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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零為整》鐵憨
  去上班的路上,趙青松的思緒一刻不離昨晚發生的事,他無法在沐浴著清晨柔軟而又溫和的陽光下,還在懷疑自己所遇之事的真實性。

  在現有世界其實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問題,所以才有了神論,玄學等一系列早就已經深入人性的東西,有些時候也許不不得不偏向於此,才能在這浮躁喧囂的人世間獲得短暫的安寧。

  但這些偏向精神層面的供養,被人為的披上一面神秘面紗再加以物化,就演變成了熱忱的信仰。

  但這種信仰在趙青松看來,是脆弱的,他有些時候甚至不信任自己,也以至於在遇到某些艱難抉擇時,會顯得有些偏激執拗,他一直如此,只是很少有人真正理解他,也沒人想要去了解他。

  他寧可相信自己錯誤的判斷,也不願聽信世界的起源是諸神為生靈締造的樂園。

  趙青松是一個複雜又立體的複合型人格,複雜到,既善良到躲避一切醜惡,又會在盛怒之下毀掉一切美好,但哪個人的性格不是在探尋與取舍間錘煉出來的呢。

  逐漸偏離既定的航線,什麽天馬行空的想法就如迷霧般,不知何時悄悄纏繞在了趙青松的心,為此蒙上一層深深的陰霾,讓他平時緊繃的神經漸漸變得松懈,直至混沌。

  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真實,很快趙青松上了地鐵,地鐵上依舊如往常一樣,擁擠而又略顯安靜。

  在這個早高峰人潮可以覆蓋任何一隻凶猛的野獸的城市,每個人臉上都藏了不知多少心事。

  趙青松,雙眼發黑,本就不長的短發有些凌亂,腳步虛浮,可能下一秒就被下一站上車的人衝散推倒在地。

  趙青松感覺頭重腳輕,如果沒有四周人潮湧動,他早就倒在一邊,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合上,趙青松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

  “啊,你踩到我的腳了……”

  “你看不見這個傻大個,不要命往裡擠麽”

  “你幹什麽,不下車別站在這礙事……”

  人群的細語和那有些沉重的腳步聲如戰鼓激蕩在遙遠的古戰場,漸漸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徹底消散,人群的聒噪也消失。

  沉悶,幽怨的氣氛彌漫在這如牢籠般的車廂上空,列車依舊在隧道內疾馳如箭,唯一的變化是車廂顯得更加擁擠,但卻顯得如此安靜。

  這種安靜就好像行刑場前,槍響前那一刻,犯人的一生在此刻畫上句號,整個世界都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或喜或悲,往事歷歷在目,是如此的孤獨。

  趙青松緩緩睜開雙眼,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正了正身體,隨機入目之處的獨特風景線,讓他的表情精彩無比,他甚至嘴角噙笑,有種三分灑脫,七分薄涼之意。

  他從口袋拿出手機隨即拍下了這滑稽的一幕,或許很快就會有小醜因為這滑稽的一幕急得跳腳,可惜小醜不是他,他才不願意當眾當小醜,博取眾人的關注呢。

  很快,臨近列車的終點站了,但列車上的人流依舊不見少,因為終點站是近兩年開發的經濟高薪區,高樓林立之下,帶動的是整個城市的GDP與穩步上升的就業率。

  琳琅滿目的科技與時代的產物也讓此地成為了各方大咖網紅的打卡聖地。

  各方企業爭相注資,一個個中小公司也在政府政策扶持下,在此融資上市。

  “各位乘客你們好,列車即將到站,奈何橋,需要下車的乘客請做好準備,

本次列車終點站瑞恆高薪經濟開發區。  Hello, everyone, the train is coming to the NaiHe bridge……”

  “我的手機怎麽不見了,怎麽會,剛剛就在我口袋裡!”一道略顯焦急的男聲在此時突兀的想起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個臉色陰暗的男人看去,沒人想過去幫忙,但大家似乎都有些期待男人的下一步動向。

  不多時,男人似乎注意到大家的關注點都集中到了自己這裡,他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但他可不是一個職業的演員,何況職業的演員在演技上也有待考究呢。

  男人又在自己身上焦急的摸索了一番,隨即面色陰厲的看向離他僅有一步距離的魁梧男人。

  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喂,你還在裝,我懷疑就是你拿了我的手機,我剛剛給過你機會,你就是不肯還我是吧?”

  那魁梧男人,樣子也有些搞笑,左手提著一桶建築混合劑,右手拿著一個尺碼明顯不合適的安全帽,一臉憨憨的看著突然把矛頭指向自己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這如山嶽般的漢字轉身,本能的退後了好幾步,但貌似又在群眾的肯定下獲得了莫大的勇氣。

  隨即像是用盡畢生的勇氣衝著這漢字大喊:“你趕緊給我拿出來,不然我就報警了!”

