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驚愕表情的腦袋還在地上滾著。
繡衣司眾人張著嘴嚇得說不出話來,一個提燈戰戰兢兢地舉起刀,叫道:“你把司提殺了……這讓我們如何交……”
他後面‘差’字未出口,陡然有刀鋒落下,劈在他肩頸,人直接倒地,掙扎幾下咽了氣兒。
出刀的是一個挎刀,漢子看了周圍一眼,握著刀柄朝那邊的書生拱起手。
“司提維護朝廷,英雄了得,與修行中人廝殺,不幸慘遭暗算,亦力戰身亡,我等救援不及,被梟下了首級。”
話音落下,地上的人頭被一腳踹了過來,漢子一把接住,立馬撕下袍袖將頭顱裹上然後系在腰間。
“司提維護朝廷英勇殺敵,怎能讓他魂落在異鄉,腦袋還是要帶回去,你們也好向上面交差。”
顧言垂下滴血的梅花刀,橫在枯山老祖這件寬大的衣袍上輕輕擦了擦血跡,聲音輕柔:“剛才說的不過表面上的話,剛才你們也聽到了,他落了面子,叫囂著回去要收拾爾等,大夥不懼修行中人法術奮勇上前,還被如此辱罵貶低,實在讓人心寒。這樣的人如何讓人服氣?呵呵,還想奪我父兄祭品,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繡衣司眾人面面相覷,猶豫不決。
拿過曹環人頭的漢子,吸了口氣,邁開腳步上前,來到曹環的屍身前,抬手就是一刀劈在上面,這才重重回道:“該殺!”
後面的人大抵明白書生的含義了,隻得硬著頭皮上來,一人一刀剁在宦官身軀上,眨眼間無頭屍體就被亂刀劈的血肉模糊。
這屍身上一道道刀痕,便斷了往後有人心裡想要反水的念頭。
“埋了吧,處理一下傷者。”顧言很滿意這些人的表現,如果冥頑不靈,就隻得將這些人全部殺光了。
他看了看天色,已是青冥,再過兩個時辰快要天亮了。
讓大夥處理周圍,便叫來落在眾人後面的谷良,一起走進神龕,看看那位枯山老祖是否還留了什麽東西,畢竟一派之祖,沒一兩個寶物終究有些說不過去。
“顧公子……”
眾人散去後,谷良跟在顧言身後,看著前行的背影,欲言又止,快進神龕時,他才將心裡的話說出口。
“枯山老祖被你……”
“被我吃了。”
顧言話語爽快利落,用吃來形容其實也不為過,之前豬妖就得以驗證了的,利用體內的神煞特性,依附對方身體,漸漸融合到一起,佔據對方身體的主導,將對方身子化為自己的養分,就是可惜的是,這枯山老祖的法力,已經開始流逝。
顧言沒有修道,無法保存法力修為,不過有枯山老祖這副身軀的力量也是不錯。
而且,還有一個意外的特殊的能力,跟左臂的豬妖差不多,能激發出來為顧言所用。
走進神龕的門扇,映入眸底的是堆砌如小山的白骨屍骸,谷良驚得說不出話,身子都在微微顫抖,根本想象不到,這枯山老祖到底吃了多少人。
“我一直以為,門中老祖該是得道高人,德性無雙,想不到竟是食人的妖魔。”
一旁顧言不答,而是讓他幫忙將這些堆砌的骸骨清理出去。谷良點點頭,從袖裡摸出幾張符,依次在地上擺出陣型,念叨的咒法裡,堆積如山的骨骸,哐哐的搖晃起來。
“山中神鬼聽我調遣,月華之下神龕前,我持敕令喚助力,爾等速來!”
