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樹紅著臉,感受著裙底漏風,快步上樓。
但說實話,這種感覺實在不好,真不知道那些女生為什麽會喜歡穿裙子?
這可能有點過於涼快了。
樓上打鬥聲吵鬧,時不時還夾雜著慘痛的叫聲。
齊樹覺著不對勁,加快了腳步。
樓梯間裡陰森森的,地面上透著幽幽涼意,偶有陰風吹過,像是有一隻手在輕撫齊樹的大腿。
意識之中,人皮書劇烈震動,齊樹在意識中將其翻開,第二頁上卻依然空無一物。
“是感受到了厲鬼氣息,要我去捉嗎?”
他思考著,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主人,是這裡!”柳玉的聲音再沒先前那種媚意。
齊樹定眼看去,“大體實驗教室”幾個大字像是蠕動的蛆蟲,不斷刺激著齊樹的視覺。
他伸手去摸門把,卻如觸摸燒紅的烙鐵般縮回了手。
陰氣四溢,身體本能地往後退,雙眉緊鎖。
這裡竟形成了鬼域。
鬼域之中,除非解決源頭,否則沒人能出來,
反之,鬼域之外的人也沒法進去。
“柳姐姐,有辦法進去嗎?”齊樹問她。
陰氣拂過,柳玉的身形出現在齊樹身旁,淺綠色的流仙裙無風自飄。
她朝齊樹點點頭,隨即朝著鬼域伸出自己那雪白纖細的手掌。
陰氣流轉,似無數條小蛇般向外逃逸。
……
吳散半跪在地上,手裡撐著一把早已斷裂的桃木劍。
他渾身是血,胸口的皮肉被撕掉了大半,那深藍色的道袍被鮮血染盡。
在他的身後,幾名弟子被殘忍地剝去臉皮,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的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氣息微弱至極。
他看著面前被被金色符光釘在地上的胖子,臉上露出一絲慘笑。
總算,是壓製住這畫皮鬼了嗎?
吳散用盡全身的力氣拄著桃木劍勉強站起身來,面如死灰地看著昏迷的弟子們,喉頭滾動,但就算是站了起來,他也沒有去查看他們傷勢的力氣了。
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關押畫皮,這樣,才能讓他們的付出有所回報。
吳散顫顫巍巍地走到實驗室角落,撿起那個掉在地上的銀色方盒,又搖搖晃晃地走到胖子的屍體前。
只是剛蹲下,他的臉色就變了。
地上哪還有半點畫皮鬼的影子,有的只不過是一張散發著異味的人皮。
只是瞬間,吳散的內心就浮現出巨大的恐懼。
“不……不可能……”
她的氣息明明都已經那麽虛弱了,怎麽可能還會逃掉?
吳散咳出一口濃稠的鮮血,手中提著半截桃木劍,身體本能地後退著。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漆黑無光的鬼域之中,從四面八方傳來厲鬼的嘶笑聲,忽有黑光閃過,似是尖銳的刀般切開吳散的皮肉。
許是回光返照,吳散怒吼著,雙指在那半截桃木劍上劃過,一道微弱的白光從劍柄之處亮起。
但此刻,他的視線早已模糊,只是揮劍亂砍,卻沒砍幾下,身體像是斷了線般直挺挺地趴著倒了下去。
絕望籠罩了下來,恐懼,顫栗似密密麻麻的蟲群般從蔓延至他的全身。
他低估了畫皮鬼,也高估了自己。
黑暗中,一雙冰冷的,毫無溫度的手摸上了他的臉,尖銳的指甲如同鋒利的刀片,
摳進皮肉,再用力撕扯。 吳散絕望著趴在地上,掙扎著掏出一張符籙,夾在手指中間,低念咒語。
符籙無風自燃,一簇橙紅色的火從他指尖開始蔓延。
只是瞬間,他的整條手臂都燃燒了起來。
他們拚盡全力才毀了那畫皮鬼的一副皮囊,怎麽說也要再帶走一副!
