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被關入大牢這事兒,徐默是萬萬沒想到的。
以前各種穿越題材的影視劇裡也沒見過這個啊。
要麽說那些拍電視的可恨,誤人子弟啊。他們那些男主女主一個個叱吒風雲,隨便一個主意點子都能日賺鬥金,讓世家敬仰,令美女倒貼,怎麽到自己這兒就下大獄,這不是坑人嗎?
誰知道古代社會也有如此嚴苛的戶籍制度,還一個個這麽警惕他這個黑戶,就是問問能不能找個管吃管住的工作便被舉報了。
冤啊。
“這號,算是練廢了!”
徐默蹲在陰暗的牢房裡,嘟囔著。
話中含義和苦楚,只有他自己懂。
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居然又落入監牢,估摸也難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這裡不光黑,還臭。
空氣裡混雜著潮濕發霉和排泄物混雜的氣味,極為上頭。地面陰冷,空間尤其狹小,實際上根本站不起來,強行站起來也必須得彎著腰,極為壓抑,如果在這種環境待一段日子,不知道別人,反正徐默知道自己一定是廢了。
不過即便如此,徐默依舊沒有心灰意冷和絕望。
他有底氣。
因為他能在死後‘重生’,所以實在不行,大不了自己給自己一個痛快。
聽‘獄友’說,像是自己這種黑戶,沒錢打點,想出去根本沒有可能,就算是遇到大赦天下也輪不到他。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遇個黃道吉日就被推出去斬了。
或者運氣更不好,遇到什麽大案找不到凶手,直接被拉出去頂罪。
死都不落個好名聲。
但徐默當時聽到這個的反應,讓幾個獄友都有些意外,他居然是興致衝衝的問,啥時候砍頭。
竟然表現的有一點期待。
“瘋子!”
一個蓬頭垢面,帶著鐐銬的犯人開口罵道。
徐默說你們不懂。
能被砍頭,也不錯,主要是徐默沒自殺的勇氣,畢竟過去沒這麽乾過。再說,自殺的話會不會觸發‘重啟’,他心裡沒底。
還是被人弄死比較穩妥。
“這位兄弟,聽你剛才那一句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便知你不是普通人,好文采,有胸襟,你是有大抱負的人。我叫郭解,景州天水縣人,不知兄弟你如何稱呼?”
我去。
還真有被隨便一句盜詩給鎮住來結交的。
可惜,只是個囚犯。
帶不來名利。
徐默看了一眼對方,同樣蓬頭垢面,不過身子骨十分健碩,有點像練家子。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徐默也自報家門,他有個特點,從來不會狗眼看人低。
當然,他沒祖籍,索性就說來自藏王山,這屬於實話實說了。
“徐兄弟說笑了。”
郭解說誰人不知藏王山內有吃人的大蟲,這都禍害多少年了,那是有名的渺無人煙,生人勿進。官府派人去過,也有江湖好手去過,無不葬身虎口。
“所以藏王山已是禁地,別說靈樹縣,便是整個逐州,甚至是我們景州之地,也是名聲頗大。”
言外之意,你說你來自藏王山,誰信!
徐默知道那頭老虎名氣大,但沒想到這麽大。
其實也正常,那老虎成精了嘛,飄雲老道去過,不也鬥敗了?只不過飄雲老道活了下來,其他人倒是真的葬身虎口。
郭解這個人會武功。
聽他自己說,是高手。
關於武學這事兒徐默獵奇心極大,開始問這問那,郭解倒也知無不言。
畢竟現在都是階下囚,指不定啥時候腦袋就掉了,自然是問啥說啥,武林裡的道道兒,他知道多少講多少,甚至就連一些武學秘籍也照說不誤。
可知道又能如何?學會又能如何?
“我殺了人,逃亡三年,最終被捕快抓住,掉腦袋是一定的,只是放不下一些人,一些事……”
郭解顯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徐默讓他講講。
一開始郭解不願意談,但架不住徐默說你若臨死前不把心事道出,豈不是死不瞑目?
況且若有遺憾,說不定旁人能幫你完成。
一聽這個,郭解打開了話匣子。
特定的地點,特定的人,聚在一起,雖都是初次相逢,互不了解,但卻如同多年老友一般交心而談。
也算是奇觀了。
郭解出身武林世家,據說他們家在景州還有些名氣,祖傳郭家刀法,很猛。當然,很猛這個是郭解自己說的,徐默覺得有自吹的嫌疑。
還有內功,郭解說他們家的內功雖只能算三流,但也因是祖傳之功,所以就算徐默讓他說說口訣,郭解也是絕口不談。
只是將一些不入流的運氣法門講了講。
“郭兄,內功什麽的,我很感興趣,有沒有速成的功法?”
徐默問。
郭解笑,說功夫功夫,那是需要用時間磨練的,哪兒有什麽速成的法子。
“就算有,也是邪法。”
“邪法,也行啊。”徐默不挑食。
他都想好了,這次落到大牢,能正常出去的可能性很小,郭解這武林高手都逃不出去,何況自己?
