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政府有沒有害怕的東西?
多拉格很清楚。
有!
當年的奧哈拉,就是因為這樣滅亡的。
“維恩,你……知道奧哈拉嗎?”
多拉格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你也出身西海?不過那時候,你應該還是個小孩子。”
“啊,那是距今十五年前的事情了,但畢竟當年這件事是震驚了全世界的。
“而且,三葉草博士當年拎著刀闖世界的時候,也來過我所在的村子。”
維恩面色平靜,前身的記憶中,的確見到過三葉草博士。
但以他一個普通村裡孩子的身份,也只是覺得這個髮型很奇怪的老爺爺講的故事很有趣而已。
可在維恩這裡,就不一樣了。
“三葉草博士說,他雖然不是海賊,還是因為研究歷史被世界政府抓走不下十次……
“很諷刺是不是?”
維恩看到多拉格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滿意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不僅聽說過這件事,後來在海軍中,還暗中關注過。”
“原來如此,你也見過三葉草博士嗎……”
多拉格很自然地將這段“緣分”歸結為維恩“意志的種子”。
在多拉格的認知中,三葉草博士,的確就是有著這種偉大能力的人。
這樣一來,許多籠罩在多拉格心中的疑惑,一掃而空。
如果是曾經受到三葉草博士思想的影響,那麽維恩的“改變世界”的意識,就完全說得通了。
而發現“自上而下”不具備可行性之後,和自己一樣意識到了“自下而上”的可能性,也是理所當然。
“正是奧哈拉的毀滅,證明了世界政府是忌憚,甚至恐懼著他們對普通民眾施加的‘思想’的。”
果然,維恩緊接著就這樣說道:
“他們不懼怕平民出身的海軍元帥和三大將,以及優勝劣汰廝殺出來的‘海上皇帝’這樣的頂級強者。
“但是,他們懼怕能夠改變民眾認知的歷史,‘空白的100年’!
“要知道,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但他們居然會害怕民眾知道真相——
“如果他們的絕對力量是不可戰勝的,直接以暴力就可以鎮壓一切!”
維恩認真地看著多拉格的眼睛:
“多拉格先生,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第一,他們需要民眾對過去茫然無知,以便維持自己的超然地位,享受民眾的供奉!”
多拉格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
“第二,他們知道,一旦民眾知道真相,就可能出現可以對抗他們的力量——
“這力量,甚至不一定是某位頂級強者,而極大可能是某種未知的、屬於民眾的力量!”
“完全正確!”
維恩輕輕鼓起掌來,不愧是革命軍領袖:
“多拉格先生,奧哈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三葉草博士和學者們為自己的求知心切付出了代價——
“雖然你創立‘自勇軍’的初衷,和三葉草博士研究歷史的目的不同。
“但你們對於世界政府的威脅,都是不約而同地體現在了‘民眾’身上——
“所以世界政府才會忌憚革命軍,忌憚你的思想。”
“……”
多拉格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次來之前,他可沒想到,能在維恩這裡聽到這麽精彩的分析。
以及,受到這麽大的震撼。
“維恩,自從我創立革命軍以來,從沒有一個人,能將‘自下而上’的思想,分析到這個程度!”
饒是以他的城府和定力,也忍不住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爽朗笑容:
“原本我以為,‘革命之燈’只有一盞,到現在還杳無音訊。
“沒想到,你這‘革命之火’,卻是已經如此旺盛了!”
“嗯?”
維恩一愣,什麽火?
“‘革命之火’,維恩,自從你悍然擊殺天龍人之後,”
多拉格感慨地看向大海:“我們革命軍內部,以及受苦的民眾中,漸漸有了這麽一種認知——
“維恩,你是打破天龍人‘神’之身份的‘盜火者’。
“你的行為,向世界上所有得知了你事跡的人,證明了天龍人並不是那麽高高在上——
“他們也會死,也會被一拳擊殺,也會死得和被他們折磨和因他們而死的無辜者一樣卑微!”