吳散臉上露出一絲慘笑,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
“救人!”
只聽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一道淡綠倩影落在了他的身旁。
那雙正在撕扯他臉皮的鬼手,似乎是感受到了恐懼,縮回了黑暗之中。
吳散隻感覺到一陣刺骨冰涼,像是一盆水澆在了他身上,手臂上那熊熊烈火已然熄滅。
他睜開眼,只能見到兩個模糊的影子擋在了他的前面。
一高一矮。
她們身上的長裙在這無風的鬼域中飄動,仙氣飄飄的模樣像是下凡的仙子。
只見,那高大仙子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口吐粗獷聲音:“你怎麽樣?”
吳散想說先救他的弟子們,卻怎麽也開不了口,眼皮重得像是掛上了兩塊巨石,再也撐不住猛地閉上。
……
齊樹蹲在吳散旁邊,在脖子上點了幾下,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重傷,卻不致死,若是他和柳玉再晚到一步,這吳散就恐怕神仙難救了。
“柳姐姐,你先抵擋一下!”齊樹朝著那運著陰氣與畫皮對抗的柳玉,跑到那幾名青玄派弟子的身前,俯身查看,隨即緩緩搖搖頭。
死了,
都死了,只剩吳散一人。
他沒有多想,而是轉頭看向柳玉,腦中迅速思考著應對之法。
這厲鬼實力恐怖,若想削弱其能力,必須找到她的心結所在。
可他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只能強上了嗎?
齊樹運轉體內靈力,一簇淡淡的金光從他的眼眸深處亮起。
黑暗漸漸驅散,他看到了那站在不遠處的女子。
身上穿著一條吊帶綠色長裙,長得倒是漂亮,那雙漆黑的雙眼像是深淵般凝視著齊樹,身上戾氣四溢。
她前踏一步,漆黑的指甲驟然伸長,泛著黑光,朝齊樹抓來。
齊樹右手一甩,存於人皮書的桃木劍赫然出現在了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同時後退一步,側身躲過這縈繞著陰氣的一抓。
與此同時,那握著桃木劍的手臂輕輕抬起,雙指劃過劍鋒,其上頓時流光溢彩,朝著那慘白手臂猛地斬下。
只聽一聲砍斷骨肉的悶響,緊接著是厲鬼的哀鳴,一隻斷手就這麽落在了地上。
女子那黑洞洞的雙眼之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忌憚,
同一時間,如綢緞般的水流在空氣中浮現,水流之中滿含陰氣,從四面八方而來,朝她爆射而去。
水流瞬間洞穿女子的身體,沒有鮮血,卻有大量陰氣四溢。
她的身體如泄氣的氣球迅速萎縮,只是瞬間,地上就只剩一張千瘡百孔的皮。
齊樹瞳孔一縮,朝四周看去。
鬼域之中,懸著兩根竹竿,上面掛著一副又一副的人皮。
沒有頭髮,雙手和腦袋低垂,像是巨大的人形玩偶被套去裡面塞的棉絮,洗完再掛在上面。
只是,與玩偶不同的是,那一雙雙漆黑空洞的眼裡透著的,是無盡的怨念。
齊樹的心臟像是被一柄巨錘猛砸,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這並不是恐懼,而是心底竄起一股燒得正旺的火氣,不停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主人,這畫皮的能力不錯,若是將其收服,能恐怕能增加不少戰力。”柳玉捏著圓扇,抬頭看著那一具具皮囊,眼裡露出一絲好奇。
“殺了。”
“不再考慮考慮嗎?如果奴家猜的沒錯,她的能力或許和移魂有關,這樣的能力並不常見,且能給主人帶來巨大的幫助。”柳玉睜著一雙滿含秋水,不見渾濁的桃花眼眸看他,那不塗而紅的小嘴微揚,似乎是在期待齊樹接下來的回答。
“收服她,她就會和你一樣?”齊樹看了她一眼。
他的意思是,這畫皮會和柳玉一樣,進入人皮書。
“嗯,雖說她殺生眾多,但多半也是個苦命人,只是被怨念蒙蔽了心智,和曾經的奴家一樣。”
齊樹沒有說話,抬起頭,看著某一具不斷鼓脹的腐臭人皮,右手一甩,桃木劍再放金光,朝著那從空中落下的女人迎了上去。
柳玉看著齊樹的背影,稍稍歪了歪腦袋,桃花眼眸中透著股無奈,她輕舉圓扇,似綢緞般的水流升了起來,如從水中探出的蛟龍,跟在齊樹的四周。
……
刺——
齊樹一劍刺出,只見金光如閃電般掠過,劍尖深深沒入眉心。
只聽畫皮痛苦慘叫,漏出皮肉之下瘡痍的面孔。
齊樹取出一張符籙,夾在手指之間,貼於畫皮眉心,心中默念:
“顯!”
