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隊，真沒辦法了，能查的都查了，沒有一個人能與曹大力的死亡扯上關系，哪怕一點點都沒有。”蔫兮兮的徐磊神似一株幾日不見太陽的向日葵。

　　“當地派出所怎麽說?”

　　“他們說曹大力的五十萬還真是中了彩票，去兌獎的時候村裡一大幫人跟著，不可能有假。”

　　“他在村裡有仇人嗎?”

　　“也沒有，”徐磊摸到水杯灌了一大口，接著說:“這個曹大力呢是殘疾的父母四十多歲的時候才生的唯一孩子，家裡呢窮的叮當響，在物質上不能滿足孩子，那就在行動上表現愛意。曹大力自從生下來就沒乾過活兒，父母就算忙的腳朝天也不會叫他幫忙。”

　　同樣來自貧困家庭的宋彬從小接受的理念是拚搏。不想跟父輩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就拚命學習走出大山;不想一輩子當個基層小民警，就去跟犯罪分子拚命。宋彬三十年的時間軸刻滿的全是“拚命”，從未體會過安逸的滋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居然還有一絲羨慕曹大力，也不知道是羨慕他可以躺平還是羨慕他擁有過足夠的愛。

　　“這樣溺愛出來的孩子豈不是廢了。”

　　“可不是嘛，曹大力就是現實版的餅套脖子上都能被餓死的例子。”

　　“那他父母過世之後呢?”

　　“曹大力父母相繼去世後呢，他已經二十多歲了。據說是村長怕他被餓死，接濟了一段時間後打發他跟村裡人一起出去打工了。”徐磊嘖嘖稱奇，“沒過幾個月居然中大獎了，絕對的天選之子，人的命天注定啊！”

　　“他家在村裡有跟什麽人結過愁嗎?”

　　“沒有。他父母老實巴交又是殘疾人還窮的叮當響，左鄰右舍都可憐他們，時常幫扶一把，所以關系都還不錯。至於曹大力呢，那真是都懶得生事兒。村裡人一度都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病，哪個正常人能在家腳不沾地，去學校了也是一攤稀泥一樣攤桌子上。後來經學校老師證明，曹大力的學習能力還挺強，偶爾聽聽課，理解特別快。這才洗清了傻子的嫌疑，他就是純粹的懶，不摻任何雜質的懶。”

　　宋彬拿過筆，寫下了“打工”二字，重重圈了起來。

　　“既然村裡沒仇人，搬到化工大院後也沒仇人。如果是尋仇殺人，隻可能是在他打工的這幾個月裡發生了什麽。你帶賀光榮去找和他一起出來打工的人，查清楚這期間發生過什麽不同尋常的事兒。”宋彬揉揉太陽穴，用力躺向椅背，“我們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這件事兒了。”

　　“得嘞。”

　　副隊長趙鵬飛再幾天就借調回來了，到時候若是還沒破案，又免不了被打小報告的命運了。跟一位品德不那麽好的人做搭檔，在這些年的明槍暗箭下還依然能生龍活虎，其中的憤怒、埋怨以及委屈，都只能和血吞。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與持刀歹徒對峙，也不願面對趙鵬飛那張虛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