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就知道,這賊首不好相與!”
“他定是早在徐州安插細作,否則絕不可能如此輕松喊出臧霸之名,更遑論吾妹糜貞!”
“他絕對是在點我!”
糜竺心中哀嚎不已,人死了錢沒花完。
這絕對是威脅!
一千匹戰馬,漏了底了!
更有暗處之人,早將吾所有信息告知賊首!
此人想要更多,指不定還要吾妹!
孔文舉,汝這蠢貨,害苦吾矣!
糜竺面部顯露痛苦面具,把孔融徹底恨上了,心裡面甚至對陶謙都一陣腹誹。
年初,下邳闕宣在陶謙默許之下稱帝,而後一度攻伐北地,到了兗州。燒殺搶掠,為非作歹。
陶謙召集麾下將領議事,意圖以消滅闕宣為由,配合袁術戰略,將徐州戰線推至任城國一帶,吞並兗州地域。
當時糜竺等人便不同意,認為必須先堅固徐州內部。
陶謙最後一度攻入兗州,滅殺闕宣,攻入兗州南部的任城郡、泰山郡。
但由於曹操剛剛吞並了青州軍,且已然消化,陶謙不敢駐守,搶掠一番後大軍又退回徐州。
地盤沒拿到,內部沒肅清,得罪了曹操。
此次戰略搶了諸多錢糧,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果不其然,曹操收了秋糧,出兵攻徐,甚至連借口都不找。
就因此,陶謙不敢攖曹操兵鋒,以求援兵,結果自己落得如此下場!
這可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管翀斜眼看向糜竺,見到糜竺面色不好看,寬慰道:“糜別駕不用太過擔憂,只要價碼合適,吾絕不會要你性命。”
“吾就知道!”
糜竺心中暗自思量,究竟多少錢才能換命?難不成還要跟對方討價還價不成?
關鍵吾身旁之人,究竟誰為細作?
花多少才能換命?
…………
都昌縣已破的消息很快便人盡皆知,城外的家眷營自然也清楚。
在家眷營中,太史慈被束住雙臂,身旁有數人看顧。
此前的幾日之中,管翀對太史慈都是以禮相待,但直到昨日傍晚,有人將太史慈用很粗的繩索捆住其雙臂,而後帶入家眷營中。
太史慈就知道要遭。
他猜到了黃巾軍可能要攻城,卻沒想到都昌陷落的如此之快。
在他的面前,是數卷竹簡,是管翀給太史慈解悶的。
黃巾軍雖然不認識字,搶書還是很在行的。
面前的竹簡記錄的是漢代辭賦家枚乘所著《七發》,乃是楚太子與吳客七問七答,對腐朽縱欲表達不滿的內容。
其主要目的是讓人“論天下之精微,理萬物之是非”。
目前竹簡停住在“縱耳目之欲,恣支體之安者,傷血脈之和”這一頁上面。
大概意思就是少年不知……,老年空空流淚。
不過即便太史慈識字,其實也不太能完全讀懂。
他身旁的兵卒名義是看管羈押,其實還負責給太史慈翻書。
起初太史慈還妄圖用竹簡寬慰自己之心,讓自己沉靜下來,給孔融祈禱。
等到聽到縣城已破的時候,太史慈就穩不住了。
“汝等既然知道看顧我,便知汝小渠帥無害我之心,但今日汝等不讓我見管飛羽,若孔北海有事,吾便誓殺汝等!”
他徹底急了。
他前幾日不是沒想過逃,但是對方卸了他兵甲,
每每出行必有十人護衛,再加上母親還在蘭裡聚,太史慈幾經思考,沒有找到很好的機會。 即便如此,太史慈知道自己是受母命來援助孔北海的。
如今城破,太史慈在城外不知城內消息,早已心急如焚。
“小渠帥走前說了,俺們就是要看住你,讓你老老實實待著。”那看護的黃巾兵卒是個大聰明,“你休想誆俺出去,到時候人手一少,你便奪路而逃!”
太史慈的目光泣血,被氣得腦門嗡嗡的。
“汝等……”太史慈站起身來,意識到自己只是被捆住雙臂,就要往外走。
“嘩啦!”身旁看顧太史慈的人一下子都站起身來。
“管飛羽讓汝等看守我,卻並未讓汝等殺我,吾要入城,誰要攔我?”太史慈暴怒,往前兩步盯住那個剛才回答的黃巾軍的眼睛,逼的那黃巾軍退了半步,“汝敢殺我?”
黃巾軍當然不敢,這是小渠帥欽點的罪犯。
眾人只能訕訕看著太史慈向著城中行進,這也就是去城內,
若是要跑,眾人早就給太史慈摁住,把腳也給捆上了。
太史慈走出家眷營。
此時夜色靜謐,天色灰蒙,似乎天地之間都陷入沉默。
數日之內,太史慈從起初不沾麥粒,到之後用熱水泡開麥粒而後喝粥,再到此時已經可以微微咀嚼那硌掉牙齒的硬麥粒。
倒是品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那個先前送她粟米的小女娃,太史慈再沒見到過,
否則太史慈定然想要問問她,為何要給自己粟米,難不成把自己當成了前線作戰的黃巾軍了嗎?
陷落賊營多日,太史慈起初對黃巾軍的恨意,倒是很奇怪的消弭了大半。
他與黃巾軍本無仇怨,相反與當初的青州刺史焦和仇怨更大。
逼他棄官奔逃的是當朝刺史,是六百石的監察官。
而非黃巾。
這種變幻無來由,讓太史慈摸不著頭腦。
或許是因為他第一次吃那粗糙到磨爛牙齒的麥粒的饑餓感?
很快,得知太史慈已至城門的管翀讓人將其放進來。
他沒有去迎接,而是在府衙統計分田一事,已經統計來的部分數字,需要管翀為首來做加法。
管翀感覺自己重讀小學。
當然,管翀也在教學身邊人處理,只不過最後需要檢查一遍。
很快,太史慈到達府衙,看到管翀趴在地上,用不雅之物對著自己。
“汝在做什麽?”太史慈詫異。
竹簡太多,一個個看太慢,管翀直接命人將竹簡挨個鋪開,趴在地上一個竹簡一個竹簡的加。
聽到太史慈詢問,管翀將手中記錄的東西疊放在剛才記到的地方。
“汝不在城外營內,為何要來尋我?”他咳嗽一聲,“吾在統計城內人口。”
太史慈瞄了一眼,上面全都是鬼畫符般的東西。
心中卻一驚,現在反賊開始不統錢糧,統人口了?
“吾想問,”太史慈有些緊張,看向管翀道,“孔北海?汝將如何處置?”
管翀抬起眼睛,目光微寒。
“汝還想救他?”
“受母之命,不可不從。”
“汝可告知汝母,先前所有資財,全都為吾所贈。”管翀提出這個建議。
“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遑論至親。”
管翀咂摸了下,大概能明白意思。
“事後造反,用孔融祭旗足以令天下震動。”管翀認真道。
太史慈長舒一口氣,心道果不其然。
“先前你曾與我言滿座公卿,皆魑魅魍魎,”他看向管翀,“敢問汝之志?”
管翀道:“昔日天公將軍在時,言稱逆天為鬼,黃天為道。救蒼生於水火,平天下於亂世。”
“吾欲順天應命,複起黃天。”
太史慈又道,“汝要殺孔北海,吾要救孔北海,必結仇怨。今既已身陷,受母之恩不可不報,不殺之恩更是難言。”
他看向管翀。
“可否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