只求下輩子能再做陛下的奴婢!”
“陛下……”
“……”
看著眼前的一幕,就連劉宏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宦官個個都是實力演技派。
那眼淚絕沒有一滴是假的,那頭磕的也毫不做作,僅是頃刻之間腦門便已烏青腫脹,更有甚者已經淌出血來,與眼淚混在一起滴落在地,好不壯觀。
厲害!
劉宏心中感歎著,面色卻並未有絲毫改變,紛亂之中沉聲說道:“國有國法,無規不成方圓,既然爾等主動承認罪責,吾便回去下詔,即日起將爾等悉數革職,打入詔獄等候發落!”
“!!!”
“???”
哭嚎聲戛然而止,一眾宦官當場傻眼。
劇本可不是這樣的啊,陛下!
你來真的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