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爾萬德的營地內,原本應當綿延數裡的營帳大多不見了蹤影。在大帳旁的空地上,被扒得赤條條的戰俘們都抱頭蹲在地上,傷重到不能站立者已經被全部處決。屍體被填埋入戰俘們挖的大坑,而首級被軍法官們統計完軍功後就被收集起來,壘成京觀。
而在大帳另一旁的空地上,所有的輜重都被堆在這裡,武備、糧草、金銀條塊、軍馬、被收起來的營帳,乃至阿爾萬德帶來的舞姬都被分類放置在各處。
因為過於疲憊,騎兵們,以及包括易卜拉欣在內的高級軍官大多都脫下了鐵甲,絲質或是麻製的上衣已被汗液浸得濕透,緊緊地貼著主人的上身。一些紅頭嫌濕衣服穿著難受,乾脆脫掉衣服,讓自己的上身暴露在逐漸減弱的陽光之中,遠遠地看過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哪支從古典時代來的蠻族。
就在這時,大不裡士的城門打開了,從裡面出來了一支看上去有上百人的騎手隊伍。監視著城防工事的斥候不敢怠慢,在城門剛被打開時就連忙跑回來向易卜拉欣報告這一消息。
“這是大不裡士的懦夫們覺得教團損失慘重,可以從我們這撈點好處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易卜拉欣只是不屑地向周圍的首領們表達自己的看法,而首領們多數也持這一看法,他們認為大不裡士牆高城堅,儲備充足,足以堅持到援軍到來,完全沒有必要開城投降。
一時間,一支用於抵禦敵人的隊伍就被組建好了。紅頭們都手持著弓箭,但弓弦還沒拉開,對著敵人可能來的方向,警惕地望著。
近了,但紅頭們沒有得到命令,並沒有發矢,只是哈沙亞爾射出一箭試探,而那支箭矢落在最靠前的騎手前,斜插在土地上。那個騎手隨即勒馬停止向前,從騎手開始,整支隊伍都停下了腳步。
這支奇怪的隊伍人數看上去並不算多,感到奇怪的易卜拉欣下令將其包圍,並將包圍圈不斷縮小以試圖逼降對方。全程對方都沒有任何反抗,這更加深了易卜拉欣的疑惑。
“陛下,他們看上去並不像是來與我們交戰的。”哈沙亞爾指著前方的騎手們,說出自己的看法。
當易卜拉欣正想派人上前問話時,奇怪的隊伍便有人主動打馬上前。見有人靠近,持弓者們變得警惕起來,更多的護衛圍在易卜拉欣身旁,手上原本放下的弓箭又拿了起來,連同視線對著來人。
策馬上前的有兩人,領頭的一位是個中年人。他身上穿著名貴的服飾,看不出來穿了甲胄,下巴的黑色絡腮胡子自兩側往上,沿著他的瘦臉與上唇的胡須和鬢角相連,額頭頂部和頭頂則被包裹在其上的白色頭巾覆蓋,加上五官給易卜拉欣的感覺就是《天國王朝》裡薩拉丁的低配版。
而在穆罕默德·扎卡裡亞側後方的騎手則身披鐵甲,腰間的彎刀和弓箭證明他的身份是一名護衛,從他飽經滄桑的臉上可以看出來這是個老兵。
“尊敬的薩法維教團的謝赫,我是白羊王朝的大維齊爾,穆罕默德·扎卡裡亞·庫朱吉,為烏尊·哈桑的後裔服務。”來人上來先是友好的問候,然後接著進行了自我介紹。
“那你來此地的目的是什麽呢?是代表你的主人艾哈邁德來與我進行停戰談判?還是代表大不裡士城與我進行談判?”易卜拉欣一連吐出了三個問句。
“陛下,我說過,我是為烏尊·哈桑的後代服務的。”穆罕默德·扎卡裡亞只是回答了這一句話。
周邊的人發現了穆罕默德中措辭的變化,
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還以為他是圖爾古特策反的內鬼。而易卜拉欣在自己的腦海裡回想起了什麽,隨即想起了那封沒有署名的信件, 而後,易卜拉欣反問:“陛下?我可是記著你的主人先是羅斯塔姆,然後變成了艾哈邁德,現在見大不裡士形勢危急,又來投靠我了?” 被易卜拉欣挖苦的穆罕默德·扎卡裡亞並沒有表現出惱怒和尷尬,似乎他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可恥的事,而理所當然地回答著:“陛下,我是為烏尊·哈桑的血脈服務的,在這一點上,您和羅斯塔姆、艾哈邁德都是一樣的,我沒有理由不效忠您。”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的無恥震驚了,易卜拉欣的首領們連同持弓者都或多或少用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圍觀的好事者也顯著增加了。
“既然你要效忠我,那麽你,打算給我什麽以示誠意呢?”
“一個完好無損的大不裡士,城內金庫、武庫和糧倉儲備充足,還駐有一個包含著完整的檔案和合格官僚的中央政府。”穆罕默德·扎卡裡亞的籌碼足以讓易卜拉欣心動,除了錢、軍糧和裝備外,教團還需要合格的維齊爾和官員輔助易卜拉欣統治領地。
“那你要如何保證這個城市對我的服從呢?”
“向您效忠是上下一致的想法,陛下。”穆罕默德·扎卡裡亞看出了易卜拉欣的擔心,回答了這句漂亮話,只是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易卜拉欣頓了頓,轉頭對哈沙亞爾說道:“你帶持弓者們隨這個維齊爾進城接管城門和宮殿。”
穆罕默德·扎卡裡亞看出來易卜拉欣對他的不信任,他打算用行動打消新主人對他的猜疑,沒有任何抱怨,只是領著持弓者們進入了大不裡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