只是瞬間,畫皮全身的皮肉迅速燃起,斑駁的光點爬滿全身。
她怒吼著朝齊樹伸出雙手,指甲漆黑細長,卻怎麽都夠不著他了。
齊樹靜靜地看著她那滿身戾氣怨氣隨烈火燃燒,消失了個殆盡,露出她原本的模樣。
穿著件印有小熊的短袖T恤,一條淺藍色的修身牛仔褲,身材曼妙,卻滿臉血痕,短發梳直耳後,明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一雙杏眼裡卻沒了光,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齊樹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舉起木劍,瞥了眼滿地殘破人皮,目光堅定地揮劍斬下。
陰氣四溢,魂飛魄散,鬼域也隨之消失。
齊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人皮書震動,將其取出翻開。
第二頁上本空無一物,此時卻有飛墨躍動。
一張滿面血痕的畫像赫然出現在了泛黃紙頁之上。
畫像下面緊跟著一行黑色的正楷小字。
“畫皮,剝人皮,食人心,怨氣衝天,是為大禍。”
“茲有一等兵衛齊樹,誅除於二零二一年四月初七。”
一等兵衛?
齊樹看著那閃著微光的名字,心念一動,一股熾熱的氣息就盈滿了全身,像是泡在了溫泉裡,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了開來。
緊接著,一團散發著金光的東西從翻開的人皮書中升起,
齊樹伸手去摸,一把古銅短刀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這是……誅殺厲鬼的獎勵?
短刀通體銅色,斑駁不已,刀身長度不及刀柄, 刀鋒很鈍,並不鋒利,分量倒是不輕,要比齊樹的那柄桃木劍重上不少。
“等回去之後再研究吧。”
齊樹將古銅短刀存於人皮書中,看著滿地殘破人皮,深吸一口氣,將它們聚在一起,取出一張符籙。
只是心念一動,那符籙便是燃燒,落在地上升起烈火。
人皮被厲鬼所染,成了陰物,灼燒時沒有熱量,實驗室裡火光跳動,卻陰冷陰冷的。
踏踏踏踏……
實驗室外的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齊樹松了口氣,
發生這種大事,靈調局的人應該也到了吧。
這畫皮鬼的任務賞金是多少錢來著?
好像是一百萬,
齊樹揚起嘴角站在原地,腦海裡浮現一會靈調局的人見到他時的表情。
怎麽裝逼他都想好了。
“畫皮?很恐怖嗎?”
“我就是路過,看到這裡有鬼,順手就解決了。”
對,就這麽說,一會再表現出很風輕雲淡的樣子,嗯……最好下巴再抬高點。
太裝逼了!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逼王!
正當他美滋滋地想著該用那一百萬任務酬金去做什麽的時候,他忽然看見了玻璃上映出的,穿著灰紫色流仙裙的自己。
他驚呼一聲。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留下來,還是逃?
他咬了咬牙,
錢沒了還能再賺,但社死了,就真的沒法活了!
打定主意後,齊樹的身形瞬間化為一灘汙水,迅速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