五張符籙轟的燃起火苗,一股風忽地從外面吹了進來,
微微顫搖的屍骸,嘩啦啦的騰飛,像是被風攜裹著,紛紛飛去了外面。 神龕內頓時一片空蕩蕩,顯得寬敞了不少。
正前方。
一張石台,兩張不知多少年月的黃布幡耷拉在牆上,原本上面寫滿的符文已變得模糊不輕,石台還有香爐,已經歪斜傾倒,香灰成垢,在台變成一層黑色汙漬。
而正對面,是一塊方形的石碑,上面寫滿了字跡,對於文字,顧言來了興趣,龍虎氣激發,抬手隔空一抓,那石板轟的飛來,被顧言穩穩抓在手中。
字跡輪廓圓潤少有鋒芒,書生一眼看出這是用手指頭一筆一劃刻上去的,而且比尋常人的指頭寬上不少,不用猜測也知道是那枯山老祖所為。
“顧公子,上面寫的什麽?”
谷良見他久久不動,好奇的湊過來,石板內容並不多,只有四五豎,百余來字。
——心向中原長生術,尋道求藝三百七十二載,耗盡心力,終悟長生之理,修可通天之法,斷絕情欲,裹人以精,食靈以神,練就甲子歲可通天地造化,待法成,鐵骨素可回鄉天南矣。
鐵骨素?
這是枯山老祖的名字?聽起來怎麽那麽像是西南夷人之名?
“天南不是地名,而是對西南那片的統稱。”谷良也看出了門道,他難以想象門中老祖竟是一個天南人。
不過顧言有個不解,他指了指‘甲子歲’這又是何物?
“青陽派裡一門術法的叫法,我曾聽師父說過,老祖練的叫甲子歲,要以肉身登天門,好像……好像就是顧公子吃掉的這副軀體。”
神龕裡除了這副石板,便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顧言點頭嗯了一聲,便與谷良出去,此刻外面的繡衣司眾人已將死去的同伴埋葬,傷者也做了包扎救治,見到書生出來,紛紛上前等待指示。
“去把照靈樓燒了,包括裡面的溶洞,一切都燒乾淨。”
絡腮漢子當即抱了抱拳,揮手招呼一聲,帶著剩下的十來人離開這片林子,谷良剛要說話,也被顧言支走,讓他跟著眾人一起去溶洞裡看看,後者之前聽過裡面的情況,轉身提了法劍就跟著過去。
“可惜了。”
眾人離開後,這裡變得安靜許多,顧言看著一地的飛鼠,大多都已死去,僅剩五隻還活著,嘰嘰的在地上低吟,想要再讓鼎妖煉出這樣的小妖物,恐怕也沒多大幾率的。
除非再尋到梟怪和碩鼠精。
就在這時,地上躺著的蛇身忽然扭動,尾巴一卷,將地上的美人頭纏住舉了起來,然後……放到頸脖,白玉般的美人臉眨了眨眼睛。
“恨呐……怨啊……”
亦如往常在顧言周圍遊動呻吟。
“原來這腦袋……只是裝飾……”顧言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摸了摸些許裂開的鱗片,讓鼎妖將她收回去。
便走向無相樹,步履踩去地上,蛛紋迸裂,塵埃蕩起一圈朝四周擴散,衣袍無風鼓漲起來。
踏!
踏!
一步一個腳印,沉沉的腳步聲裡,顧言的身形膨脹、拔高,到的大樹下的陰影之中時,已是三丈之軀,左臂長滿濃密的黑毛,顯得更加粗壯,隨後握出拳頭向後揚起。
轟!
一拳在擊在樹身,旋起一圈氣浪蕩開,大樹劇烈搖晃,大大小小的果實發出嬰孩驚慌的哭啼,下餃子般從樹梢不停墜下,滿地都是扭動、哭喊的孩童。
數十人合抱的大樹,也在同時裂開密密麻麻的裂縫搖搖欲墜,巨大的樹籠拖著驚人的聲響,嘩啦啦的傾倒,將整片林子都掩蓋了下去。
這就是剛才顧言提到的意外特殊能力。
感受這三丈之軀帶來的無匹力量,顧言望著露出星月的夜空,雙手握緊了拳頭,輕輕的哼聲變成了大笑。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
笑聲猖獗帶起一陣一陣山風,遠方燃燒的火光照來,映著顧言的影子彷如巨人屹立山巔。
“什麽得道高人、修行中人,天大地大,不及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