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驚聞歸雁歌,月輪初上北遼河。 蒼茫沃野連天碧,一陣秋風一陣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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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曲淒清幽婉的笛聲喚醒。睜開眼睛:茫茫星野,悠悠蒼穹。朔風蕭瑟,胡笛淒清。
“雲州醒了!”父親遞過來一隻水囊和一塊乾糧說道,“你已經昏迷了一整天,吃點乾糧補充一下體力,明日還要向上京進發。”
“上京?”我問道,“為什麽要去上京,我們現在在哪裡?”
“我們在遼河南岸,距上京尚有五百裡之遙,上京乃契丹國都,我們要找的人就匯聚於上京。”
我看看柴靜,她正在昏迷之中,身上的箭已經拔出,箭創被雨淋過,已經潰爛,渾身著發抖,看樣子正在發高燒。在牢中關了三個月的柴靜,飽受摧殘,再加上身中劇毒,長途奔襲三千裡,此刻已經奄奄一息。
“父親,我們得找一處人家安頓下來。”我說,“柴靜的傷勢嚴重,需要醫治。”
“契丹境內人煙稀少,到哪去找人家?大事要緊,明日必須起程!”
“給她療傷就是最大的事!”我向北邊的大河走去,“治不好柴靜,我就不去上京!”
正是初秋時節,塞北草原星空萬裡,一輪白月灑下一河碎玉,靜靜的大河蜿蜒流向天際。清越的笛聲從遠處傳來。這是誰在吹笛?優美恍若天籟。有人吹笛就有人家!我返身躍上馬,朝笛聲傳來的方向奔去······
翻過一座山丘,在一處平緩的坡地上,出現了一個正在吹笛的契丹姑娘,婷婷立在月光下,朔風掀動她的長裙,秀發剪成的劉海在風裡飄動。這麽美的笛聲,我竟不忍心去打斷,在馬上聽到曲終,赤發鬼從後面趕過來,我示意他不要驚動那姑娘,打發他回去把柴靜馱過來了。
契丹女孩吹完笛子看到了我,莞爾一笑,轉身向坡下走去,我下馬快步跟上去。
“請問姑娘,這附近有沒有人家,我朋友病得厲害,需要一些藥。”
那女孩驚疑地看著我,生澀地說道:“你,是漢人吧?”
我差點忘了契丹語和漢語還是略有不同的,交流起來會有些吃力。
“跟我來吧,翻過那座丘陵就是我家了。”
我牽著馬跟在她後面往對面的山丘走去。月光灑在露水晶瑩的草坡上,漫山遍野,絢麗如夢幻。
“謝謝你,肯聽完我的曲子。”她轉過身朝我莞爾笑道。
我說這曲子很美,聽起來是一種享受。
“你常來這裡吹笛子嗎?”我問她。
“有時候來,悶了就來。”
“一個人不害怕?”我加快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害怕?”女孩笑了笑說,“我爹派的隨從都讓我趕回去了。我喜歡一個人。”
我估計她的身份不一般。
當我們翻過丘陵的時候我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山下的河灘上一片燈火通明。用納蘭的一句詞形容:“夜深千帳燈。”
“這就是你家?”我俯視著山下一片璀璨的燈火,詫異地問道。
“對啊。我爹是銀城刺史耶律淳。”
耶律淳,聽名字應該是個王爺。
“這是他的營地。”她說。
“你在營地住嗎?”
“我從小就隨父王四處征伐,”她撫了撫被山風吹散的秀發,“營地就是我的家。”
這時後面的人馬已經趕了上來,女孩有些為難,
我看出了她的意思,就讓其余人在嶺上宿營,我懷抱著柴靜同父親一起跟隨那女孩去了耶律淳的大營。 說是“夜深千帳燈”並不誇張。一頂頂白色帳篷整齊的排列著,綿延到十裡以外,每個軍帳都設有崗哨和侍衛,侍衛們點起的篝火映紅了夜空,我們朝中間的一座金色的帳篷走去,這應該是中軍帳篷,高可六七丈,寬二十丈,底層用松木做成了金色的城牆,上層是白色的木質圓形大帳篷。整個軍中帳恢弘大氣,金碧輝煌,城牆上整齊地站著金甲衛兵。
所經之處,所有侍衛都俯首稱女孩為“郡主”,看來他爹真是個王爺。
燈火下我才看清耶律郡主的容貌,她大約十六七歲,身材細長,約到我的眉梢,甚至比周慧還略高。並未戴契丹的那種圓頂帽子,而是留著齊齊的劉海,頭髮輕柔,眼睛清澈,甜甜一笑嘴角處便有酒窩,十分可愛。身穿石榴紅窄袖緊身袍,外罩白色貂裘坎肩,腰間掛一支細細的玉笛。除了一對小巧的耳環之外,幾乎沒戴什麽首飾,有一種天然的美。
進入大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威武英俊的中年漢子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禿頂辯發,略腮胡須,身著紫色寬袍,正襟危坐在虎皮椅子上。
看到我懷抱柴靜走進來,大漢警惕地站起身來。
“父王,”那郡主上前拉住大漢的手親昵地說,“孩兒遇到一位宋朝的公子,他朋友病得厲害需要醫治。”
原來這個就是耶律淳,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打量了一番,又看看在我懷裡昏迷的柴靜,點點頭說:“去請蕭先生來!”
一個侍衛應聲而去。
接下來是我父親和耶律淳的一番交談,得知我們遭受宋朝奸臣的迫害不得已避難契丹的情況後,耶律淳對我們非常歡迎。
原來契丹國雖兵強馬壯,但經濟文化遠遠落後於宋朝,對宋朝的文化非常仰慕,對於宋朝逃到契丹的難民也實行優待政策,這是從他們的祖宗耶律阿保機那裡繼承的傳統,兩百年前遼太祖耶律阿保機任用漢人韓延徽制定法律,改革習俗,創造契丹文化,發展農業、商業,才有了契丹的崛起。尊重漢族人才的傳統從那時一直延續下來,雖然當今的遼天祚帝荒淫無度,但對於漢族的文化卻迷戀的很,他甚至因自己是契丹人而在漢人面前感到自卑。整個契丹民族信奉宋朝傳入的佛教,喜歡唐詩宋詞和漢人的音樂、服飾,連文字和語言也模仿了漢語言。這就像明治時期的日本對西歐的崇拜。
耶律淳和我父親交談的正投機,此時剛才的衛士進來報告蕭先生已經請到。
帳外走進一男一女,男的50歲上下,身材勻稱,著白色鶴氅,舉止瀟灑,眼神犀利,氣度不凡。女的和我年齡相仿,20歲上下,姿容秀美,但眼神中透著一股傲氣。我猜測這兩人應是父女關系。我仔細審視著他倆,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非常熟悉的面容。他兩個進門的一刻看到我也很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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