多拉格緩緩收回目光,轉向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維恩身上:
“如同火炬般帶給被壓迫的人們以希望,卻如同流星一般‘隕落’的你,點燃了很多人‘反抗’的信念!
“我們革命軍,只會幫助願意站起來反抗的人。
“而你,讓很多原本跪習慣的人,擁有了‘站起來’的想法!”
他的目光變得堅定而熾熱:
“十七年前,海賊王羅傑在東海羅格鎮被處刑,那時候我就在現場。
“羅傑用自己的命開啟了大海賊時代,用無法無天的海賊衝擊世界政府的根基。
“被‘OnePiece’的傳說激勵的海賊們,甚至逼迫世界政府設立‘七武海’配合海軍予以製衡。
“但歸根結底,絕大多數海賊與民眾的利益是背道而馳的!”
多拉格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暴雨傾盆的處刑廣場。
羅傑被處刑時的笑容,震撼了一代人。
但多拉格從中看到的,卻是時代即將迎來的混亂,民眾即將遭受的浩劫!
所以,號召民眾保護自己,自強不息的“自勇軍”應運而生。
兩年後的奧哈拉事件之後,厭惡戰爭的多拉格終於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
在“屠魔令”的炮火前,絕對的力量可以將一切上位者認為不需要存在的東西抹殺!
“奧哈拉事件之後幾個月,我去了那裡一趟。
“我發現奧哈拉的意志,還沒有消失!”
多拉格將維恩所知的,巨人族搬運奧哈拉典籍的事情告訴了他,但沒提到貝加龐克博士。
那時候,多拉格醒悟,決心建立一支可以作戰的“軍隊”!
在那之後,他與安布裡奧·伊萬科夫以及巴索洛米·熊,共同建立了革命軍。
“所以,維恩,如果正如你所說,這個世界上有著以‘民眾’為基礎的力量。
“那麽你,或許就正是點燃這力量的火種!”
“……多拉格先生,火種什麽的先不談,你所謂的‘革命之燈’……”
維恩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彩:
“該不會是那位,奧哈拉唯一的幸存者,妮可·羅賓吧?”
“你果然也注意到她了麽?”
多拉格緩緩點頭:
“沒錯,妮可·羅賓,奧哈拉的遺孤。
“作為唯一可以解讀‘歷史正文’的人,從八歲起就被世界政府懸賞,卻始終沒有被抓住。
“我們革命軍一直在尋找她,她繼承了奧哈拉的思想,以及珍貴的研究成果——
“她將會是指引革命行動前進方向的燈塔!”
說到這裡, 多拉格緩緩站起身:
“你之前說的第二個問題,我們的思想,如何對抗世界政府八百年的歷史!”
他緩步走到懸崖邊,海風吹得他深綠色的大衣獵獵作響:
“從奧哈拉的遭遇,我幾乎可以肯定——
“‘空白的100年’,其中隱藏著的某種存在,某種思想,是世界政府的敵人——正如我們!
“妮可·羅賓,只有她才了解其中的關隘,才有可能揭露世界政府的真相——
“如果搞明白敵人的真相,那麽我們的思想,就有了對抗他們的力量!”
維恩抿了抿嘴,事實上,從多拉格到七年後甚至還不知道伊姆的存在,就可以看出來。
雖然革命軍發展得如火如荼,但局限性仍然太大。
單純的群眾路線,必然會遭遇上層情報嚴重不足的窘境。
所以,熊才毅然犧牲自己,試圖彌補這個缺陷。
“維恩,加入我們吧!”
多拉格轉過身,看著也已經站起來的維恩,向他伸出了右手:
“你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象征符號,更已經是一位優秀的革命家!”
“……”
維恩深吸一口氣。
多拉格親自的邀請,和林德伯格的分量可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維恩所追求的自在,在革命軍中是不可能實現的。
“我不會成為革命軍的正式成員。”
維恩笑了起來,多拉格驚愕的表情,恐怕沒多少人可以見到。
“但一個自由的顧問的話,還是沒問題的。”