既然號練廢了,那只能重練。
到時候,還得面對藏王山的吃人妖虎,還得面臨可能被緝拿的窘境。
如何應對?
修仙,練武。
這修仙估摸難度較大,相對而言練武簡單一點。
如果能在重啟之後獲得一些‘加成’,哪怕只有一點,對自己也有極大的幫助。
經不住徐默死纏爛打,郭解說,武學之道需要不斷磨練和持之以恆,有天資卓越者,可事半功倍。確也有一些‘捷徑’,可短時間內提升體質,不過貽害頗大。
“你確定要學?”
“要學,要學,我都成這樣了,貽害大就貽害大,再說,我也沒指望用這法子逃出去。”
“你說啥呢?能逃出去,我早用了。”
郭解正好知道一個速成內功的法子。
“我以前結識過江湖上不少形形色色的奇人異士,其中有一個最為特殊。此人本為大夫,一生醫病治人,卻遭逢變故,妻女皆被惡人所害;後報仇心切,又自知與仇家實力相差太大,便潛心一年,嘔心瀝血,創‘焚君噬脈’,以碾壓之勢,殺仇敵,只是此功法屬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也因經脈逆轉,雖未死,但卻瘋癲了。”
這故事,挺慘的。
不過郭解說他與這奇人認識,對方曾將‘焚君噬脈’傾囊相授,只是因為郭解知道這法子不能用,用了等於自斷前程,所以一直沒練。
“那,這‘焚君噬脈’得練多久才能出功?”徐默問。
“大成者,便是天資卓越,也得苦修半年。”郭解答。
“不行,太慢。”
“這還慢?”
“那小成呢?”
“呵呵,小成者,也需一月之功。”
“不行不行,別說一個月,我連一天時間都沒有。”
“若隻講入門,且提前打通三藏六脈者,再熟悉口訣,勤加練習,半日可成。”
“半日嗎,哎,半日就半日,這個‘焚君噬脈’能教我嗎?”
“你若想學,可以!”
“對了郭兄,什麽是三藏六脈?”
“……”
徐默覺得,他能在這大牢裡認識郭解這種人是幸運的。
對方不光能教‘焚君噬脈’,還告訴徐默開穴之法,是他的貴人。
如果下次‘重啟’後,能快速把焚君噬脈入門,逃命趕路也多了幾分把握。
接下來的時間,徐默都在練習。
先認穴,這個全學會和記下不現實,所以隻記相關的穴位位置。然後有口訣,徐默理解為是一種‘操作步驟’,一種講究技術、火候、熟練度的事。
如同上學求知,現在徐默乾的事情不是打基礎,不是從蒙學,小學,中學,大學一路上積累上去,而是直接挑了一份大學試卷,由名師指點,只針對特定題目來‘訓練’答題。
超出這個范圍的,一概不會。
這便是走‘捷徑’的弊端。
雖能解‘大學’題目,但也隻限於此,且損傷身體經脈。
大牢暗無天日,徐默出不去,除了睡覺就是在練習‘開穴’和‘焚君噬脈’,多次練習實踐後,雖獲益良多,但身體不堪重負,一次睡醒,四肢僵硬,動彈不得。
郭解一看,陰著臉說兄弟, 你這是練廢了啊。
“徐兄弟,你,你這是作甚?為何如此糟踐自己?”
查看之後,郭解知道這家夥這輩子是站不起來了。
經脈碎了。
見過狠人,但都是對別人狠,對自己這麽狠的那是頭一遭見。
徐默依舊樂觀。
“無妨,我這段時間反覆練習八十一次,總算有些領悟。”
“你便是領悟焚君噬脈又有什麽用?身體廢了,便是給你頂級功法又如何?”郭解實在無法理解。
牢裡廢了一個人,獄卒知曉後上報。
巧的是,前段日子有大案未破,上面給的壓力極大,縣中官員一看擋不住,於是按慣例,找替死鬼,結案。
如此從上到下,都有了交待。
皆大歡喜。
不過人家還是挺講規矩,前一晚送來了斷頭飯。
一看碗中那白花花肥膩膩的豬肉,其他犯人都是頭皮發麻,郭解也是咬牙切齒,倒是徐默淡然如常。
“郭大哥,我吃這個浪費,你吃吧。”
徐默不喜歡吃白肉,他是餓,但還是不想吃。
明天一挨刀,咱又是一條好漢。
就這份置生死於腦後的豁達,同牢的犯人那是一個個佩服的緊,個個給徐默豎大拇指。
這晚上,徐默和眾人聊了許久,到了第二日,獄卒來押人,徐默被拖出去前衝郭解等人道:“諸位,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咱們還會見面的。”
說完,就被拖走了。
隻留下一臉懵逼的郭解等人。
“徐兄弟,好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