  那漢子還是不知所以,似乎對於這人的行為很是費解,但他不是傻子,明顯知道這人在誣陷自己,他隨即把東西放在車廂板上,只聽咚的一聲,那東西似乎很重,但這漢子像是不知道累一般,就這麽提了一路。

  那男人在這聲震顫之後,又本能的退了幾步,已經在人群穿插之後,快退到下一節車廂了。

  不明所以得眾人還以為他只是個路人而已,誰會知道他才是那個膽小如鼠的主角呢。

  漢子也不囉嗦,隨即開始翻看自己口袋,左右翻找之後,他似乎輕咦了一聲,隨即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一個九五新的iPhone 13。

  他那如被斧刻刀削精心雕琢過般的濃眉輕輕挑了挑。不等他開口,人群先是肉眼可見的以他為半徑緩緩向後退去,車廂頓時變得無比擁擠。

  大家仿佛在認定了某人的職業,就已經可以評判他可以擁有什麽,或者他就該成為他們心中所塑造的形象才是正確的這種思想。這是如此可笑。

  顯然在場所有人都不相信這是一個巧合,當然有一人除外。

  終於漢子很是淳樸又帶那麽一絲思考的意味,有些粗獷的聲音在人群響起,“這不是我的東西!”

  這時有人在竊竊私語,有人在冷嘲熱諷,有人表情漠然,有人在思考。

  那陰鬱男子此時回歸主場,咄咄逼人之勢,好似他終於在此時找回自己主演的角色,他才是弱勢群體,他才是受害者。

  漢子貌似不善言談,只是簡單說那麽幾句話,我不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如果是你的,你拿走就是了,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會拿。

  那男人盡量展示著自己憤懣,接過手機那一刻迅速後退,用指紋解鎖手機,醜惡的嘴臉掩藏不住他那陰狠的笑意。

  他對著人群大喊,看到沒,這人表面憨厚老實,內心確是狡詐無比,還在這裡裝老實人,你必須和我去公安局。

  漢子顯然感到情況越來越不對了,但他臉上那種恆久未變過的浩然坦蕩,依舊讓一些沉默不語之人對這件事的真偽性心存懷疑。

  這場鬧劇就要拉下序幕,列車即將到達終點站。

  一道身影站了出來,打破定局,也帶動了某些人的心,他們只是想印證自己心中所想,又怕自己在遵從自己本心的同時,違背了正義的一方,從而受到傷害。

  趙青松,看著面前離漢子八步遠的男人,還嚷嚷著下車要帶著漢子去園區的治安管理處,還慫恿幾個見證這一切的路人,一起去當做證人。

  “你要不要看看這是不是你的手機?”

  趙青松淡淡的說道,那男人掃了一眼趙青松不知迭代了多少次的老古董,姑且算智能手機,嗤之以鼻。

  趙青松也不惱,隨即打開手機視頻,高舉到空中,展示給大家看,一開始有人疑惑,有人著急下車已經搶先佔位到車廂門口,但總有人經不住好奇,走進仔細觀摩起來。

  這一看不要緊,人群頓時就如蜂群效應,炸開了鍋,數道聲音此起彼伏,當大家再次看向那個站在一邊不明所以的受害者時,頓時如看小醜一樣,感覺好笑又可氣。

  那漢子顯然也看見趙青松手機裡錄下的一切,早在漢子上車時,那個男人就悄悄把手機放在了他的口袋裡,由於他穿的工地工裝,口袋比較大,他也並未發覺。

  那男人,在眾人憤怒的目光之下已然知曉事情敗露,列車也剛好到站,就準備破門而出,甚是狼狽。

  但此時一道清冷明亮的聲音響起, 那男人剛邁出一步的身體死死定在了原地,他突然感覺喘不過氣,如被一座山壓在身上,雖然分毫感覺不到累,但卻無比痛苦。

  可能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大山之下也是這種感覺吧。

  “抓住它!”趙青松的話音還在車廂內環繞,漢子也早就如接受到什麽命令一般,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那男人如猛虎撲食般摁倒在地。

  致此小醜落網,這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遊戲到此結束。

  趙青松在人流中站定,和在此執勤的警察溝通,還原事情原委,此外還有幾個見證這一場鬧劇的群眾演員,一同指證。

  那男子估計要被送進去好好教育一番了。

  趙青松被要求去做筆錄,但他推辭說自己也只是路人,而且需要上班,但是可以把作為證據材料的視頻交給警方。

  就這樣趙青松看著時間,已然快要遲到,立刻狂奔著向這公司跑去。

  期間他又一次聽見了那如戰鼓般的沉重步子,這一次卻有如千軍萬馬,沙場秋點兵般激蕩著趙青松的心。

  他回頭,那漢子咧著嘴憨笑著:“謝謝你,我叫李鐵憨。”

  趙青松步子不停,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的感覺好熟悉啊,我在哪裡見過他麽?

  是哪裡呢,明明就快想到了,此時一陣微風拂過趙青松的面頰,細密的汗水與膚間交融,一片有些鋒利,似乎還存在於上個冬日的枯黃柳葉刺痛了趙青松的心。

  “天帝柳,他怎麽有那麽一絲天帝柳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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