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電視調到最大聲!”
李開陽著急地招呼阿姨把電視調到最大聲,他關心的不是常陳,而是那要把地球鎖死的狗屁倒灶計劃。
記者似乎不是第一次采訪他,在聽見常陳的發言後沒有任何驚訝,而是接著詢問道,“能否再說的具體一些,常陳先生,國內民眾都十分關心您的計劃,非常多的人想知道天幕計劃對普通人造成的影響,我們是否會生活在永夜中,以及放棄太空是否會導致什麽後果。”
“不著急,女士,”常陳抿抿嘴角,高清鏡頭中的上齶有些卡粉,“先說第一個問題,天幕計劃是什麽。”
“科學理事會的科學家們已經對警告碑分析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它是一個帶有信標功能的小型艦船,我們有理由相信它的到來是隨機的,但任何激發它的行為將會導致大滅絕文明發現我們的星球,招來它們的艦隊。”
社會共識給未知的外星人文明取了個貼切的代稱,大滅絕文明,畢竟警告碑到來的五年間沒有釋放一丁點的善意。
“很不幸的是,由於某些野心科學家的過激行為,警告碑已經被激發,紐約的悲劇大家都看見了,天幕計劃需要做的,就是在地球外圈搭設巨大的折射光幕,讓所有光線經過地球時可以筆直的穿過去,如果你在月球上看,地球會完全消失,簡而言之,就是隱形了。”
“天幕計劃將打造一個集隱身和法拉第籠一體的光幕,我們的星球不發出任何光源也不發出任何電磁波,我們將極力隱藏自己,來獲取文明的延續。”
“第二個永夜的問題不必擔心,現有的科學足夠發展出取代太陽光的技術。”
“至於第三問,呵呵...”常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人類怎麽去放棄未曾擁有的事物,物質條件比地球好的類地行星,光在銀河系內就有幾億億顆,我們尚且連太陽系都無力擁有,退守家園未必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請記住,地球只有一個,我們沒有試錯的資本。”
采訪到這就掐了,周邊同事早就走的七七八八,剩下李開陽和老王還固守在飯桌邊。
老王蒯乾淨碗裡的米粒,問道,“老大,怎麽樣,厲害吧?”
李開陽不回答,反問道,“他說的這些東西你什麽想法?”
“想法?我可不敢對他有想法,前兩天在網上說他的計劃是當縮頭烏龜,被人追著罵了八條街,連帶著咱們24所的官網都被爆破了,忒操性了。”
“這麽說外頭對他計劃的認可度還挺高。”
“何止是高,輿論已經快把他封聖了,常聖,課題大會關於他展示成果的視頻被單獨截出來,掛在各大網站熱搜上,反倒是咱們,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個自來水都沒。”
老王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們努力五年就想折騰條路出來,結果常陳倒好,直接把修到一半的路給炸了。
當烏龜誰不會當。
“外界怎麽說不重要,”李開陽交完餐盤,和老王並肩走出食堂,“只要上頭不這麽認為就行。”
“老大你別說,除了咱們,美聯和歐星盟已經通過提案了,先建太空電梯,再搭天幕,國外要搞,咱們國家的意見還真不管用,太空不像領空,沒有歸屬權。”
“而且國內的輿論氛圍不好,他的老師夏義出面站隊,急需一個強有力的人物出來反駁,我本來以為伍輝院士會出來,但是昨天去鷺島物理研究所送成果的時候,
才發現伍院士出國訪學好久了,現在夏義擱那兒管事。” 夏義有了個燈塔計劃的學生在出風頭,現在腰杆不是一般的硬,再加上自身家族的學閥圈子,學術權威大的沒邊了。
李開陽不管誰主事誰燈塔,他只有一個原則,決不能困死星球。
熱力學第二定律,一個封閉的系統混亂程度將會不斷增加,如果不走向星際,地球將會陷入無休止的戰爭中,直到人類消亡。
即便沒有希望值系統,他依然會選擇這條道路。
告別老王,回到房間,電腦的郵箱裡提示有條未讀消息。
第一條是袁回發來的,表示自己已經在和機械設計院的人一起解讀加力燃燒室科技,還附上了一張照片,透亮的搖籃中心,幾百個人伏案書寫,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第二條標題是【工作會議通知】
【各單位、各部門:由鷺島物理研究所牽頭,行星事務應對委員會、航空學會聯合主辦的“關於天幕計劃的內部論證會”,定於23日-25日在閩省鷺島召開舉辦地點鷺島物理研究所,會議的主要內容有.....】
發送人是鷺島物理研究所的公共郵箱。
六月二十五日是大前天。
郵件的轉發日期卻是十分鍾前!
也就是說,負責通知會議的那家夥根本沒想發到自己這裡來。
他趕忙撥通了陳星安的電話,詢問這次會議的事宜,電話那頭良久的沉默預示著事情並不簡單,此次內部論證會主要是討論天幕計劃的可行性以及風險,最終討論結果將作為參考意見呈閱上去。
結果不言而喻。
常陳在接受采訪的時候有句話說的很對,星球只有一個,我們沒有試錯成本。
在伍老失蹤和全球大風向的把持下,上頭也要充分考慮每一種方案。
畢竟星艦計劃是獨一無二的,而天幕計劃有人在前面探路。
李開陽劃拉著郵件,又細細閱讀了一遍,道,“通知裡還留了意見直通郵箱,沒關系,我們先整理一份報告出來,大船不會急掉頭,還有時間。”
電話另一頭的陳星安默默認同,但想要解決問題還得從根本上來,“一定要把伍老找回來,雖然你可以維持住武夷基地,但在學界的聲望還遠比不上他老人家。”
後半句話的意思很明確,學術界也有圈子,單憑他們很難撼動圈子的共識。
掛掉電話,李開陽自嘲地笑了,這真是愛因斯坦來了也得敬兩杯酒啊。
可自己偏偏就是酒精過敏,直到快三十了都改不了這性子。
他伸了個懶腰,今天晚上又將是個不眠夜,他要把報告連夜整理出來,為星艦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