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昌豨出兵。
馬林率領麾下將士且戰且退,在臨沂城外不斷和對方互相拉扯,麾下兵馬死傷越來越多。
昌豨和尹禮受到馬林的戲耍,此刻滿心所念都是斬殺此人。
尤其是以昌豨為最,作為臧霸麾下最為弑殺之人,昌豨不但善於軍陣的防守,更善於對敵人進行不間斷的摧殘。
馬林越退,他的恨意就越深。
所以他親自帶領兵馬追殺。
…………
陽都城。
不知開陽陷落的管統仍在強攻城頭。
孫觀守城幾日,將城內眾多戰車物資全部調度完畢,先前倉促迎戰,他們需要憑借高聳的城牆。
但真正探查清楚對方不過只有萬余兵馬且再無援兵的時候,孫觀果斷選擇出城迎擊。
他要讓陽都的八千兵馬,展示出自己的威力,而不是與對方在城頭之上血拚。
這些日子,守城將士們的膽氣也逐漸上漲,因為死傷的是對方。
所以孫觀意圖展開決戰,一擊斃命。
孫康對孫觀所言毫無意見,他將一應衝撞車、戰車等運出城外,為孫觀提供一切的可能後勤支持。
對方出城之後。
管統兵退數裡,他意識到了對方已經明確了己方虛實,不想再在城頭上無謂消耗時間了。
“渠帥,是否還要再退?”身邊親衛詢問管統。
己方真不間斷攻城,其實戰力已經削弱大半,死傷很多,陽都未破,士氣上其實有所下降。
管統當然不想退,他還沒收到開陽的消息。
於是他搖了搖頭。
“吩咐將士做好戰鬥準備,讓軍委溝通好,讓他們都想想以後想怎麽活,無論對方如何應對,”管翀聲音冷漠,“抵住他們,誰要是退,違反軍令,休怪我無情!”
他也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
所以他跟所有人補充道,“吾會親在前軍,吾不敗,誰敢言退,當斬!”
孫觀個人非常勇猛,其手持長刀掩殺突入陣中,與管統正好碰上。
“管統,汝敗矣!”
孫觀此時已經勝券在握,在他大軍的掩殺之下,那些衝撞車,戰車,將對方的軍陣衝的七零八落。
哪怕管統親自率領一部兵馬在前方應對,仍舊無法抵擋住其他地方已經被打開缺口的事實。
戰場上,管統終於嘗試到了什麽叫做巨大的碾輪。
由於黃巾軍戰備的不足,以及將士們個人勇武的不足,即便他們先前憑借一些信仰,能夠生生幾日冒死進攻,但當對方拉出城外之後,混亂而廣大的戰場上,在漫卷的馬隊、車隊和戰陣的洪流之中,他們崩潰了。
黃巾軍,一觸即潰。
他們所做的隊列訓練,所做的軍規訓練,所做的精神訓練,所做的信仰訓練,甚至在軍陣之中不斷加油打氣的軍委,所做的一切戰鬥準備,都抵擋不住密集陣型被分割之後的全線崩潰。
由於麾下騎兵給了馬林去應對臨沂兵馬,此刻管統陣中的騎兵只有一些傳令兵和哨探罷了,而孫觀卻有百余騎兵,因此戰場上,在兩三個時辰的廝殺之際,黃巾軍的形貌,只能用慘烈來形容。
管統沒有逃亡,他率領麾下兵馬仍在強硬的阻擋對方的進攻,哪怕對方已經在他周邊硬生生的鑿了進來。
動搖的軍心,震天的慘叫,巨大的惶恐,讓管統無能為力,他只能做好自己。
他需要爭取時間,他也做到了爭取時間。
剩余的事情,他不知道他能否看到了。
孫觀長刀將一名管統身邊的親衛殺掉,和管統戰成一團,“黃巾軍選錯了地方!”
管統卻突然笑了。
“選錯了地方?”
“孫嬰子,吾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吾就是為你而來的!”
長刀相交,戰馬交錯,在巨大的爭鳴聲音中,管統明顯感覺自己的雙臂在顫動。
他不如孫觀。
“為我而來?”
孫觀皺了皺眉頭,對方的狂笑讓他不明所以,一種奇怪的感覺籠罩著他。
他繼續往前,在身旁掀了起來如潮的血浪,隔著再度湧上來的管統親衛,他又和管統碰了面。
“降了吧。”孫觀這幾日,與管統打的惺惺相惜,這些黃巾軍,都是戰力,管統也的確是帥才,就是腦子不太好用,否則不會來打陽都,孫觀覺得未來此人或許能在自己帳下,做一員戰將。
管統沒有回應,只是長刀橫斬。
孫觀擋住了這一刀,
“管統,蛾賊不值得你賣命,他們不過是無根浮萍,你跟著我等留在開陽,未來少不了搏一個封妻蔭子之位,為何如此執拗?”
他言辭懇切。
管統颯然一笑,“孫嬰子,你出身黃巾,為何能說出如此言論?黃巾軍的確是無根浮萍,可是他們不正需要你我這樣的人來護佑他們活著嗎?若天下之人都如你所想,你們口中的蛾賊, 就再無活路了。”
管統雖然不認識孫觀,但是之前聽管亥提過,其實泰山匪寇這些人,大都與黃巾有所勾連。
“之前我們和他們一樣,但現在,他們和我們不一樣了。”孫觀道,“你為他們而死,定會後悔。”
管統默然無語。
腦中不知為何想到了管翀在營帳中所言,“我今日來此獻計,就是為了他們尋一條活路的!”
“不!”
管統搖頭,“你不能因為自身有了高位,便不再在乎別人的死活,至少當初如果不是青徐黃巾,你根本到不了如今境遇。”
“吾誓死不降,”管統長刀高舉,“總有人在乎!”
管統身旁的將士們聞言眼中含淚,朝著孫觀發起反向猛攻。
“瘋子!”
孫觀縱刀劈斬,管統麾下兵馬節節敗退,被分割包圍的管統,距離死亡只是一步之遙,他沒有任何活路。
但管統,並未皺一下眉頭。
這個後果,他早就想到了,
他知道他是牽製之兵,他要擋住的,是除了開陽之外,最多的兵馬軍陣。
他也的確做到了,奔死而來的。
管統看向南方。
“飛羽,汝成功了嗎?”
只要管翀成功,他做的一切,就都有意義!
“報……”
急促而嘹亮的呼喊聲中,一騎兵從外面湧入軍陣之中,朝著孫觀訴說開陽之事。
“什麽?”
孫觀從戰馬之上聽到傳信兵所言,身子晃了晃,幾乎跌落馬下。
“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