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帥,曲成縣內共有遼東戰馬二百匹。”
孫邵目露欣喜之色,身邊的縣吏方才跟他稟報了這一消息。
管翀和曲成縣令、縣尉等人已經回到了曲成縣內。
這倆人眉頭都不敢眨一下,頭顱被管翀身後的親衛提著。
果不其然,縣令就是有官威,嚇得那些縣吏屁滾尿流的去統計錢糧軍械。
公孫度在遼東統治多年,來青州打前站自然要派上自己心腹,軍械戰馬也不可能少。
當得知曲成縣內有革甲八百余,鐵甲三百的時候。
管翀心中是有些嫌棄的。
不過二百戰馬讓管翀神色亮了起來。
他坐在縣衙之內,等待麾下統計上來的消息,忽然看到了縣衙之上擺放的紙張。
這些紙張質地細密、厚薄均勻、色澤也比較鮮明。
竟然與後世不遑多讓,只是顏色偏向蠟黃。
“嗯?”管翀轉頭去問縣令,這才想起縣令沒了,轉頭去問縣吏,“這些紙張,在何處得來?”
縣吏戰戰兢兢,低聲道:“回渠帥,這是左伯紙。”
“左什麽伯?”
管翀愣了一下,根本沒聽過這人是誰,只能聽著縣吏不斷回報。
原來這左伯紙,是一個叫做左伯的人做的。
由於青州之地多產桑麻,所以左伯紙的原料多用麻料和當地豐富的桑皮原料製作而成。
對於蔡倫的紙張技藝加以改進,而且在當朝非常知名。甚至在後世,依舊是山東臨朐的千年技藝,臨朐皮紙技藝法。
管翀了解了許多漢末歷史,對此事竟一無所知。
當朝大儒蔡邕甚至記錄史書的時候,非左伯紙根本不下筆!
只是這種紙張的成本很高,所以都是上層人在用。那些麻料,對於底層百姓來說,都是可以遮擋身軀的衣衫。
“這破名字。”管翀腹誹一聲,雖知道古時候伯仲叔季名號,但總感覺此人這名字在佔便宜。
但管翀的眼睛,卻已經亮了!
這不是現成的革命戰友?
此時,戰馬的欣喜都被衝淡了些,管翀讓著縣吏務必去將左伯請來。
管翀知道紙張的製作步驟,卻亟需一個能幫他製作紙張的負責人。
本來,管翀準備入山之後再讓人製作,可現在,有一個現成的人在這,管翀不用才是傻子。
不一會兒,縣吏在黃巾軍的押解之下,將一位中年男子帶來,此人看起來身高並不高,身著粗布麻衣,他看向管翀的眼神,有些畏懼。
“左伯左子邑?”管翀一看此人並非世家之人,直接了當開口,“汝製這左伯紙不是價格很高,為何穿成如此模樣?”
左伯一拱手,鄭重說道:“起初,我是可以借助這左伯紙成為世家豪門的座上賓的。然而,蛾……呃呃,黃巾軍席卷青州以來,我便沒有辦法遠離青州,我製紙的技法並不困難,青州之地有許多人都可以嘗試製出。聞名的是左伯紙,並非吾左伯。”
他說的坦蕩無比,其中酸楚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管翀卻奇怪得很,回頭去問太史慈,“子義,為何汝等可以遠渡遼東?子邑卻沒辦法離開青州?”
有黃巾軍席卷青州,大家都跑唄。
太史慈聞言不知如何回答,左伯笑道:“渠帥,在下並無資財,如何遠渡?”
管翀哦了一聲,這年頭,有錢的才能跑,沒錢的只能死在戰場上。
“不知渠帥召我來,
所為何事?” 左伯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
“子邑可曾想過,為何蔡候紙如此便宜,至今數十年,只有子邑一人製備而出新型紙張嗎?”管翀讓人把縣吏等人叉出去,室內只剩下了他、太史慈和馬林等心腹。
“這……許是因為簡牘更便於儲存吧。”左伯沉吟一聲道。
“非也,”管翀開口道,“乃是因為沒有需求。左伯紙如此名貴的紙張,那便只有世家之人堪堪起用,而世家又多存有典籍,紙張的用處,便只在於書法、繪畫之上。”
“哦?”左伯點了點頭。
“渠帥所言甚是。”
“可這不對啊。”管翀站起來,凝視左伯,“汝有如此之能,卻只能服務於那些世家,與他們豢養的那些私奴有何不同?”
“私奴?”
左伯臉色不愉,他雖然才二十八歲,可已經是聞名的書法家,正是因為勤加苦練,家中資財早就花光,如今度日倒也困難。
對方區區賊寇,竟將他與私奴並列!何其侮辱!
“以吾觀之,子邑此行無愧於開天辟地之舉,是堪與孔夫子並列的人物,可惜,可惜。”管翀搖了搖頭,“如今不過是為世家看墳守墓之人。”
“渠帥所言,究竟何意?”左伯完全不懂。
管翀看向左伯,臉色肅然道:“翀,懇請子邑兄入我黃巾軍中。”
左伯被管翀忽然的禮數嚇了一跳,他納悶自己如今不過是城內俘虜,還是窮的叮當響的俘虜,對方這是幹啥。
後面,太史慈和馬林的目光也倏然一滯。
“伯不懂。”左伯納悶。
管翀總覺得他在說伯伯不懂,將此事暫且拋諸腦後,管翀道:“吾有一方法,可令左伯紙真正天下揚名。”
見到左伯想要張口,管翀繼續道,“吾所說的天下揚名,是天下所有人,無論黔首,抑或兵丁,都可借左伯紙識文解字。自此後,只要肯學肯讀書,都可成為有才之人。”
左伯臉色忽變。
太史慈也目露震驚。
而馬林,則直接呼吸急促了起來。
讀書!
所有人都可讀書!
這個名頭太大了,他們都有些傻眼。
左伯看向管翀,後者眼神誠摯無比,“自此之後,吾帶刀兵,汝帶紙筆,吾等一同在這亂世再造一朗朗乾坤。”
左伯沉吟片刻,知道如果管翀所言為真,他就真正能天下聞名。
可,這種名望,誰又能夠拒絕呢?
哪怕為賊。
他不是官身,察舉製這輩子都不會舉薦到他的頭上。
而如果真正能夠讓人讀書,那就是徹底的能讓這些賊人,上一個檔次。
左伯躬身下拜:“伯,拜見主公。”
他並非喊得渠帥,而是拜主。
他並非管亥麾下之人,而是管翀的幕僚,綁定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